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成婚 番外的最终章

李瀛的大脑嗡了一声。

他从来没有想过,云清辞会向他提出这件事。

跳过了我喜欢你和你喜不喜欢我,他直接问,我要跟你成亲,你愿不愿意。

他被巨大的幸运眷顾着抛到天边,又陡然坠地。望着云清辞的神情,很快清醒过来。

云清辞,也许根本不懂,自己在说什么。

“为何?”李瀛凝视着他,问:“是谁让你这么说的?”

“没有人。”云清辞没有撒谎,的确没有人让他这么说,他是深思熟虑之后来跟李瀛说这件事的,所以他确信自己十分清醒:“我想跟你在一起,永远都在一起。”

李瀛抽回了手。

然后他坐了起来。

云清辞跟着起身。

话已经说出来了,就没有收回的余地,云清辞观察着李瀛的表情,压抑着心头的紧张,道:“阿瀛……”

李瀛没有看他,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你喜欢我么?”

“喜欢。”云清辞回答的毫不犹豫,他牢牢盯着李瀛,迫不及待地强调:“我喜欢阿瀛,最喜欢阿瀛,只喜欢阿瀛。”

那是李瀛第一次听到云清辞对他说喜欢,第一次,云清辞就是那样,干脆利落地,毫不犹豫地,强调了他有多喜欢。

没有试探,也没有支支吾吾,直接而坦然而直白地,将心意表露。

李瀛的心不受控制地跳动了起来,疯狂地,如擂鼓一般。

他半晌没说话,后者忐忑了起来:“你,你不喜欢我么?”

“不是。”李瀛反驳的也很快,说罢,他又沉默了下去,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云清辞嘴角上扬,悄悄朝他靠近一些,软软说:“那就是喜欢我了?”

“是。”李瀛也承认的很利落,后又道:“但我对你的喜欢,与你对我的喜欢,怕是不同的。”

“喜欢就是喜欢,哪里不同?”

云清辞确实分辨不出哪里不同,他喜欢李瀛,想和李瀛呆在一起,永远都呆在一起,如果成亲是最好的选择,那么他便与李瀛成亲,只要李瀛愿意,他们就可以永远在一起。

李瀛道:“我对你的喜欢,是成亲的喜欢。”

这不就对上了。

云清辞眼睛亮起:“我喜欢你,我想跟你成亲。”

“阿辞,你不懂。”李瀛低声道:“你明白,你对一个男人说喜欢,代表着什么吗?”

“代表着我想跟你永远在一起。”云清辞朝他贴过来,大着胆子抱住了他的手臂,洁白的脸蛋贴在他的肩膀,清澈的眸子一眨不眨。

李瀛的心再次跳动起来,他有些难以忍耐。

云清辞的眼睛太单纯,表情也过于无害,他真的明白么?李瀛不知道,但那一刻,他忽然没忍住,欺身将云清辞压了下去。

乌发在龙榻上披散,少年目光相对,李瀛压着声音,道:“我会想要亲你,你也觉得没问题么?”

云清辞脸红了一下,道:“……若成亲了,我便是你的人,你想如何,便如何。”

李瀛胸口一阵收缩,眼眶微微红了:“阿辞,你真的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他一直都知道,云清辞对他的占有欲,他不希望云清辞因为这样的贪欲,毁了自己的一辈子,他有意识的想要让云清辞明白这一切,刻意又欺近他一些:“这样,也没关系?”

云清辞屏住呼吸,一动不动。

李瀛忍无可忍地将嘴唇贴上他的。

那是一种很奇怪,很微妙的触感。

云清辞张大了眸子。

李瀛没有深入,他克制地离开云清辞的嘴唇,哑声问:“讨厌么?”

