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虽然心里已经有了猜测,列缺仍是迟钝了片刻:“帮什么?”
门里面的丘峦脸更红了,似是觉得难以启齿,声音也变得比刚才更小:“帮我洗一下,可以吗?”
那双眼睛明亮而清澈,透着一丝楚楚可怜,让人连拒绝的话都不知道该怎么说。
“当……当然可以。”嘴上虽答应了下来,列缺行动起来却有些慢,整个就跟木头人一样。
他局促地走进去,关上卫生间的门,由始至终都没敢直视丘峦的目光。
“好像有点凉了。”列缺伸手探了下浴缸里的水温,仿佛在刻意拖延着和丘峦接触的时间,“我再加点热水。”
丘峦并没有感觉到对方的紧张,反而觉得自己的男朋友对他非常贴心。他身上的病员服只解了最上面的两颗纽扣,领口微微敞开着,显得很是宽松。
列缺一回头就看见了那天留下的痕迹,比起之前已经变淡了一些,仔细看还是能看出来,但他面前的oga显然没有察觉。
“好了。”错开视线的同时,列缺挽起自己的袖角,“衣服和裤子……也要我帮忙吗?”
丘峦不答反问:“可以吗?”
列缺深吸了口气,根本想不出拒绝的理由,只能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心跳。
“可以。”
他走到丘峦的身前,不紧不慢地解着剩下的纽扣,脸颊一阵一阵地发烫。
整个过程很安静,丘峦也很配合,让他抬手就抬手,让他抬脚就抬脚。
列缺抱着他放进浴缸里,为免伤口碰到水,又轻轻地把他受伤的小腿放在浴缸边。
“男朋友。”洗到一半的时候,丘峦突然问他:“为什么我们没有住在一起呀?”
他的肤色本就很白,被滚烫的热气一蒸,连带着全身都染上了一层粉意。
列缺手一顿,与此同时,大脑开始飞速运转。
“因为……你喜欢安静,想一个人画画。”他支支吾吾地解释着:“所以你才选择了租房住在校外。”
应该是这样吧?
除此之外,列缺想不到还会有什么理由。明明失忆前的丘峦是个动不动就炸毛的人,他却莫名觉得丘峦会喜欢安静。
真是奇怪的想法。
“噢。”丘峦并未对此生疑,但语气明显有些失落:“我还以为我们是住在一起的。那你现在住在哪里呀?学校吗?”
“嗯,我住在学校宿舍。”列缺担心他继续问下去自己会接不住话,生硬地转移开话题:“你真的不记得季朗了?”
丘峦又一次摇摇头,对他口中的名字充满好奇:“季朗究竟是谁呀?我以前和他很熟吗?”
明明没了情敌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列缺却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开心。
“还行吧。”列缺小心斟酌着用词:“他是我们的小学朋友,一起参加过游泳比赛,后来又上了同一所高校,现在也在蒲大。”
丘峦却显然是记不得了,仔细想了想说:“小学的朋友……我只记得小饺子和小圆子,小时候我经常去他们家玩,后来转了学,就和他们没什么联系了。”
列缺从没了解过丘峦的过去,自然也没听说过这两个人。虽说他在小学时就和丘峦认识了,但当时也只是在一起做过两年同学而已。
那个时候他刚念完小学四年级,家里因为公司的事忙上忙下,便把他暂时送去了小镇上的姥姥家。
他去了镇上的小学念书,是班上的第三名转学生。在他之前还有另外两名,一个是季朗,另一个就是丘峦。
“男朋友,我洗好了。”丘峦伸手在列缺眼前晃了晃:“男朋友?”
列缺被他的声音猛地拉回神来,脱口而出:“怎么了?”
丘峦又重复了一遍:“男朋友,我洗好啦。”
“哦。”
列缺把人从浴缸里捞出来,给他裹上浴巾,抱着出了卫生间。丘峦则是主动靠着他的胸膛,双手自然而然地挂在他的脖子上。
“男朋友你刚才在想什么呀?”丘峦仰着脸问。
“没什么。”列缺一边帮他穿着衣服一边回答:“想到了一些以前的事。”
“是我们的事吗?”
“嗯……”
丘峦想起隔壁病床那对情侣,趁列缺不注意抬起头在他脸上偷偷亲了一下,然后又一脸娇羞地低下头。
温热的鼻息喷洒在颈间,列缺的脸刷地一红,大脑更是一片空白。
等等……他刚刚被亲了?
