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不会这么倒霉吧?
眼前的小巷逼仄窄小,前方是死路,出口也只能容下两人通过,要是别人想堵,她就没有逃走的可能。
叫人!
对!叫人!
余听躲在垃圾桶后面,强忍那股扑鼻而来的恶臭味,战战兢兢地拨打给李叔。
电话拨通,屏幕突然提示低电量自动关机。
“……”
艹!
全世界都在迫害她这个恶毒女配!!
余听攥紧手机,愤怒远大于恐惧。
她不敢贸然出去,依靠旁边的垃圾桶努力降低自身存在感,顺便思索解决的办法。
十几秒的时间转瞬即逝,巷口平静无波。
余听悄咪咪猫出头,下一秒,脚步声传来。
心里一紧,她惊慌失措地贴紧墙壁,心跳瞬间炸裂。
“余听?”
季时遇?
余听愣了下,没等回应,又见几个人紧随其来。
一人胳膊纹青龙;一人左臂秀白虎,还有一人大光头,脚上都穿着豆豆鞋,一看就很社会。
出现了!
狗血剧情中必不可少的小混混!
余听扒拉着垃圾桶,只露出一只漂亮的大眼睛。
“小哥一个人?”为首的黄毛上下打量季时遇一番,冲他展开一个标准的炮灰流氓笑。
季时遇眸光闪烁,视线突然朝余听的方向瞥过。
她心里一紧,急忙把脑袋缩了回去。
季时遇收回目光,“有事?”
他表现的很平静,气势凌凌,不见丝毫慌乱。
“哥几个最近手头有点紧,相逢就是缘,不如你借点钱给我们花花。”说完搓搓手指头,胳膊自然而然搭在他肩膀上。
季时遇的钱包在书包里,书包早被他扔在了车上。他的余光淡淡往垃圾桶后面一扫,随即收回,“我没有带现金,不如我给你们转账。”
“小哥你在和我们玩套路?”黄毛冷笑,“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想拿转账记录报警。”
“你说你没带?那我们就搜一搜。”
黄毛放下狠话,抬手向他逼近。
季时遇顺势捏住黄毛手腕,抓住他的胳膊反手将之放倒在地,突如其来的反击让旁边两人面面相觑,冲过来把季时遇按在墙上。
一拳难抵众手,小说中以一敌三的情况根本不存在。
季时遇无法挣扎更不能反抗,只用双手牢牢护紧头部,任凭拳打脚踢雨水般砸下,再疼也没吭一声。
两人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余听厌他恨他是真,不忍看他被欺负也是真。
哪怕自己知道最后会因季时遇而死,此时此刻也做不到全然的冷眼相对。
毕竟——
自家的狗只能自家打!
她按耐不住,脚刚迈出去,季时遇倏然睁眼朝这个方向看了过来。
那个眼神是警告,成功让她刚迈出去的脚脚缩了回去。
算、算了吧。
鲁迅说过想要救人先自救,她现在出去简直就是白给,就是打一送一。
季时遇怎么着也是天命之子,男频小说大男主,三天两头遭受点迫害再正常不过。她不一样,她是早死的女配,稍有不慎便凶多吉少。
所以——
勇敢男主,不怕困难!
冲鸭!
余听成功说服自己,心安理得地继续躲在垃圾桶后面。
可是很快,打累的几个混混就发现到了这边的情况。
“虎子,那后面是不是有人?”
咯噔咯噔咯噔。
救命救命救命。
完蛋,她被发现了!
不行不行,绝对不要被他们扒衣服!
想到漫画里的肮脏剧情,余听顿时面露苍白。
季时遇艰难抬起被打肿胀的眼皮,手指刚扯住黄毛衣服,就被他重重踹落。
“你过去看看。”黄毛向小弟命令。
余听心急火燎,狠狠心,咬咬牙,解开头绳,抓起旁边的一堆垃圾抹在脸上和身上,最后又拎起脚边的黑色垃圾袋跳出去——
“你敢过来我就把屎扣在你头上!”
余听手提垃圾袋的样子活像是徒手炸碉堡的勇士,恶心的台词硬是被她喊出了视死如归的架势。
黄毛呆住,季时遇也呆住。
她的脸蛋脏兮兮黑漆漆,披头散发,浑身酸臭,活脱脱一个疯子。
季时遇都不敢认她,更不敢相信她能为自己做到这一步。
她是最爱美的小公主,平日里站点灰都大惊小怪,如今竟然……
“艹!这从哪儿钻出来的疯女人。”小弟捏住鼻子表情嫌弃,“滚远点,你别过来,你他妈不会吃屎了吧?臭死人了,快滚远点!”
余听深吸一口气。
勇敢听听,不怕困难。
冲鸭!!