“……不。”

云清辞说罢,像是不服输,又像是为了证明不讨厌,也在他嘴唇上亲了一下。

李瀛喉结滚动,又一次凑近,再次贴上他的嘴唇。

这是一次深吻。

很深,也很漫长。

相比起方才的微妙和奇怪,这次的感觉隐隐有些诡异。

云清辞吓得忘记了呼吸,等到李瀛放开他的时候,他的脸已经因为缺氧而涨的通红。

“……傻子,呼吸。”李瀛抚了抚他的胸口,云清辞这才想起来,急忙大口吸了口气,肺部顿时一阵刺痛。

李瀛的手按住他伤过的部位,又哄:“慢慢来。”

云清辞被他引导着调整呼吸,悄悄观察着李瀛。

那是第一次,他这么认真的去打量李瀛,从他的额头到眉毛,到眼睛再到鼻梁,然后到那个刚刚与他亲密接触过的嘴唇。

李瀛脸上的每一个部位,都被他的眼睛盯了好一会儿。

他脸颊滚烫,呼吸却很轻。

满脑子都是,阿瀛真好看,眼睛好看,鼻子好看,嘴巴最最最好看。

他发现李瀛的嘴唇嘴亲他之前,是淡红色,可亲完他之后,会变成深红色,深红色的嘴唇,把他的皮肤衬得格外的白,眉眼也衬得格外的黑。

就像是画上走下来的仙人一般。

他脑子里像是有很多鸟儿在扑腾翅膀,扑棱扑棱,哗啦哗啦,傻傻看着李瀛,老半天都没说话。

李瀛喊了他几声,见他傻了吧唧地一直望着自己。

原本以为他是因为占有欲才要与自己成亲的心思,逐渐被另外一股雀跃与不敢置信替代:“阿辞?”

他喊了几声,云清辞终于回神:“嗯?”

“你,在看什么?”

“看阿瀛。”

“……看我做什么?”

“阿瀛,真好看。”

李瀛嘴角上扬,柔声道:“真那么好看?”

“好看。”云清辞说:“阿瀛是这世上最最最好看的人。”

李瀛的心忽然被涨得满满的,他又在云清辞嘴角吻了一下,有一瞬间,他几乎觉得自己是在做梦。

“你真的,要与我成亲?”

“要。”

“就算这样,也无所谓?”

云清辞又愣了一下。

他和李瀛在一起,两个人虽然时常会有接触,可李瀛自幼饱读诗书,从来不会玩其他小孩子那种过于狂放的游戏,但那日,李瀛对他做了一个动作。

和亲吻不一样,云清辞当即便不适了起来,他不安地动了动,道:“什么,什么意思?”

李瀛一直在观察他,见他抗拒,便收回了手。他神色复杂,心情也一样复杂,终究是叹息道:“你啊……好好休息吧。”

他离开了床榻,云清辞下意识追到床边,随手扯了一下腰带,问:“你去哪儿?”

“我再看会儿书。”

“你不要看书,你过来。”

“你根本不懂成亲意味着什么,你只是单纯想与我在一起罢了,阿辞……”

“我知道啊,成亲要生孩子,我不能生,你要是喜欢孩子,我现在就走。”

“跟那个没关系。”

“那你倒是说清楚啊!”云清辞又急又气,凶巴巴道:“你给我过来!”

李瀛回头,云清辞红着眼睛拿枕头扔他。

李瀛接住,只好走回来,刚坐在床头,云清辞就朝他贴了过来,他搂着李瀛的腰,委屈地问:“你不想跟我成亲?”

“我只是怕你……年纪小,走错了路。”

“你会害我么?”

“我怎么会害你。”

“那我要跟你在一起一辈子,你是不是会一直喜欢我,保护我,对我好?”

“嗯。”

“嗯什么呀,我要听你说出来。”

“……如果,我们在一起一辈子,我会一直喜欢你,保护你,对你好。”李瀛说罢,又道:“可是我们两个,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

“因为……我担心我会做对不起你的事,我是皇帝,我日后,可能会有三宫六院,我怕我……”

“那你不要做对不起我的事呀。”云清辞揪着他的袖口,道:“你不要有三宫六院,你都有我了,你又不喜欢小孩子,你要那么多妃子干什么呢?阿瀛,你不要对不起我,不要三宫六院,我就要你一个,你也就要我一个,好不好,好不好啊……”

那个时候的云清辞,不理解李瀛说的话,他不理解,为什么李瀛会害怕对不起他,既然怕,那就不要做好了。

李瀛说不出来,如果有一天自己身不由已,做了那样的事情,应该怎么办。

那一刻,他忽然感觉,也许云清辞说的才是对的。

既然你害怕,那就不要做好了。

也许他也一样天真,所以他笑了一下,居然诡异地被云清辞给说服了,他摸了摸对方的脑袋,道:“好,如果我们在一起了,我就要你一个。”

“那我们在一起好不好?”