“困……困了吗?”一开口,列缺的舌头就开始打结,“早点休息吧。”
丘峦穿着宽大的男友T恤,把脸缩进被子里,只露出两只圆圆的眼睛。
“男朋友晚安!”
“晚安。”
列缺看着他闭上眼睛,关了床前的灯光,坐回原来的位置缓缓吐出一口气。
他不自觉地用手摸了下被亲过的地方,又在意识到自己的动作后迅速把手收回去。
不能再有第二次。
这时,手机屏幕忽然亮了一下。列缺拿在手里看了眼,是赵希阳发来的消息。
赵希阳:为了你们,我牺牲自己自愿加入了篮球队,够哥们儿吧?
赵希阳:两顿饭了啊,我给你记下了。
赵希阳:老缺,在干嘛呢?
列缺没有多想,动了动手指打了几个字回他。
列缺:刚去帮丘峦洗澡了。
赵希阳:!!!???
赵希阳几乎是秒回。
赵希阳:你帮他洗澡?老缺!你趁机占人便宜啊!
列缺:是他让我帮忙的……
赵希阳:那是因为丘峦失忆了,他让你帮忙你就真的帮忙?
听赵希阳这么一说列缺才发现,面对现在的丘峦,他连半个不字都说不出来。
列缺:如果换成是你,你会怎么做?
赵希阳:额,这个嘛。我也不知道,我睡了,再见!
列缺:…………
耳边传来一句含糊不清的呓语,列缺放下手机抬头望了眼,确定声音来自病床的方向。
他犹豫了一下,走到病床边,把丘峦身上的被子往上拉了拉盖好。
睡梦中的oga嘴唇翕动,仔细一听,好像在小声唤着男朋友。
这几天相处下来,列缺发现,丘峦属于选择性失忆。
他记得他爸爸的电话号码,记得自己出租屋的地址,却唯独记不得曾经有过交集的人,甚至不记得自己与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事。
如果不是连医生都说他失忆了,列缺差点怀疑他是装的。
他扶着丘峦去了趟卫生间,刚把人送回病床上,就看见了前来探望的赵希阳。
赵希阳提着果篮,看到丘峦的第一句话便是:“嫂子好!”
听到这个称呼,列缺没忍住瞪了他一眼。
丘峦则是一脸茫然地看着赵希阳,表情又呆又萌,指着自己问:“你是在叫我吗?”
“啊,对。”赵希阳显然也没预料到丘峦的反应,愣了一下,“老缺是我哥们儿,你就是我嫂子了。”
丘峦这才反应过来这个称呼的意思,脸上微微一热。
“他叫赵希阳,我俩一块儿长大的。”列缺清了清嗓子,介绍完问他:“念临高的时候他在我们隔壁班,你还有印象吗?”
丘峦摇了摇头。
“没事儿。”赵希阳连忙说:“嫂子的事我都听老缺说了,前几天一直在忙,今天才抽了空来看看,嫂子最近有没有好点?”
“我已经好多了。”丘峦对他微微一笑:“谢谢希阳的关心。”
赵希阳头一次见到丘峦冲他笑,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不、不用谢。”
三人闲聊了几句,赵希阳中途找了个理由抽身走人,列缺说去送他,也跟着出了病房。
“刚刚那真的是丘峦?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都以为是我认错人了。”一进电梯,赵希阳的小嘴就叭叭个不停:“他以前打我的时候,那可是又狠又准,谁能想到他现在竟然变成了一个又香又甜的oga。你听到没?他刚才还叫我希阳!”
列缺朝他翻了个白眼。
赵希阳忽视他的无语,一脸邀功似的表情:“对了,我演得还不错吧?”
说到这儿,列缺便忍不住想踹他:“谁让你那么叫他的?”
“你现在是他名义上的男朋友,他可不就是我嫂子吗。”
“你就不怕他恢复记忆后揍你?”
“我怕什么,要挨揍也是你先挨揍。”赵希阳一副我才不怕的样子,“我又不是他男朋友。”
就在这时,‘叮’地一声,电梯门开了。正在说话的两人看见站在门口的身影,顿时戛然而止。
季朗从外面走进来,看到他们同样有些意外:“列缺?赵希阳?你们怎么也在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