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第七十六声汪狗之呼吸·第七十六之型……

前世,炼狱先生曾说起过:“狗啊,很喜欢把看上东叼回窝里,『舔』咬。无趣咬坏就扔,有趣人分享,只有一两样事物像护食似护着,连人也别想碰。”

“唉,今天炼狱宅庭院被拆得这么『乱』,还得从我扔了它最喜欢晴天娃娃说起……”

彼时缘一没当回事,只作趣闻听。他没想到风水轮流转,有朝一日自己变成被狗叼回窝玩具。

这一刻,缘一拼了狗命地回忆着炼狱先生说过每一句话,以期能找到脱困法。

遗憾是,在他白犬体型悬殊情况下,除非兄长自愿变回人形,否则没法谈啊。看兄长样子,似乎不太愿意变回来……是因为化成本体更自在吗?

应该是吧?

夕阳斜照,拉长了白犬身影。缘一往左侧看去,就见被犁平大地上投着兄长影子,他正迈着闲适步伐往前走,身后长尾一甩一扫,瞧着心情不错。

“兄长,你带我去哪里?”

没得到回应。

缘一怀疑自己声音太小,没传递到兄长耳边。

无奈,他只好提高音量:“兄长!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白犬自顾自前进,半点心也没有。猛兽通常不管猎物在利齿下挣扎,正如白犬并不在意幼崽想表达什么一样。

然而缘一不是猛兽,白犬不搭他,他立刻错了意。

他怀疑兄长狗化之后不太听得懂人话?

怎么办,难用“汪汪”声交流吗?是,兄长从没有教过他狗语该怎么说。

不,得仔细想想,当初炼狱先生是怎么跟狗沟通相处?

没记错话,似乎得蹲下来狗平视,面带微笑,以示友好。

先『摸』『摸』狗头,碰碰狗爪,等狗把尾巴摇起来表示亲近之后,就以搭配一些简洁指示用语让狗人意思。

譬如炼狱先生伸出手:“左手!”

等狗将左爪放上来,笑『摸』狗头作奖励,让它明白这么做是对。缘一记起来了,七百年后那档训狗节目不也是这么教吗?

换言之,这个法行!

看来,得等兄长把他放下来才能有动作。虽然人狗体型相差太大,但白犬大也是狗,应该有效果……吧?

缘一正思量间,发现高度拔升了。

他兄长不做了什么,整只狗飞了起来,笔直地掠过小山和长,紫藤花林犬山城,以及一堆人乌压压脑袋,朝后山而去。

由上往下看,犬山町长街挤满了人。城墙上武士、天守中巫女、后山里老人,正呆呆地仰头望着庞大白犬,发出难以抑制惊呼。

到底是见惯了妖怪城,哪怕白犬体型和威势比他们见过任何一只妖怪都强,人类也不到害怕。

“那是我们城吗?这……这是被妖怪叼走作食物了吗?”

“不能,肯定是犬显灵了啊!犬夜叉大人是被犬眷顾人!”

“白『色』妖犬,是那一族大妖吗?”天守中巫女们情严峻,“岛家传来消息,说是小城有个妖怪兄长。原来,犬夜叉大人另一半血脉源于白犬。”

“真是怕啊。”官喃喃,“我式说,那座荒山已经被他们夷平了。看来只是白犬血脉,无论是妖怪还是半妖都很强大。”

如此,得白犬庇护犬山真是世间最安稳地了。

不过,白犬叼走他们城到底干嘛?

“猛兽思维都是相通……”

匠人佐贺不顾一把年纪腿脚不便,使出浑身劲儿冲向后山。当白犬叼着幼崽落在山里,圈养在后山妖怪作鸟兽散,四野变得分外安静。

“佐贺师父,请等等我们!”

夭寿啊,他们一群跟着佐贺艺年轻小伙子居然跑不过一个六十老头,奇耻大辱!但这足以证明佐贺匠人精,一旦遇到想雕刻事物,真能什么也不顾。

爬上台阶,佐贺速度才慢了下来。待弟子们跟上,就听老头一直在自言自语。

“曾经我为了雕一只恶兽,去林中寻找熊,还暗暗跟踪了它好些天。”佐贺,“它们是相通——自负实力猛兽侵占有山有水好地,以饲养它们幼崽。”

“佐贺师父,你在说什么?”