李瀛看了他一会儿。

云清辞又道:“我可以发誓,我也只要阿瀛一个,我会一辈子对阿瀛好,一辈子只喜欢阿瀛一个人,一辈子把阿瀛放在心里第一位,我可以为了阿瀛做一切事情,阿瀛……你跟我在一起,好不好?”

“……可是你,你其实,接受不了我。”李瀛缓声说:“成亲,洞房……你,你懂么?”

没有人给云清辞启蒙这方面的事情,他自然是不懂的。

他看了一眼李瀛的手指,然后挪了挪身子,把他的手拉过来放在方才李瀛碰触的位置,“这样么?要放进去么,我,我可以的。”

他的眼神过于干净,也过于纯粹。

李瀛的心尖忽然刺痛了起来。他重重把云清辞拥在了怀里,拉过被子盖住云清辞的身体,长睫紧闭,道:“好,好,我们成亲。”

“那阿瀛,你要不要放……”

“不用。”李瀛说:“以后我慢慢教你。”

云清辞开心了起来,他把脸埋在对方怀里,嗅着他身上的味道,说:“你以后会对不起我么?”

“不会。”

“你会一辈子喜欢我么?”

“会。”

“你会不会一辈子对我好呀?”

“会。”

“那……你除了我,还要别人么?”

“不要了。”李瀛说:“就要你一个。”

云清辞开心地笑了。

他没想到一切这么顺利,只是一个晚上,他就搞定了李瀛。他又担心李瀛是一时冲动,小声提醒:“你可以再考虑一下。”

“不必了。”

云清辞这般坚定,他若再行摇摆,便是对他不起了。

云清辞是考虑过好几个月的,他想清楚了才来告诉李瀛,他发现自己好像偷偷坑了李瀛一把,让他这么迅速地给了答案。

但他很狡猾地没有告诉李瀛自己考虑很久的事情,反正他想跟李瀛在一起,李瀛想跟他在一起,一拍即合的事情,也不算诓他。

他以为自己占了大便宜,便也没有去追究为何李瀛一下子就答应了他,他是否之前便喜欢过自己,李瀛不爱说这些话,于是前世的云清辞,一直都不知道,是李瀛先喜欢他的。

要和李瀛成亲的事情传出去了之后,太后便立刻开始招呼了起来。云清辞也没有告诉过李瀛,是太后指点他去寻李瀛的,所以李瀛一直以为,是云清辞出于本心,才会去找他。

倘若他一开始便知道是太后引导云清辞去找的他,那么一切也许会不一样。

因为这件事,兄长和父亲都去找过云清辞,苦口婆心试图说服他绝对不能跟李瀛成亲。云清辞本就厌恶他们,逆反心一上来,越发打定主意要跟李瀛在一起。

他还跑去找了李瀛,无畏地要求:“我想马上就搬过来跟你一起住。”

李瀛自然也想尽快与他在一起,可他不得不顾忌云清辞的名声。他本就是以男子之身进宫,若是给人知道了,无论是相府还是云清辞本人,都会被指指点点,颜面无光。

“别胡闹。”

“你是不是不喜欢我?”

那个时候,云清辞总是喜欢问他这些话,李瀛好声好气地向他解释利弊,云清辞却只是摇头:“我才在乎他们怎么看呢。”

“我在乎。”李瀛摸了摸他的头,耐心道:“再等一等,好不好?”

“可是我想每天都见到你……”云清辞扑到他怀里,紧紧环住了他的腰。

其实云清辞不太明白,为什么总要人要对别人的生活指指点点,这样的事情,一直到他重生一世,也一样没有搞明白,自己怎么样,关他们什么事呀。

所以他也一直不理解,李瀛那些年的作茧自缚。他总是在乎的太多,于是在他没有发现的时候,也失去了许多。

直到有一天,他失去了一直以来填满他内心的爱人,才恍然发现他那些年背负的一切,其实都不过是外人和生活强加给他的。

因为太希望得到父皇的宠爱,所以拼命的逼自己变得优秀,因为太想守好那个江山,于是努力地让自己成为一个勤勉的明君,因为太想让朝堂上的群臣敬畏,所以他必须要去制衡他们。

于是他忽略了,一直以来,无条件喜欢他,亲近他,爱慕他的云清辞。

纵使如今重活一遭,他拥着失而复得的爱人,也还是会感到后悔。

他为何就不能像云清辞一样,肆无忌惮的抛下所有一切呢?

