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收拾完桌子进厨房的时候,大嫂已经将碗筷都刷出来了,地面也洒扫干净,烂掉的菜叶子都被放到鸡窝里。
她一看这情形,笑笑说:“大嫂,放那俺来洗就好。”
“没事,弟妹,只是我看刚刚娘有点不高兴呢。”孙氏正在把炉灶的灰掏出来,专门放布袋里,这可以洗衣服,撒伤口·····用处可多了。
王氏闻言脸色一苦,不禁小声嘟囔道:“俺什么时候不听娘的话,只是三柱他嗓子细、性子慢,俺也想他吃快点,但一挖多了他就吐,俺有什么办法。”
这话听的耳朵起茧子了,但孙氏没说别的,点点头说是,嘴上还安慰了两句。
“大嫂,那我去洗碗了。”
“不用了,就那两个碗,等晚上我一起刷就好了。”说话间已经接了过去。
家里的规矩都是婆婆定下来的,俩人轮换着,一人下地另一人就在家里做饭照顾孩子处理家务事。
但事情哪有那么正好,孙氏作为第一个儿媳妇,之前王氏没嫁进来所有都是她来做,从来不觉得多做点有什么。
“洗个碗又累不着,弟妹,等会给娘多说点好话。”
王氏边听边笑,她一直觉得嫁进来真是掉进了福窝,婆婆嘴上厉害但做事公平,大嫂性子闷不爱说话但拿她当自个儿妹妹似的好,比在家里强太多太多。
要是别人家,别说俩闺女,头一个是闺女就得受欺负,俩闺女还不得什么样,可在这个家,自己从不担心这个。
“对了,大嫂,娘呢?”往院子里瞅瞅没发现人呀。
“哦,有事出去了。”
王氏点点头没往心里去,开始说起方才听到的几家事来。
孙氏知道弟妹不嘴碎但藏不住事,耳朵听着手上将炉灶里掏的剩了一些灰,要是弄干净下午引火的时候就往下露,那生火费时了。
三柱抱着娘的腿看的目不转睛,他想上手但不好意思讲,看起来挺好玩。
直到婆婆回来,王氏才停下那说的口干的嘴,脸上全是没说够的神情。
说起这家那家的新鲜事,她最有精神。
这婆婆回来,大嫂一碰她胳膊,她就懂了,赶紧转头就忙伺候上前笑着说好话,老刘氏看着就在亲娘腿后还往里藏着的三柱,想说上俩句又心软。
算了,一时半会也急不来,或许大了就好了。
听到娘让端碗水,王氏就知道这是过了,看着娘去忙活,转头给了大嫂一个笑脸就屁颠颠赶忙跟过去。
瞧着这一幕,院子里玩耍的刘小柱心底嘿嘿乐,别看农家小院生活寡淡,但真要说起来,每天都发生让人啼笑皆非的事。
正看着呢,身子一高,转头见是爹,直接被抱着越过头顶放在了脖子上。
刘小柱兴奋的动弹两下,看着离地面真远又有点点害怕。
作为这个家的长子,刘大郎性格忠厚,身材最高大。
刘小柱一开始就觉得奇怪,明明爷爷个子不高,只比奶奶高半个头,随着他长大越加缩水,但自家爹却又比爷爷高一个多头,怎么着得1.75米左右。
后来听到奶奶说是大郎随他舅,这事就有了答案。
二叔和三叔就没这个运气,个子都随爷爷,尤其是二叔因为身子宽更显矮。
刘大郎在院子里溜达了一大圈,三郎在旁边说了好几遍想跟小柱玩玩,他才不舍的放到三弟怀里。
大儿子和二儿子都已是劳力,性子在那,不能像小儿子这样逗着玩。
那边眼瞅着的王氏就笑着大声说:“老三,等你成婚你婆娘生了娃,到时候你背上一天没的人管。”
这话一出,小院子里都哈哈笑,小柱就看着三叔满脸通红,嘴巴动弹憋不出一个字。
老刘氏斜了一眼老二媳妇,“去,砍柴去。”
本翘着尾巴的王氏立刻眉眼一低,舔着脸应道:“知道了,娘。”
孙氏将手头上活计一放就站起身过去,“弟妹,我来帮你。”
刘小柱闷笑,这还真是一物降一物。
刘二郎转头叹口气,怎么这么些年没跟大嫂和娘学学,哪怕是一丁点也好呀。
