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冒犯女领导

当年,本市最大的一家地产公司,仗着跟省里主要领导的关系,在省城接二连三地拿地,那几年,只要开发商头天拿到地,第二天就能凭几张图纸卖出楼盘,将钱圈进来后,再补办各种手续,这就是所谓的“先上车后买票”。

这家公司就是这样发展起来的,最后,用虚假地产开发项目抵押贷款,骗取滨银支行巨额资金。如果不是这家公司老总卷入一起涉黑案件中,他们还蒙在鼓里。地产帝国轰然倒塌,明星企业的袍子下各种丑恶大白于天下,省、市两地有多名官员被查,肖毅就是因为这起事件受到的牵连。

但肖毅一直怀疑这里面有人做了手脚,不然他怎么就像着了魔似的一步又一步地掉进坑里了,好在他是干净的,干净的就连有关人员到他家搜家时都是无功而返。

“不过你小子命好,总算有贵人相帮,还能回银行工作,要是别人摊上了,结果就没这么好了。”

康瑞祥在试探他,肖毅没说话。

康瑞祥不罢休,又说道:“有人说你是托了王辉的关系才回来上班的,凭我对王辉的了解,他是不会同意的,除非上面有人为你说话。”

康瑞祥的话在暗示杜鹃和王辉的关系不一般,也在探寻他真正的关系。

肖毅不想谈论过去的事,他不想让别人觉着他回来另有目的,就转移了话题:“对了,康行,咱今天开什么会?

康瑞祥说:“还是滨西烂尾楼现场协调会,今天主持会的是新来的副市长谭青,市里把这个烂摊子交给她了,新官上任三把火,她一旦了解清情况,也就没兴趣再开第二次了。”

在楼市调控政策下,多地都出现这样的烂尾工程,交了房款拿不到房子的业主天天维权,加上讨薪的民工围堵大门口,这两拨人马轮班上告,一往上告,地方就组织召开协调会,这么大的窟窿,哪是开几次协调会就能解决的了?

“开发商呢,跑路了吗?”肖毅问道。

“要是跑路还好了,跑路还有逮到他的时候,这个老板涉嫌非法集资进了监狱,突发脑溢血后保外就医,现在半身不遂连话都说不利落,横竖拿他没辙,监狱都不敢收他了,你说他还能怎么办?”康瑞祥又说:“像今天这样的协调会我替老徐参加过好几次了,开始是市里的一、二把手亲自主持,后来变成副职主持,我看呀,就是省里的人来了也没辙,除去钱不好使。”

肖毅又问:“盘活这个工程需要多少启动资金?”

康瑞祥说:“多少?无底!现在的问题还不光是钱的事,是要有一个接盘侠,这个接盘侠的体量要足够大,政府和各家银行还都得要认吃亏,还有一个条件就是明天一睁眼,楼市政策全面放开,敞开口子随便炒房,兴许也能救活。这只是幻想,只住不炒是铁律,谁都不能碰的红线。”

“咱们给了多少?”

“前前后后差不多这个数。”康瑞祥伸出手指比划了一下。

肖毅瞪大眼睛:“那么多?这也超出了权限范围,比我当年那个项目一点都不少,也没见谁跟我一样进去了。”他不满地嘟囔着。

康瑞祥看着肖毅,说道:“肖毅,有句话我刚才就想说,但一直抹不开脸,既然说到这里了,我索性就把我的心里话跟你说了,当年在你的问题上,我是惭愧的,一句话没替你说,主要原因就是那时我还想在职务上进一步,当然还有其它次要原因,不说你也能想象得到,所以今天我郑重补上这句话。”

副行长能说这样的话,肖毅很知足,但他也知道,康瑞祥一直受徐守宁一系的排挤,自己这次重返银行上班,想必康瑞祥能猜出他有一定的关系,才以这样的姿态跟他主动示好。

肖毅长出了一口气:“您没替我说话,可也没落井下石,我很知足了。”

“有你这句话我就安心了,以后咱们兄弟就是一心,共同把工作做好。”

两人结盟成功。

当他们赶到滨西楼盘现场会的时候,副市长谭青已经提前到了,会场就在滨西曾经的售楼处,谭青正在跟先到的与会者交流着什么。

肖毅认识谭青,是在滨海电视中认识的,她刚调来也就半个多月,长得很好看,短发,职业装,大概三十二三岁,一看就是青壮派。

会议还没正式开始,人还没到齐,但长条桌上摆着与会者名号的桌牌,肖毅一看,大多数是滨海属地的各家银行,还有地方各个职能部门的主要负责人参加。

年轻的副市长工作热情高,精力充沛,一个下午没闲着,挨个询问与会者对这个烂尾工程的意见,一刻不停地做记录,怎奈,她满腔热情到最后被这些参会者不痛不痒的敷衍耗尽了,最后是参会的人昏昏欲睡,她是口干舌燥、精疲力尽,无奈散会。

走出会场,肖毅跟康瑞祥说:“我看市里就是欺负人,那么多大领导都解决不了的难题,让一个小女子来解决,明摆着对这个项目缺乏诚意,都是做给业主们看的,我看呀,咱们的钱要打水漂了……”

“如果不想让你们的钱打水漂,就跟我一起努力!与其在说风凉话,不如多想想办法。”一个清脆有力的声音在他们身后响起。

肖毅听了这话后就是一机灵,心想糟了,怎么让她听到了,这不是歧视妇女吗?

背后说话的人果然是谭青,她身上多了一件浅灰色风衣,妥妥的气质型大美女。

康瑞祥不好意思地说:“谭副市长,我们肖主任是在为你鸣不平!”

谭青看了肖毅一眼,表情冷峻:“不平?和那些出了钱却见不着房的业主比,才是最大的不公平,他们有的是拿出了一生的积蓄买了房,却永远停留在图纸上,与其有时间说风凉话,不如切切实实出点主意想想办法。”

说到这里,谭青狠狠瞪了肖毅一眼,因为这个家伙根本就没把她放在眼里,一下午都没发言。

肖毅也很反感谭青,这么年轻就把官话说得这么溜,肖毅懒得反驳她,甚至懒得为刚才的冒犯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