可也只能是后悔罢了。

云清辞的世界非黑即白,他可以无视一切加注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因为别人的看法并不能影响到他的生活。可李瀛坐在那个大位上,旁人的目光足以毁掉他的一切。

李瀛的话云清辞还是听的,他乖乖回去了,因为云相始终不肯同意这门亲事,云清辞冲到相府里与他闹了好几次,说了诸多诛心之言,才终于换来他的点头。

但他有一个条件,成亲当日,云清辞要从相府上銮驾。

父子皆对彼此做出了妥协。

因为是和天子成亲,礼部一早就请了人来告诉他流程,哪里应该跪,哪里应该点头,哪里要站着不动端起仪态,皆有各自的说法。

云清辞倒也聪明,该记的都记住了。

成亲的前一天晚上,云相来到了他的小院,给他送来了一把梳子,“这是你母亲……当年很喜欢的一把,常常嚷着让我给她梳头,我对她的心,一直未变过,希望这把梳子,也能让陛下,永远都不变心。”

这个送东西的理由实在是过于牵强。

但因为涉及到自己和李瀛的未来,云清辞没有与他争吵,而是语气平静地道了谢。

云相默默把梳子放下,又看了他一会儿,转身离开了。

背对着云清辞往外走的时候,没忍住抬袖擦了擦眼角。

云清辞虽然收下了,可从来没有让李瀛用那把梳子给自己梳过头,那天晚上他有话没说,哪怕父亲心没有变,可还是阴差阳错害死了母亲,他不想和李瀛也走到那个地步。

此刻,云清辞忽然想起了什么,从李瀛怀里出去,从别院居住的柜子里寻到了那把梳子,然后几步跑回来交到了李瀛手里,“以后我的头,就交给你了。”

李瀛接过来,郑重地收好,说:“好。”

前世的云清辞怕坏的会影响到他和李瀛,所以连好的祝福也一同舍弃了,如今他百无禁忌,什么都不怕,这把母亲留下的梳子,也终于可以重见天日。

李瀛将他拉到身边,握住他的手,看了他一会儿,忽然又低笑了起来。

云清辞神色迷惑:“你干嘛?”

“就是突然想到,我们成亲的那天了。”

云清辞:“……”

他的脸不争气地红了。

当年为了弄明白那日李瀛想对他做的事情,云清辞在成婚之前刻意去做了很多功课,什么三十六技研读了好多遍,才终于搞明白李瀛那日想表达什么。

成亲的那天晚上,他坐在喜床上一边等着李瀛的到来,一边悄悄从袖子里抽出了几张纸,纸上画着三十六技里头他最喜欢的那几个姿势,是他从书本上刻意撕下来的,因为怕自己见到李瀛,脑袋一空给忘记了。

有了那几张纸在,云清辞非常有把握让李瀛在婚后的日子里也对他欲罢不能,是不是真的不知道,反正书上是那么说的。

他仔仔细细又把纸上的信息重新记了一遍,犹如准备科考的考生,仔仔细细认认真真。

正记得热火朝天时,房门被推开了。

李瀛走了进来。

虽然他是天子,无人灌酒,可这样的大喜日子,他大抵是因为心里高兴,他还是多饮了几杯,进门的时候脸颊微红。

云清辞条件反射地将纸藏在了身后,仰起脸说:“回来啦。”

李瀛察觉到了他的不对,但并未多问,柔声问:“给你的东西吃了没?”

“吃了。”因为皇家娶妻规矩繁琐,担心他会撑不住,出门的时候云相特别派人给他塞了糕点,让他路上垫着。云清辞本身也不是什么守规矩的人,在銮驾上就全吃光了。

后来祭祖的空档,李瀛又悄悄塞给了他几块绿豆糕,也被他吃掉了。

李瀛放下了心,走过来坐在他身边,目光落在被子里露出的一角书页,微微一顿,道:“那是什么?”

