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Chapter 1

“佩珥——!”

“你怎么还在这里啊?!”

佩珥被吓了一跳。

她抬起头,就看见在重叠的黑色翅膀中,一位黑发黑瞳的堕天使一脸惊悚地看着他。这位是佩珥的新邻居,堕天使,战斗序列,法尼贝尔。而现在,这位容貌俊美的堕天使,硬生生将脸扭曲成名画《呐喊》。

佩珥一脸懵逼。

下一秒,法尼贝尔就冲下来,抓住佩珥的手臂,狂扇翅膀,极速飞行,凌乱的风呼啦啦地往佩珥脸上凌乱地拍。

“这可是路西法大人都关注的大事——!”

“啊?什么事?”

“我们要建设一座地狱城市,你都不看光环的吗?”

对。

她不看。

佩珥又不是真正的堕天使,压根没有看光环的习惯。

不过,进入地狱,和堕天使们混了几天之后,佩珥已经知道,她头顶上的黑色光环其实就是堕天使们的“通讯器”,很多上位天使都通过光环来远程联系属下们。

她摸摸头顶上的黑色光环。

[所有第七军团的天使于明天早上,在大广场集合。

路西法大人下达命令,我们要建设一座堕天使之城。

每个天使抽签决定各自的任务。

by 第七军团军团长别西卜]

这是天使语。

每一个词都花团锦簇,深意无限。

好在,佩珥脑子里似乎内置了一款翻译器,听到的话,看到的文字,说出来的话,都自动变化成另一种语言了。

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穿越福利吧。

佩珥关掉光环通知,问法尼贝尔:“如果迟到的话,后果会很严重吗?”

“当然很严重。”

“举个例子?”

“我原本都和大家约好要去火山池里泡岩浆澡了,计划好好的,结果全部都被你打断了。如果你没迟到,我还可以带上你一起泡澡……说起来,从堕天之后,你有好好的清洁过自己吗?你看你的翅膀上,全都是火山灰了,脏死了,要好好爱护自己的翅膀啊。”

佩珥:“……这算严重吗?”

“这还不严重吗?”

眼见着法尼贝尔又要变回呐喊脸了,佩珥急忙安抚他:“对,严重。”

法尼贝尔嫌弃她懒得洗澡,但佩珥自己心知肚明,看着一群堕天使们如下饺子般噗通噗通地跳进岩浆里的画面……要多刺激就有多刺激,那感觉就像是要排队投胎一样。

相比于火山灰,分明是岩浆更浑浊吧?

或者说,岩浆敷翅膀,可能就和前世的火山泥面膜一样?

一步到位,省略过程。

还避免了中间商赚差价?

“我们到了。”

就在佩珥胡思乱想的时候,法尼贝尔带着她降落到一处广阔的平台上。

哇塞,好多堕天使啊。

根据神话传说,在那场惊天动地的大战役里,足有三分之一的天使跟随路西法堕入地狱。但佩珥很少出门,堕天使们也大多比较矜持,很少看到如此之多的堕天使们在平台上走来走去(讲道理,他们平时都是飞),佩珥目之所及之处,全部都是黑发黑瞳黑翅膀的堕天使,相貌俊美,漂亮得像是黑夜中的发光体。

法尼贝尔刚走了两步,就不得不将佩珥从他翅膀里扯出来:“你躲什么?”

“我也不知道。”佩珥小声回答。

她不仅仅是下意识地想躲起来,甚至,翅膀都在发抖。

——这也是这幅身体的老毛病了。

她只要稍微靠近陌生的地方,或者是,只要周围人露出了少许敌意,佩珥的身体就会出现紧张,脸红,出汗,羽翼炸毛等等症状。也就是她对法尼贝尔足够熟悉,才能表现正常。

法尼贝尔也知道这位小伙伴有多胆小,平日里多有照顾。

“别紧张,只是抽签而已。”

一句话忽然飘过来:“你就是那个迟到的天使?”

“啊,是我。”佩珥被吓了一跳。

前来搭话的天使显然也没想到会吓到佩珥,他看着羽翼全部蓬松炸起来的佩珥,立刻道歉:“抱歉,我只是……有点好奇。唉,你真是太倒霉了,竟然……算了,你多多保重吧。”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佩珥下意识地看向法尼贝尔。

法尼贝尔同样一脸懵逼。

但那位搭话的堕天使说完这番话后,就失在翅膀的海洋里。翅膀和翅膀都长得差不多,大帅哥大美女们也长得相似,佩珥委实没办法再将对方从翅膀海里再寻觅出来了。

法尼贝尔摇摇头,没把这个小插曲放在心上。

“我们先去抽签吧!看,那就是抽签的地方。”

那是个很普通的黑箱子。

旁边还站着一位负责登记的六翼堕天使。

佩珥颤巍巍地走到抽签盒面前,登记员以一种非常微妙的目光打量她,又看了看手中的名单:“你叫佩珥?”

“是。”

“第七军团的下位天使?”