“他把小城当作孩子,把后山圈成巢『穴』,把犬山城人类当作食物。因为有水源、有食物,我们也构不成威胁,以他暂时不离开。”

“就像那头熊一样……”

“但只能远远看着,千万、千万不能靠近孩子,不然——”佐贺猛地清醒过来,忽而转过头厉声对年轻人们说,“听好了!接近之后只能远远看着,进一步都不能,除非你们想激怒他!”

“啊?是、是!”

只是,到底接近到哪一步是激怒白犬底线?

事实证明,杀生丸人形时处处是底线、寸寸是雷区,但妖化成狗以后,大妖本能占据解上风,让他行为充满了无法预测无下限。

就像现在,白犬寻到瀑布边,把整个水潭占为己有。

大概是嫌弃幼崽有点脏,他俯身接近水源,张开利齿。只听“噗通”一声,完全不想沾水缘一被丢进了水潭里。

“兄长!”缘一扑腾着起来,哪迎面而下是一只巨大狗爪。岸边明明离他很近,此刻却如天涯般遥远。

狗爪把他摁进了水里。

“兄……咕噜噜噗噗……”他吐出一长串泡泡。

缘一没想到,他身为最强日之呼吸剑士,竟有两次快“死”于窒息。兄长妖化对于他来讲,简直是灾难中灾难。

很快,等他二次上浮时,白犬把他叼出水面。

缘一顾不得形象如何,几乎是本能地四肢扑地,像小狗崽似高速旋转,把一身水渍全抖了出去,还飞快地甩了甩耳朵。

殊不,这副狗样落在成年白犬眼里,就是实打实新生幼崽。

而白犬对幼崽素来容忍度高,更别说这小小幼崽还有点点爱。

于是,遵从狗『性』本能白犬探出前爪,把一脸冷漠想拒绝但最终拒绝无能只好顶着生无恋表情幼崽扒拉到爪下,然后伸出舌头『舔』了『舔』他『毛』茸茸脑袋。

缘一:……

兄长,谢谢你没有一口咬掉我头,也没有吃小孩。

对,他兄长只是想玩玩具而已。许是兄长没朋友缘故,他童年“非常不幸”,如今好不容易有个包容他弟弟,自然弥补一下童年遗憾。

缘一挣扎着起身,然后被狗爪摁进草地。

起身,摁倒。往复次,缘一佛了。等他放弃挣扎时候,白犬似到不满,还用爪子碰了碰他,示意他继续挣扎。

缘一:……

据他,只有犬山城里猫才喜欢这么逗老鼠玩儿。兄长,你是狗啊!你是一只正统、巨大、纯血狗啊!

为什么总做猫才做事情?

缘一艰难地爬出狗爪包围圈,拨开白犬长白『毛』,滚了圈滚到空地边。接着,他赶紧起身张开双臂,企图让自己看上去“显眼”一点。

幼崽双手上下挥舞,充满着前未有活泼:“兄长!你变回来吧!我已经你本体非常宏伟了!”

脆生生童音,在夸赞白犬身躯威武。

白犬猩红双目人『性』化地眯起,似乎格外受用这些赞美。不得不说,活泼幼崽很少见,少见到白犬愿意暂时放下“陪幼崽玩耍”心思,安静地卧在一侧看他表演。

“兄长!你变回来吧!变回人吧!”

