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缺知道自己这是躲不过了,硬着头皮坐了下来,神经依然紧绷着。
刚坐下,丘峦便问他:“阿缺,你不是说今天中午学生会有事忙吗?这么快就忙完了?”
列缺顺着他的话点点头:“嗯,忙完了。”
一旁的周蓬坐到他对面,故意给他开玩笑:“老缺,什么事啊?我之前怎么没听你说。”
列缺瞪了他一眼。
周蓬连忙闭了嘴,自己给自己圆场:“哦,我又想起来了。”
他一会儿看看列缺,一会儿看看丘峦,头一次发现这两人坐在一块儿还挺般配。
丘峦的目光则是落在空座位上,见少了一个人,问他们:“希阳呢?他们没和你们一起来吗?”
周蓬指了指门外:“他在后面,一会儿就来。”
正说着,包间的门便开了。赵希阳从外面走进来,看到坐在列缺身旁的丘峦,同样一脸错愕。
他的手还放在门把上,回身看了眼,问:“还有人没到?”
周蓬反问:“谁啊?”
赵希阳被问懵了,怔了怔,视线从列缺身上扫向季朗:“季朗不是说今天约了他一个很久不见的朋友?”
“这不就是。”周蓬往丘峦的方向递了个眼神,“人家早到了,就差你一个。”
赵希阳显然还没缓过神:“这、这不是丘……嫂子吗?”
“对啊。”周蓬:“季朗和丘峦都两个多周没见着了,可不就是很久不见的朋友吗。”
赵希阳:“……”
“我和丘峦确实好一段时间没见着了。”季朗附和着说了一句,冲他招手:“老赵,快来坐下吃饭吧。”
赵希阳好一会儿反应过来,走到周蓬左边的位置坐下。一落座,就悄悄地给列缺发消息。
赵希阳:老缺,这是怎么回事?季朗怎么把丘峦和你请到一块儿了?
赵希阳:他们不会是串通好的吧?都知道了?
人到齐后,服务员开始依次上菜。
列缺低头扫了眼他发来的消息,飞快地敲出一行字。
列缺:我也不知道,一进来就是这样了,我凉了。
偏偏这个时候,丘峦还帮他夹了块肉在碗里:“阿缺,吃这个。”
“嗯,谢谢……”‘小峦’两个字卡在了喉咙里,列缺生无可恋地吃着肉,根本咽不下去。
恋爱中的人就是不一样,连丘峦这种暴脾气都能被治得服服帖帖。
看着他俩秀恩爱似的互动,周蓬和季朗交换了一个眼神,不约而同地拿起了手机。
于是,正在吃饭的列缺一转眼发现,他被周蓬拉进了一个群里。
除了丘峦,其他三个都在。
一桌人默不作声地吃着饭,表面上不动声色,私底下质问一片。
周蓬:你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季朗:你们交往有多久了?
周蓬:你们谁先追的谁?
季朗:你们打算AA恋吗?
周蓬:你们这两周去哪儿了?
季朗:你们准备同居了吗?
一人一句,压根儿不给插话的机会。
列缺估计他们要是再问下去,就差问他有没有孩子了。
他组织了一下语言,趁着丘峦不注意打字回复。
列缺:你们误会了,我和丘峦不是你们想得那样。你们没发现丘峦变得和以前不同了吗?
季朗:看出来了,谈恋爱了嘛,肯定和以前不一样。
列缺:……那是因为他失忆了。
周蓬:你就搁这儿编吧,别以为我刚才没听见丘峦喊你男朋友。
列缺不知道怎么解释了,用求助的目光看向赵希阳,示意他替自己解围。
丘峦注意到他们扫来扫去的视线,忍不住开口:“你们怎么不说话呀?是因为有我在吗?没关系的,阿缺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
说完,又去问对面正在疯狂发消息的周蓬:“那天和阿缺一起吃饭的朋友就是你吗?”
“啊?”周蓬被问得一脸懵逼。
列缺急忙在桌下踢了他一脚。
周蓬适才反应过来,连连点头:“对对对,是我。”
“我叫丘峦。”丘峦主动自我介绍:“听阿缺说我们以前也是高中同学,你叫什么名字呀?”