“……哦。”云清辞急忙把那塞进去的几张纸抽出来团成一团,说:“我闲着没事儿,就撕了两页诗来背。”

李瀛的神情十分意外:“你何时读书这般用功了?”

这话说的好像他平时不用功似的,云清辞语气相当不满:“我无聊不行啊。”

李瀛挑了挑眉,忍俊不禁。

云清辞是不爱读书的,倒不是读不会,就是单纯的不喜欢,往日和李瀛还有林怀瑾一起的时候,都是人家两人看的认认真真,他伏在一旁打着瞌睡。

他笑了云清辞一会儿,起身走到桌前倒了两杯酒,再回来递给云清辞,道:“合卺酒。”

云清辞抬手接过来,难得腼腆了起来。李瀛也有些不好意思,两人微红着脸交颈饮下。

饮酒之后,云清辞的大脑有些空白,好不容易记下来的东西忽然之间全给忘了。

李瀛静坐了一会儿,缓声道:“日后,你我便要相伴一生,共赴白首了。”

云清辞点了点头,满脑子都是接下来怎么搞,怎么能把书里的东西付诸实践,完全没把他的话听进去。

那日的云清辞穿了大红喜服,金线织就的凤凰展翅欲飞,洁白的脸蛋在大红色的映衬下精致逼人,整个人好看的有点过分。

李瀛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他,有心想做点什么,又觉得他年纪过小,担心会伤了他。

他心中忐忑,最终呐呐道:“先,宽衣睡吧。”

他起身,自行将外袍解下。

云清辞见状,也赶紧把自己身上的衣服给宽下,等到李瀛将衣服挂在屏风回头看的时候,自己的君后已经捧着衣服,乖乖递了过来。

他接过来,同样挂在了屏风上。

两人里头也皆是赤红色的软绫单衣,共同站在屏风前,四目相对,又纷纷避开。

云清辞的两只手身侧张开又放下,软软道:“睡,睡觉么?”

“好。”

“那……”放下的手又一次张开,云清辞眼巴巴地:“抱,抱抱。”

李瀛心头发紧,上前一步将他抱起来,轻轻放在了床榻上。

云清辞又老老实实地坐好,紧张又期待地看着他。

他对成亲当晚的流程已经知道的差不多了,可是想到要跟李瀛实践,还是止不住地忐忑。

他以为李瀛多少会主动一点,可李瀛墨迹了半天,却是告诉他:“今晚,就好好休息,等过两年,你再长大一些,我们再行房。”

云清辞傻了。

他怀疑李瀛在开玩笑。

他辛辛苦苦准备了这么多天,李瀛说不弄就不弄了,这是逗谁呢?

他一个没忍住,一把拉过李瀛,共同倒在了喜榻上。抬起的喜靴将勾起的罗帐踢散,遮住了帐中的一切。

昏暗的帐子里,他狠狠亲了李瀛一大口,说:“胆小鬼。”

“……我是怕伤了你。”

云清辞啊呜咬他一口,再凶:“要你管。”

“阿辞……”

“你是不是男人?”

“……”

眼前一阵天翻地覆,云清辞视线一转,看到李瀛对着他的俊脸。

直直欺了下来。

气氛逐渐改变的时候,床上忽然不知哪里冒出了一个纸团,李瀛下意识放开他,云清辞迷迷糊糊,完全不知道身上的人居然还有闲心去打开了那个纸团。

等回神的时候,李瀛正在默默盯着他看。

云清辞看了看那纸,又看了看李瀛,神色浮上一抹心虚。

李瀛瞅了他好大一会儿,才倏地将他抱了起来,道:“功课做的这么好,不奖励你也说不过去了。”

那天晚上,他们做了彼此之前最亲密的事情,但因为有人突然掉着金豆打退堂鼓,所以并未真的做到最后。

李瀛中途给他上了药,完了将人拥在怀里,语带嘲笑:“到底谁是胆小鬼?”

云清辞一边揉眼睛,一边嘴硬:“你。”

李瀛亲一口他的脸蛋:“再说一遍?”