白犬『舔』了『舔』爪子,姿态优雅,并直接无视了幼崽提议。妖怪最放松时候就是『露』出本体,完全释放妖力是极舒畅式。

且,这块地食物充足,没有任何威胁。

白犬身后尾巴晃了晃,惬意至极。

“兄长!”缘一靠近白犬,扯着他长白『毛』往上爬,靠近他哥垂下耳朵处,“兄长,你……”

接着,他被白『毛』淹没,不措。

兄长爪子两侧有云纹状长『毛』,像是他化作人形时妖纹延展,整得蓬松且长。他一不小心深陷其中,犹如爬山般艰难往上爬行,只觉得应付狡猾商人都没这么累。

白犬安静地看他沿着手臂爬,不作声。

直到林间突然传来人类味,还不止一个。

白犬倏忽间眯起猩红双眼,胳膊一抖把幼崽抖下来,狗爪一圈将崽圈起,猛地龇起牙,喉管中发出类似警告咕噜声。

“别过去了!”佐贺声音响起,且一步步后退,“往后退,往后退……听着,当猛兽看向你、冲你发声时,就是你靠得太近,近到威胁孩子时候。”

一窝人颤抖着往后退,等白犬重新把头搁在爪子上才哆嗦着稳定心。

“好怕,还以为被吃掉。”

“不愧是城,居然没事!”

“说起来,佐贺师父你为什么这么多?”

“废话,我年轻时被野熊追过!”佐贺声音满是沧桑,“因为我靠得太近了,它以为我偷它孩子……能活下来是由于熊忙着照顾孩子,顾不上杀我。”

譬如现状,白犬忙着带娃没时间他们。

众人:……

夜『色』暗沉,明月跃升。

银辉洒向大地,而在这一层薄纱覆盖之下,白犬长『毛』焕发出别样柔和光芒,连带着他头顶月牙和脸颊两侧妖纹都生出了淡淡光。

缘一记得兄长提过,妖怪似乎能吸收月华。

他循着辉光探出手,轻抚上白犬长『毛』。就见月华如萤火,忽而从白犬身上陡升,摇曳在微风之中。星星点点,恍若银河幻梦。

极美。

缘一忘了未用晚食,忘了劝兄长重新做人。或许体内妖血让他天然喜爱月夜,或许孩子身体让他本能趋于好动——缘一张开小手,金眸随着月华而动,抓一点、抓一点。

往往,它们飞出他掌心,重新攀附在大妖长『毛』上。

缘一着足袋攀上白犬前爪,在大妖近乎纵容态度下,他爬上他肩膀,极其孩子气地顺着肩膀长『毛』滑下,激起无数萤光。

月下,庞大白犬如山高,看似凶猛非常,却也有着猛兽独具温和。他用最严厉式训练孩子实力,也用最温柔式放纵孩子胡闹。

待月亮越升越高,缘一眼皮子终是沉了。

他才七岁,在一个对于人类和白犬来讲都过分稚嫩且嗜睡年纪。

大抵是相同血脉和相似气息了他十足安全,缘一落进长『毛』松软处,阖目沉沉睡去。

呼吸绵长,睡颜安静。

白犬将他叼起放在腹长『毛』处,复抬首警觉地忘了一边四周,才蜷起身躯同时睡下。长尾回拢,盖在了幼崽身上。

一时间连风也缱绻,它拂过潭水,『荡』开林间月华。

大妖、幼崽,安静白犬安睡孩子,构成了一幅无声温柔画。见者无法用语言来形容今夜景致,只觉得有一股人『性』相通温暖在缓缓流淌。

他们人类似乎从未妖怪靠得这般近过。若是放在以前,么一见就跑,么被直接杀死。偏偏这一次,他们内心没有恐惧,仅剩无言动。

隔着小小半妖,妖怪没有伤害他们,他们也不畏惧妖怪。

那个孩子啊……

“此次之后,无绝景。”佐贺喃喃自语,忽而老泪纵横,“原来,这才是犬。”

唯有守护,让心温柔。

……

缘一睡醒,天已大亮。

他发现自己躺在熟悉绒尾之中,而他兄长早从白犬形态恢复原状,正独自站在水潭边,浑身散发着怕冷气。

山里风有点冷,缘一裹紧绒尾,『揉』着眼睛朝兄长走去。

“兄长……额……”

他兄长突然转头,投来一个极其“核善”眼。瞬间,有不名『毛』骨悚然从头蔓延到脚,缘一只觉得汗『毛』倒竖,头顶犬耳微微颤抖。

兄长似乎非常生气。

是跟昨天变成狗有关吗?