刘小柱本乐着,突然脸色一变,“三叔,你快把我放下来。”
“嗯,别怕,小柱,我逮着你呢。”
“哎呀,三叔,我想去茅厕。”
院长里停了的笑声比方才还大,王氏从那里扶着腰乐,连老刘氏都笑了。
被放下跑到西南角解决尿尿的刘小柱,挎着脸屏住呼吸眼睛看天,觉得自己真丢人。
等解决玩他又跟没事人似的缠着三叔玩,反正他是小孩子。
老刘氏看看小孙子的机灵,再看到院子里其他人,思量随谁没对上。
院子虽大但玩起来就觉得小了,跟门一条直线就是主屋,屋顶木材与茅草结合,堂屋东西两间是最好的房间。
往下各是两个屋,东边是大房所住和厨房,西边分别是二房和三房,三叔单身所以现自己住一个房间,独占一张床。
再往南各是一间的小屋子,东南角是杂物间,里面堆放柴火、各种农具、破烂筐等;西南角则是茅厕,开口是贴着墙边开的,上面是树枝条外加蒲叶草编成的棚子。
当然家里除了人,鸡猫狗这些也有窝。
鸡窝得通风而且需要光又怕光,所以在西北角,地势高,淋不着,鸡棚栅栏弄的很细密,比人住的都好。
猫给它弄了窝,不咋住,着家的时候喜欢在屋顶和厨房里,连柴垛里面它都钻进去钻出来的,完全是家里一霸。
至于狗则最可怜,虽然靠墙角有窝,下雨下雪淋不着,但大黄就喜欢在门口趴着,时日长了都有个浅坑。
不过晚上它就厉害了,满院子满屋子都是它的领地,连鸡窝都得过去巡视一番。
人家都说猫狗打仗,但这俩生物在这个家里却对鸡都是另眼相待,不得不说奇了。
再有空闲地方,屋前后面什么的就栽上一排葱,种着青菜、丝瓜等,犄角旮旯都大有用处。
玩了一会儿肚子里好像食物消化玩了的感觉,刘小柱赶紧把早上摘的浆果拿出来,不用洗直接用手一撮就先吃了一个,立刻皱皱脸。
“奶,娘,比昨天我摘的酸多了,你们尝尝。”
每每有什么好东西她们俩并不吃,只是让娃们吃,所以刘小柱就想了这个办法。
“嗯,并没有多酸。”孙氏说完这话,看着一道道黑痕迹的儿子满脸笑,摇摇头不说了。
吃着的老刘氏也看了眼孙子,心里明清当不知。
男人们摆手不要,轮一圈最后还是都到了孩子们嘴里。
只有王氏快速拿了两三个,嘴里吃着手上喂着三柱。
有吃的时候,王氏是最馋的,丝毫不客气。
大丫二丫在一旁并没有凑过去,这种时候她们总是充当看者。
太阳逐渐偏中,越发毒辣,但大人们已重新起身又准备下地。
这次刘小柱也跟着,临走给了大丫个眼神。
等大黄汪汪声音都不见,姐妹俩进家关上门,大伯母招招手让她们过去,手里展开是两个浆果。
“吃吧。”
姐妹俩想到刚才小柱临走时那熟悉的眼神,拿到手里放进嘴里,吃的很慢。
“酸吗?”
“伯娘,很甜。”
孙氏忍不住笑了,“傻孩子,怎么可能是甜的。”
下地两刻钟后,地里的刘小柱觉得腰已经累了,可是看着还在忙碌的大人们硬撑着。
明明很温暖的风,此刻觉得再凉爽些多好,而且他还临来换了单层的,不像早晨穿的是两层单衣。
此时地里的麦子连成一片就像金黄的地毯,远远看不到头,远处的人们都像蚂蚁。
忍着刺挠拔野草、赶麻雀等各种鸟,今年雨水不缺,地里的蝗虫卵没有孵化很多,但少也得人手捉。
刘小柱直直腰又弯下腰,心里越发怀念有除草剂、化肥、打虫药·····的景象,而不是现在只靠人力,总归是落了下乘,不过看着都面带笑容和希望的家人们,好似看着饱满的麦穗畅想收获的时光,顿时不觉得累了,又重新有了劲。
作者有话要说:小时候家里养狗,狗总是围着腿边转,人出门也得跟着;猫呢,甭管什么时候唤,只有喂食的时候给面子爬树来,肯定在外面也有窝,真是高冷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