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想改变眼下的局面,凭源夕雾现在的力量还是不够的,还需要一点外界的力量。
就算有治疗这个借口,五条悟也无法天天呆在左大臣府上,很多时候只能遗憾离开。可是在这段时间里,源夕雾却能够活动,而且,据左大臣亲口所说,一位在源夕雾计划中至关重要的大人物要到来了。
——他的生父,光源氏。
如果真的只是个小孩子,源夕雾代入一下自己幼年的心情,恐怕一定会患得患失吧。可他已经过了那样的年纪,身为portafia的准干部,身为纵横于欧洲地区的“咒杀师”,纵使本性安静羞涩,源夕雾在多年的磨练中已经很擅长与他人打交道了。
他知道该如何打动他的父亲,情感固然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利益。
“小公子,等见了源氏公子,一定要把你最近习的字拿给他看。”因光源氏即将到来,左大臣简直容光焕发,“那样的话,公子一定会高兴的。”
“嗯!我会给父亲看的!希望他能多来府上……”
身为装乖的一把好手,源夕雾之前在森鸥外面前装乖,现在不过是换个对象而已。这个幻境十分真实,他童年的记忆已经恢复的七七八八,身边这些人的喜好与想法,也一并记得,因此……
他也有把握说服他的父亲!
“小公子!慢些!”女侍追在源夕雾身后,颇有些哭笑不得的望着年幼孩子奔跑的背影,“源氏公子不会突然离开的!您慢些跑!”
源夕雾的脚步却没有停下,他穿过回廊,最终拉开了那扇门——
光华满室。
源夕雾怔怔,看着此时缓缓抬眸的那个人,他仿佛就看到了完全长成的自己。
不过,还是有不同之处的。他身上保留了母亲葵姬的一些特征,特别是眼睛,轮廓更为圆润,而不像源氏公子一般细长上挑。两个人的气质也全然不同,源夕雾常年蛰伏隐忍,而光源氏,则活在无数人的视线与仰慕之中。
从后面追上来的女侍也怔住了,这父子两人,简直犹如日与月。
“父亲。”源夕雾当先开口,“我有事,想与您谈谈。”
“怎么?最近很沉默啊。”难得的上门机会,五条悟懒洋洋的享受着左大臣府上丰盛的茶点,完全看不出交战前的紧张,“御前比试之后,我们就能离开这里了,不高兴吗?”
源夕雾无法高兴起来。
“但是,这是五条老师与禅院先生死斗换来的吧。”他低声说道,“虽然只是一个幻境,可这件事也是在御三家历史上真实发生的,现在却要通过复制那段惨痛的历史来达成逃脱……”
五条悟的笑意收敛一下。
“两败俱伤。”
“什么?”
“历史的记载中,这场御前比试的结局是两败俱伤,五条和禅院家从此结下仇怨。”五条悟轻轻一哂,“家族的反应这么大,两个人大概是同归于尽了吧。”
他像是在说着与自己无关的事情。
“不过,到底只是一个幻境,所以胜者会是我。”
“……”
“别愁眉苦脸的嘛,你只要到时候到场观战,我会在幻境破碎的瞬间带你出去的。”
对于这全然将他保护在羽翼之下的行为,源夕雾除了接受这番好意,又能说什么呢?他最终只是低下头,轻轻应了一声。
“……嗯。”
天气渐暖,寒梅凋谢,宫中花宴。
源夕雾早早就被女侍叫醒,穿上一身隆重奢华的衣服,很快的送到门外的牛车上去。车上坐着光源氏,这占据了平安朝几乎一半风华的男人静静坐在源夕雾对面,常年久居高位的生活,让人很难分辨他眸中的神情。
“一切都安排好了。”他突然开口说道。
源夕雾认真的点点头,这是他与光源氏的交易,互惠互利的交易。光源氏能获得圣上欢心,他也能达成自己的目的,双赢永远是合作的根基。
“你很适合从政。”光源氏继续说道,“花宴之后,我会把你接到六条院亲自教养。我知道你有爱慕的女孩,只是有阻碍,如果不入仕,你得不到她。”
源夕雾好不容易才想起这份年少时的细微好感,光源氏所说的,是云居雁,与源夕雾青梅竹马一同长大。只是源夕雾此时已经不再是单纯的孩子思维,他更清楚这份微小的年少慕艾,更近于一种羡慕和向往。
云居雁从不伤春悲秋,从来都活泼响亮的活着,就像……
天上的飞鸟。
自由的、飞着的、永不降落的……
等、等等,这种生活状态仿佛就是……
恭弥吗?!!
“我不想得到她。”源夕雾突然这样说道,他甚至笑了,“当我把‘得到’这个词与她的名字放在一起时,她就不再是她,不再是云居雁了。”
“我不想那样做。”
“如果不存胁迫的心,向天空伸手,总有一天,会有飞鸟落下来。”
“还在看着那边吗,云雀?”黑西装的小婴儿也跳上天台,站在栏杆上,正好与前倾靠着围栏的云雀恭弥视线平齐,“咒术师们的交流赛马上就要开始了,偏偏五条悟一直没有露面,这件事情本来就很奇怪。”
“夕雾也没有。”
“五条悟应该不会让他参加这次交流赛,不过也许会担任场中监察一类的工作呢。要安排你混进去吗?近距离盯着点,效果会更好哦。”
“……不用。”云雀恭弥直起身,“夕雾也不会因此加入彭格列。”
“哎呀,我的意图太明显了吗?”小婴儿做出一个可爱的假装惊讶的表情,继而勾起嘴角,“不过我是积极主义者,在事情没有尘埃落定之前,可是会一直努力争取的呢。”
云雀恭弥没有再说话,他只是向大楼外的天空伸出手——
一只白羽的鸽子飞过,在他手上轻柔停驻一下,就继续拍打翅膀向远方飞去了。云雀恭弥的视线追随着那只鸽子,直到彻底看不见,才缓缓收回手。
黑西装的小婴儿压了压帽檐。
哼,不存胁迫的心,向天空伸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