缘一仔细回忆兄长变狗后举动,顿时明白兄长为何如此着恼。

这就像是一个人晚间喝醉酒做出种种不合举动,在次日酒醒之后想起黑历史,不得自闭吗?

缘一:……

他觉得天灵盖不保,还是鼓起勇气走向兄长。毕竟该来总来,逃也逃不掉。

“兄长,我一同进餐吧,你答应过。”提起昨天是个雷区,缘一照样直言,左右他哥不真宰了他。

杀生丸垂眸,久久注视着还没他腿高幼崽,眯起眼。

他是大妖,还不至于为了昨晚事生气。叼起幼崽是他,纵容幼崽是他,允许幼崽在他腹安眠也是他,都是他做,跟幼崽确实无关。

若是为此迁怒,倒显得他没有风度。

但他并不是不生气——他没想到自己也做出如父亲一般“软弱”选择,以保护姿态让幼崽安眠,这竟是他做出事?

何其笑!

他选择霸,从始至终都只有他自己。而这幼崽……看来此番见面之后,以后就不用见了。

他确认过他实力,不轻易死了就行。

“兄长,我饿了,一同进餐吧。”

杀生丸冷声:“走。”

既然是他早就应下,自然遵守,他杀生丸还不至于对一只幼崽毁约。

只是,当他进入犬山岛家,同幼崽在一处安静和室坐下,而人类下仆依次呈上食物时,饶是杀生丸都有生出了一丝后悔之心。

原因无他,幼崽说很好吃食物,居然泛着跟七百年后狗粮相似味。

狗粮……

金眸微转,杀生丸看到幼崽抱起碗,犬耳抖动着大口吃起来。是这幼崽有条尾巴,此刻怕是欢快地摇摆吧。

这愚蠢且没出息崽子!

竟然对狗才吃食物念念不忘,乃至让人类做出味相近餐食。自己是狗吃得欢快,以为他杀生丸也吃这套吗?

白犬大妖不是狗,绝不……

“兄长,你不吃吗?”缘一问,“如果不对胃口话,就……我好吗?”

在幼崽渴望眼下,杀生丸确定这食物做工复杂、产出不多,才让幼崽如此珍惜。

思及昨晚妖化,思及幼崽愚蠢,杀生丸优雅地舀起食物,慢条斯地往嘴里送去。

是什么了幼崽勇气在大妖嘴里夺食?

呵,是他纵容。

杀生丸用完食物,面上『色』不显。缘一问他味如何,他也没有回答,一副很不怎么样表情。

只是,说好“不复见”大妖没急着离开,反倒极有耐心地决定多呆一儿。

犬山城没有怪味,只有紫藤花香,见惯了妖怪市町景致,他倒是没仔细看过人类城池模样。

杀生丸姑且留了下来,飞临犬山最高处天守,远眺整座山城。

幼崽地盘很小,仅有国白犬一个武场之大。但对一只年幼半妖来说,能有一座城算是不错水平。严格来讲,半妖没有辜负白犬血脉。

作为父亲子嗣,作为他杀生丸弟弟,犬夜叉勉强算是够……

蓦地,杀生丸眼捕捉到了幼崽踪迹。

只见孩子走入庭院,下属带来不少狗。它们依次坐在幼崽身边,态度称得上乖巧。

他不幼崽想做什么,便耐下心观察。结果,他看见孩子蹲在狗身边,一儿跟狗握爪,一儿跟狗狗叫。

缘一:“汪呜是什么?是求饶吗?是话就把左爪我。”

狗狗汪呜着搭上了左爪。

缘一发挥天才习能力,惟妙惟肖:“汪呜!”

狗狗欢快地摇起尾巴:“汪呜呜呜!”

缘一跟着回应:“汪呜呜呜!”

杀生丸:……

此刻,大妖觉得幼崽见过他本体后,明白了身为全妖好。并开始因为自己是半妖、无法妖化而到深切自卑,现在疯了般跟狗找寻共同点。

就这么羡慕他妖化吗?

呵,半妖就是半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