偌大的金銮殿上空无一人。
明媚的阳光透过头顶的天窗倾泻下来,照在底下的龙椅上方,折射出一道金灿灿耀眼的光芒。
楚誉盯着正前方的龙椅痴迷的看了许久。
这个位置,从前他是太子的时候尚不觉得重要,大抵是他觉得这位置早晚都是自己的,所以并未放在心上。可是自从失去了太子之位,被困在暗无天日的宗人府之后,他就时常想起金銮殿上的这把龙椅。
如果,他能早些时日坐上这个位置,那么,他就不会让手底下那群庸才去偏远的蜀地搜刮民脂民膏了,也就不会沦落到今日这般地步。
不,今日怎么不好了?
楚誉摇摇头,他觉得现在好极了,没有一刻比现在更好,更让他觉得自在。
这张龙椅好似在不断的吸引他走近,直到他走上高高的台阶,大摇大摆的坐上这个位置。
“哈哈哈”大殿中响起了楚誉的狂笑声。
“混账东西!”
一声冷喝从从后方才传来,吓得楚誉连滚带爬的从龙椅上下来。
再一回头,他才看到是自己之前派去的内官把刚刚苏醒的皇上给抬了出来。
楚誉又板正了身子,微抬下巴望过去,不过他的脸色有些难堪,扫了那几个内官一眼。
几人注意到楚誉的眼神,心中暗道不好,看到了这位三皇子不堪的一面,怕不是要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父皇,您这病啊,太医说要好好养,最忌情绪过激。来人啊,将皇上抬到前边来。”说完,好似为了掩饰方才的慌乱,楚誉又重新坐了下来。
龙椅这个位置,普天之下只有皇上一人能坐。
看着自己的儿子这般肆无忌惮的坐在上面,皇上心中的确是怒不可遏。
他不是因为楚誉坐了这个皇位,毕竟小时候他不是没有抱过他去坐。可是,他看着从小精心培养的太子人选变成了这样,一颗为父之心不免受到了暴击。
见皇上脸色难看,楚誉同样心情复杂。
“父皇,您别怪皇儿,皇儿也是被逼的无法!”楚誉扬声道:“蜀地那件事情已经过了那么久了,你为何还不肯原谅我。儿臣已然洗心革面,保证绝不再犯。”
“呵,好一个绝不再犯。你当天下是你的掌中之物,想如何便如何?还是你觉得那些因你死去的百姓是棋盘上的棋子,想舍就舍?”皇上说话很慢,有气无力的,但是一字一句都说的很清晰。
“你能重来,那黎民百姓的性命可否重来?”
面对皇上的质问,楚誉白了脸:“父皇,说来说你,你是当真铁了心不肯原谅儿臣?”
“子不教父之过,为父和你的母后当初都太过溺爱你,以至于你成了如今这副样子。”皇上摇着头,一脸失望。
楚誉眼神变得阴鸷:“父皇,既然您提到的母后,那儿臣就不妨告诉你。母后其实很恨你!”
“你,你说什么?”
“难道不是吗?你给了母后天下最尊荣的位置,却没有给她应有的尊敬和爱护。你的心中永远都只有冷宫里的那个贱人。”楚誉咬牙切齿道:“从小到大,儿臣就知道你待楚辰瑾不同。我与二皇兄、四皇弟,每日卯时不到就要起来在御书房里读书写字,可他呢,他可以在自己的宫里睡到日晒三更!
人人都是他是被打入冷宫的皇子,是不受你待见的皇子。可儿臣有好多次特意路过他住处的时候,却发现你在他书房手把手的教他练字!
在我们面前,你永远是一国天子,永远面容严肃,你何曾在儿臣展露过一次普通父亲的样子?
有吗,一次都没有!”
最后的质问,楚誉几乎是吼出来的。
闻言,皇上的喘息声变得粗重。
“你就因为这些,开始憎恶瑾儿?”
“不错。儿臣打心眼里憎恶他!他不过是个贱人生的孩子,凭什么比儿臣这个做太子的还要受您喜爱?”楚誉说到激动处,猛然从龙椅上站了起来。
“还有,有多少个夜晚,母后以泪洗面,父皇你可知晓?”
说到秦皇后,皇上眼神有些黯然。
“你母后是个贤良淑德的女子,她做皇后的这些年,把后宫打理的井井有条,从未出过任何的岔子。父皇一向敬重她,该有的体面也都有给的。”
楚誉冷笑一声:“不错,你只是将她当做了一国皇后。可她是个女人,她也希望父皇你的宠爱!”
“放肆!你母后若是知道你在她生后如此说她,不知她要作何所想。”
“儿臣说的难道不对,父皇为何如此紧张?”楚誉一步步走向皇上:“父皇对母后一定也是有愧的吧,尤其是在每年的中秋之夜,天下有家的人家阖家团圆,父慈子孝,夫妻顺遂,共赏千里婵娟。可我们呢,身为皇后,就连挽留你在寝宫里陪她看看月亮这点念头都不敢奢求。
你知道有多少次,母后搂着儿臣的肩膀,偷偷在儿臣看不到的地方流泪?”
“朕”
楚誉打断他,大声咆哮道:“父皇你那时又在何处,你在冷宫,陪着他们母子俩赏月,谈心,共享天伦之乐!”
他还记得小时候每到月圆,母亲总会伤心难过,明明他从太傅和书籍上学来有关月圆的说法,都是美好和高兴的。那时候他不懂事,还问他母后为何要哭。
秦皇后只是对着他淡淡的笑笑,说什么月有阴晴圆缺,人生亦有得有失。
她得到了皇位,却失去了丈夫的心。
彼时他不懂,可是随着年纪的增长,他越来越明白,自己的母后和父皇是如何的相敬如宾。
所以,他开始不断的混迹温柔乡,他想要宠爱那些女子,宠爱每一个侧妃和妾室,就连通房丫头也有求必应。对温蕙仪那样屡屡翻错的皇子妃,他都撤了她的正妃之位,依旧对她宠爱有加。
他就是想要让自己的女人都能得到自己的爱。
皇上被问的一愣,他从未想过这个问题。
他是皇上,在宠妃子这件事情上,他自觉遵守祖制,该是什么规矩就是什么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