“是。”佩珥低下头,避开对方冷冰冰的目光。

登记员脸上流露出一点诧异。

对方的眼神仿佛在问,这个抖成落汤鹌鹑的小家伙,到底是怎么加入精英辈出的第七军团的?这家伙能有勇气和他们一起堕天吗?别是什么“吓得摔了一跤就从天上掉下来”的搞笑情况吧?

算了,这不重要。

登记员抬起手,一道光晕跳进了佩珥的手心里。

和光环类似,这好像是天使特色的“小纸条”。

佩珥还在研究光晕,旁边的法尼贝尔神色不善地站出来,指责说:“这不符合规矩。”

闻言,登记员抬起头,他似乎没想到那只小鹌鹑旁边还有护花老公鸡,不□□露出一丝诧异。但随着目光在对方单薄的翅膀上停留片刻后,登记员显然坚持原本的做法,毫无悔改之意:“她迟到了,最后一条签现在就在她手里,我不认为这有什么不符合规矩的情况。”

法尼贝尔咬牙切齿地说:“这是别人抽过的签。”

——否则的话,应该是佩珥亲手从箱子里抽出来。

“哦。”

“有人调换了自己的任务。”

法尼贝尔揭露了这个事实,他将手按压在腰间的剑柄上。登记员也注意到了这个细节,他神色仍然冷淡,只是稍微抬起手中的登记表,当着两位堕天使的面,将佩珥的名字记在了其中一件事项后,才慢条斯理地开口:“就算你说的对,所以呢?”

法尼贝尔差点拔出了剑。

之所以是差点,因为佩珥拉了他一下。

登记员的目光转回到佩珥身上,稍微提升了一点对她的评价。虽然胆子很小,但起码比另一个同伴要懂得审时度势,也算个优点。他背上三对宽厚的漆黑翅膀完全展开,瞬间,阴影笼罩了佩珥和法尼贝尔。

“如果你们对抽签过程有任何意见,可以向别西卜大人汇报。放心,我无所谓。”

他那欠打的语气好像是在说——

即便你们这么做了,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法尼贝尔气得脸色通红。

“既然没有别的事情了,那我就先向别西卜大人复命了。”

登记员说完,一阵狂风飙起,眨眼间就消失在天际。

“……”

“……”

“那个登记员是谁啊?”佩珥问。

“座天使吧?名字就不清楚了。”法尼贝尔愤愤不平,“这家伙好猖狂啊!就算是路西法大人,对待下位天使也是很和蔼的,只不过是座天使,眼睛就长到头顶上去了……”

座天使啊。

佩珥在心里算了算。

座天使是三上位阶位的天使,仅次于炽天使和智天使。

那确实不是他们可以得罪的大人物。

法尼贝尔转向佩珥:“你不生气吗?”

“当然生气啊。”

“但是你看起来……”法尼贝尔欲言又止。

眼眶通红,瑟瑟发抖,完全就像是被那位座天使吓破胆了。

佩珥完全没有在乎,她已经习惯了身体反应和实际情绪脱节的情况了,毕竟,她不是那位叫做“佩珥”的天使,这也不是她用了二十多年的身体,有些小小的磨合问题很正常。她低头,继续研究小光团,只是抽出了一丝精力应付法尼贝尔。

她声音细小微弱,法尼贝尔低下头才能听清楚:“……没办法啊,阶级相差太大,足有六个等级,这个阶段硬碰硬很容易成为炮灰。只有我们做出成绩,升职成上三位的天使,才能报复回去……”

嗯?

佩珥刚才说了什么?

法尼贝尔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下意识掏了掏耳朵。

这还是小可怜佩珥吗?

她知道,她刚刚说了多么离奇的豪言壮志吗?

——升翼?!还是横跨下三位和上三位的升翼?!

完蛋了,佩珥原本就胆子小,现在更是被吓到常识都没了。

地狱可不比和平的天堂,她又胆小,又没常识,以后要怎么在地狱里混日子啊。

法尼贝尔深深地担忧着。

这时候,佩珥终于打开了光团,这需要一点小技巧,但一旦被戳破,就会诧异于自己竟然想了那么久。佩珥生疏地辨认着:“我的任务是……给地狱迷魂们打水井?”

迷魂是什么?

为什么要给它们打水井?

法尼贝尔已经惊呼起来:“上帝啊!”

佩珥不明所以地看向法尼贝尔,这种突然冒出来的翻译腔,让她有种出戏感。

法尼贝尔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硬着头皮纠正说:“不是,没有,你刚刚听错了,我没有说上帝,我说的是——路西法大人啊!记住了,我刚刚是这么说的。”

佩珥:“……”

行吧,特殊文化环境,可以理解。

“打水井有什么特殊吗?”

“当然很麻烦啊,不然大家为什么都在泡岩浆浴啊?”

“啊?”佩珥一脸诧异,“那不是流行吗?”

等等,那不是堕天使们的流行吗?

“当然不是啊,如果有水的话,谁会去泡岩浆啊?”

法尼贝尔一脸“完了完了她真的被吓到没常识了”的表情,痛不欲生地看着佩珥:“你忘了吗?这层地狱是岩浆地狱,附近都是岩浆,根本没有干净的水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