“你你你。”

李瀛于是又连亲了他好几下,云清辞一点都不怕这个,跟着他嘴硬了好半天,直到李瀛要动真格的,才终于认怂闭嘴。

云清辞虽然当天晚上认了怂,但他本身却是一个不肯服输的人,疼痛一褪下就又开始偷偷折腾。

刚成亲的时候,李瀛每晚都会往他宫里跑,不是给他带吃的喝的,就是带玩的用的。云清辞也是天天往江山殿去,今天给他送份儿亲手做的糖,明儿又给他送个盯着别人做的糕点。

有一回,李瀛白日里觉得疲倦,便乘小驾去了他的寝宫,想寻自家君后贴贴抱抱。因为云清辞午睡的习惯,李瀛特别没有让人通知他,独自行入了屏风后。

云清辞素来睡觉的那张凤榻床帏紧闭,里头却隐隐传来细微的动静。

他心中诧异,悄悄撩开帷帐一看,才发现云清辞正在埋头认真捣鼓什么。

李瀛只看了一眼,浑身的血液便皆冲上了脑门,不等他出声露出动静,云清辞已经迷惑地扬起头来,那张过于单纯的脸,趁着他此时此刻的动作,李瀛到底也是年轻没出息,当即便感觉鼻间涌出一股热流,急急抬手捂住了鼻子。

云清辞回神,条件反射地拉过被子盖住自己,细白的手指间还捏着那枚条形玉,他傻傻看着捂住鼻子的李瀛,有些丢人地问:“你怎么突然过来了?”

“……”李瀛说不出话。

他做梦都没想到,自己的君后偷偷躲在帐子里做这种事。

云清辞觉得有些丢人,李瀛也觉得十分丢人,因为两个人都丢人,于是谁也没说谁,双双沉默了几息,李瀛默默抬脚入了帐子。

两人相对而坐,云清辞才咬了咬嘴唇开口:“你,你一直捂着嘴干什么?”

问完他才发现李瀛一直仰着头在看床顶,指缝间露出红色的血迹,他后知后觉回过神,没忍住悄悄扬唇,偷偷笑了起来。

李瀛从袖中取出帕子,将自己的鼻子擦干净,确认不再流血,才道:“你还笑。”

云清辞乖乖收敛了笑意,目光软软地看着他。

李瀛强迫自己不去胡思乱想,板着脸道:“青天白日的,你自己躲这儿做什么呢?”

“我想自己先试试,不疼了再找你。”

李瀛看了一眼他手里的东西,上面正晶莹地泛着润泽的光,他又一次捂住了鼻子,再次仰脸看向床顶,慢吞吞地道:“谁让你大白天弄的。”

“我又没给你看。”

云清辞见他这副没出息的样子,也就不为自己的行为难为情了,他取出自己的帕子去给李瀛擦脸,嘲笑他:“你又不是没见过。”

“……”的确不是没见过,只是,没见过云清辞自己捯饬。

那抹血迹拿干帕子根本弄不干净,云清辞很快命人去备了热水,李瀛却没顾上自己,直接把他抱过来,先把他处理了干净。

云清辞搂着他的脖子,看他认真的模样,忍不住又笑:“你脸上血都干了。”

“你不要自己瞎胡闹。”李瀛忍耐着,把他收拾好之后重新塞进被子里,道:“没轻没重,万一将自己身体弄坏了。”

“哦。”云清辞很听他的话:“那下回我等阿瀛。”

“……”他是真半点都不知道害臊。

李瀛掐了一下他的脸颊,云清辞恬不知耻地对他笑。

等到李瀛也将脸上的血迹洗干净,干干净净地回到帐子里,两人挤在一块儿躺着,云清辞才想起来问:“你怎么突然过来了?”

“想来寻你午睡。”

“我也还没睡呢,现在一起睡。”

李瀛顺手将他拥在怀里,在他额头落下一吻,说:“好,一起。”

小夫夫俩相拥着,云清辞闭上眼睛,开始一直乖乖的,过了一会儿,忽然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在他怀里扑哧哧笑了起来。

李瀛若有所觉地开眼看他。

云清辞兀自在他怀里笑的打跌。

李瀛没好气:“你还有脸笑我?”

“谁想到你这么没出息。”云清辞说,眼睛弯成了月牙儿,李瀛掐了掐他的脸,止不住来亲他,云清辞一边听话地给他亲,一边小声问:“你喜欢吗?”

李瀛没反应过来,也小声问:“什么?”