周蓬又愣住了,半吞半吐地回答:“我、我叫周蓬,老缺他们都叫我大蓬。”
到了这个时候,他终于察觉到了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不用理他们。”列缺也帮他夹了块肉,说:“他们就喜欢一边吃饭一边玩手机,你只管吃你的就行。”
丘峦乖巧地点了下头,没再说话。
列缺见他听话地吃着饭,这才放下心去看手机上的消息。一会儿没看,群里便被周蓬刷屏了。他翻到最上面那条,是赵希阳帮忙做出的解释。
赵希阳:老缺没说错,丘峦确实是失忆了,而且是车祸失忆。这两周他俩之所以忙得看不见影,就是因为老缺去医院照顾丘峦了,医生的话你们总该相信吧?至于为什么丘峦会把老缺当成男朋友,这个让老缺自己来说。
有了赵希阳的解释,季朗和周蓬总算信了列缺说的话,但他们仍然觉得不可思议。
季朗:是我想的那个失忆?那丘峦现在岂不是记不得以前的事了?
周蓬:我还是不敢相信,老缺,这到底是咋回事?你怎么就变成丘峦的男朋友了?别是趁机占人便宜吧,快说说。
这倒是被他说中了。
都怪他当时脑热开的那句玩笑。
列缺顿了顿,在对话框来来回回输入了好几遍。他前思后想,最后还是决定含蓄地提一下他把丘峦意外标记这件事。
不是因为他不想隐瞒季朗,而是因为他对丘峦心怀愧疚,憋在心里反而觉得不安。
错了就是错了,没什么可辩解的。
和赵希阳一样,听他说完之后,季朗和周蓬便开始一起数落他的不是。
当然,最震惊的还是丘峦的oga身份。
季朗:丘峦竟然是oga?以前一点儿都没看出来。
周蓬:他以前的性格,完全就和oga不沾边。不过,老缺啊,你这做法确实不对。不管你和丘峦过去关系怎么样,那都是过去的事。
季朗:做人要诚实,列缺,你什么时候好好跟丘峦解释一下吧。
周蓬:对,找个时间跟他好好说清楚,越早越好。
列缺回了个‘好’字,脑子里却在想。
他该怎么向丘峦解释呢?
如果得知从一开始他们的关系就是假的,丘峦会因此感到生气还是会因此感到难过?
列缺不得而知。
吃过饭后,他们站在饭店门口。季朗和周蓬显然还没消化完丘峦的事,两个人怎么看怎么不自在。
“我下午还有课,就先回学校了。”季朗说。
“我好像也有课。”周蓬打开手机翻出课表:“还真有,我和季朗一起回去了。”
“哎,你们……”
两人说走就走,一转眼,还剩下赵希阳一个人。
“我……”赵希阳随便找了个理由:“队里有人约了我去打球,我也先走了,老缺你好好陪陪嫂子。”
最后,只留下列缺和丘峦立在原地。
要不他也回学校?但该怎么跟丘峦说呢,今天已经撒过一次谎了。
明明不是第一次对着丘峦说谎,可心里却比任何一次都要心虚。
列缺想了想,还是决定听他们的,找个机会好好向丘峦解释。就像周蓬说得那样,越早说清楚越好。
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
“你……”他犹豫了一下开口:“你下午有课吗?”
丘峦摇头:“没有。阿缺呢?”
“我也没有。”
接下来该说什么?列缺挠了挠头。
“那就去我那儿吧。”丘峦主动说:“我想给阿缺画一幅画,正好可以试试我新买的颜料。”
“好。”
去了之后再找机会和丘峦面对面说。
列缺在心底打定了主意,可去了丘峦那儿才发现,他根本找不到时间向丘峦开口。
丘峦正全神贯注地画着画,一手拿着画笔,一手拿着调色盘。窗外日光流转,耀眼的光线穿过窗帘的缝隙射进来,衬得他整个人明亮而夺目。
列缺坐在画架后面的板凳上,一动也不敢动。
他头一回盯着丘峦看这么久,只觉得认真画画的丘峦和平时很不一样,有一种说不出的独特气质。
还有些……迷人。
等到画完的时候,外面的天已经黑尽了。
列缺本想吃过晚饭再走,但三番两次都没能碰上机会向丘峦坦白。每次酝酿好的话到了嘴边,又被他吞了下去。
这一拖就到了晚上。
列缺拿着睡衣进了卫生间,进去之前,回头往客厅里玩手机的丘峦看了一眼。
今晚一定要和他说清楚,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