打气过后,余听拎着垃圾袋冲过去。
几人瞳孔地震,慌不择路分散逃窜。
余听疯狂甩动着手上的垃圾袋,黄毛见势不对,一把揪住余听头发,冲前面两人喊:“我制住他们了,你们快——”
“跑”字没说完,余听就把垃圾摔在了他脸上。
被糊一脸垃圾的黄毛恼羞成怒,轻轻一用力就把余听丢倒在地。
她顾不上疼,快速爬起来又从垃圾桶拿出两袋。
拼命甩,四处甩,垃圾雪絮似的漫天乱飞,硬是让那三人不可靠近。
季时遇捂着伤口躺在地上,整个人都傻了。
他大为震撼,甚至都忽视了空气中的臭气。
黄毛终于恼怒,也不管脏不脏,抄起一块石头往她头顶砸来。
季时遇瞳孔紧缩,情不自禁喊出她的名字:“听听!”
余听意识到什么,动作戛然而止。
意向中的疼痛并未从脑后传来,取而代之的是重物落地地闷响。
她回过头。
少年逆光而来,隐藏在阴影下的眉眼自带锋芒,眼梢如刃,光一眼便令人彻骨生寒。
他手握砖头,冷生生望着捂住肩膀痛呼地黄毛。
晏辞的力度拿捏的好,即未伤及要害,又让他们没有反手之力。
其实他不会打架,天生不发达的运动神经让他跑步都会摔倒,但是他个头高,气场强,硬生生靠着眼神唬住三人。
三对三,其中还有一个疯女人,怎么看都是他们这边血亏。
混混们不敢造次,搀扶起伤患,一瘸一拐狼狈逃离。
晏辞丢去砖头,与余听隔空凝视。
最后走过来,轻轻用手指擦拭着她脸上的秽物,没有嫌弃,没有厌烦,温柔耐心,小心呵护。
刹那间,委屈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她的眼泪成串成串掉,哭得克制,肩膀轻轻耸动。
“我、我脏了,好……好恶心。”余听忍不住干呕,呕完又接着哭,“你别……别靠近我。”
“不。”晏辞抿抿唇,捧起她的脸,“好看。”
他最近在偷偷学习说话。
说得最多的词是“好看”,“漂亮”,“可爱”,都是夸赞人的用语,“人”这个范围可能太过宽阔,若只是针对相的话,那就是余听,只能是余听。
所以他的发音清晰,咬字也重,成功让余听不再哭泣。
晏辞没有带纸巾,只手拉过余听脏兮兮的爪子,扯起自己的衣摆为她擦拭,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的擦,很认真,也格外专注。
擦好一只手,晏辞又去擦另外一只。
“我这样回家,苏姨、苏姨肯定会担心。”余听红着眼眶,主要是她太臭了,也太丑了,她绝对不想让别人看到这一面,要是再被仇家拍下来发到网上,那她也不要继续在地球生活了。
“我好臭。”
晏辞沉吟片刻,“澡、堂。”说着一指,“边。”
余听:“……”
余听:“那你是想让所有进澡堂的人认为我在垃圾堆滚过吗?”
晏辞:“。”
她耷拉着脸,闷不作声。
晏辞试探性地:“我、家?”
余听这回点头,去晏辞家是最好的选择。
她想洗个澡换身衣服,然后联系江淮把那几个崽种处理掉,让他们知道知道在她头顶撒野会是什么下场!
可是……
余听连走出巷子的勇气都没有。
此时她才想起旁边似乎还倒着一个人,季时遇被打得鼻青脸肿,半死不活,一时间也看不出他到底有没有意识。
“季时遇,你醒着没?”
余听用鞋尖踹踹他的脚踝。
季时遇勉强支撑起眼皮,他不但醒着,还把发生的一切看得一清二楚。
果然。
他想多了。
余听的心思早就放在了晏辞身上,什么关心他在乎他都是错觉。
他捂住还在作痛的肚子,支撑住墙壁缓缓站起来,嗓音喑哑:“没事。”
“要不要送你去医院?”
“不用。”季时遇咳嗽出一口血水,“我自己处理。”
余听有点不放心。
要是季时遇死在外面,八成又会埋怨她。
“能把他也带去你家吗?我给他处理一下,然后我们就走。”
晏辞没有反驳。
季时遇倒是很抗拒,眉头紧皱:“我说不用。”
“闭嘴,我问你意见了?”余听瞪他一眼,“你就这样不干不净去医院,我还觉得丢脸呢。”
晏辞家就在不远处。
她强行拉起季时遇,自己则躲在晏辞身后,一路鬼鬼祟祟地抵达晏辞家。
防盗门关闭的下一秒,余听一直紧绷地神经总算放松下来。
一路走来她的身上变得更臭,透过门口的那面镜子,余听看到了全然陌生的自己,肮脏已经不足以形容,说是丐帮乞讨的也不为过。
晏辞从柜子里取出备用的新毛巾递给她,眼神躲闪,指尖微红,像是忐忑,更像是害羞。
余听接过毛巾,诚恳道谢:“谢谢你来找我,不然……”
他没说话,戴上塑胶手套,又拿起了扫把。
“你干嘛去?”
晏辞用笔落下几字:[打扫巷子。]
那条巷子被余听丢的都是垃圾,他有权利代替余听处理狼藉。
余听怔怔几秒,“你就放心把我一个人留给他?”说完对着椅子上半死不活的季时遇一指。
季时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