云清辞眼睛晶亮,甜甜地凑在他耳边:“你要是喜欢,我还弄给你看。”

李瀛嘴唇抖了抖,然后用尽全身的力气将他拥在了怀里。

那时的云清辞,单纯,天真,只想一心一意地与他在一起。那时的李瀛,因有顾虑,而不得不一次又一次地提醒自己,他爱云清辞,可他到底不如云清辞勇敢,还是被外力压弯了脊梁。

如果能从成亲的那一刻重新开始,李瀛发誓,他一定会用命守护好他的君后。

失去云清辞的那些年里,他不止一次地回忆曾经,一遍又一遍地把云清辞的一切翻出来查看,那个时候他才发现,云清辞早已无声无息地填满了他的每一寸血肉,痕迹几乎深入骨髓。

每一次翻开的时候,都像是拿刀挑开皮肉,巨大的痛苦伴随着要命的甜美。

他割肉喂蛇,把自己变得遍体鳞伤,人不人鬼不鬼,身边所有人包括柳自如与都觉得他疯了。

只有李瀛自己知道,他没有疯。

他清醒的很。

那些人根本不知道,云清辞有多好,固然他后来变得极端而偏执,他在李瀛心里也还是一样好。

他便是再去轮回,再去下一世,下下一世,也永远不会遇到如云清辞一般对他好的人了。

可在他可以好好做人的那些年里,他却因为这样那样的事情,和其他人一样,觉得云清辞极端,觉得云清辞偏执,觉得云清辞有错。

那些在所有所谓的正常人眼里的错,直到他变成云清辞,才终于明白,什么廉耻心什么荣誉感什么世人的偏见,那些只会指指点点的外人,能懂个什么东西,又算个什么东西。

可笑他李瀛,到头来也不过是个蠢货。

云清辞总是可以轻易地让他情绪澎湃,让他心中酸胀不已。

他告诉云清辞:“我喜欢,但不需要……阿辞,你要好好爱自己,明白么?”

云清辞当然知道了。

他喜欢李瀛,跟李瀛成亲,恰恰就是他爱自己的表现。

在他心中,两个人在一起,都彼此身心愉悦,便没有谁占便宜的这一说。他喜欢李瀛,自然要尽心尽意让他感受到,自然要尽心尽意让他欢喜,因为李瀛欢喜了,他便也欢喜。

他是为了自己欢喜才让李瀛欢喜的。

云清辞给李瀛的爱太厚重,他几乎是出于本能的在爱他,哪怕云清辞自己不觉得有什么,李瀛却始终担心他会因为自己迷失。

他所在的这个位置,如履薄冰,他必须要为云清辞找好后路。

所以他利用齐人卫,帮助云清辞创立了青司,直到他以为一切即将尘埃落定,加上人手不足,才最终使出那个计策,把青司从云清辞手里拿回。

他一生爱的战战兢兢,本以为那件事之后终于可以肆无忌惮的去爱,可却在即将可以窥见天亮的时候,遗失了手中一直攥着的那束光。

早知如此,又何必非要追求安稳,如云清辞那般,疯一时是一时,有什么不好。

但不管他本意如何,做错了事就是做错了事,所以后来遭遇的一切,也均是他活该罢了。

此时此刻暖炉边,伏在他膝盖上的云清辞睡着了。

外头的雪还在下,天色已经昏昏地暗了下来,李瀛的手轻轻擦过他的长发,然后把人抱起来,放上了床榻。

这是他登基的第十五年,也是他和云清辞成亲的第十二年,前世的今夜,云清辞迎着寒风跳下了栖凤楼。

这一世,他提前便带云清辞来到了别院,没有留在宫里,那些事情再也不会发生了。

他会一直守着云清辞,直到明日天亮。

云清辞天擦黑的时候睡的,因为睡的太早半夜便醒了,醒来的时候,李瀛还在一瞬不瞬地望着他,他眸色漆黑,睫毛也是漆黑的,屋内点着一盏昏暗的灯,照着他的脸色明明暗暗。

云清辞眨了眨眼睛,神色有些迷茫:“什么时辰了?”

云清辞没有得到回答,反而被他喊了一声:“阿辞。”

“嗯?”

“再过几年,等阿恒长大,我带你离开上阳,到处去看看,好不好?”

“好啊。”云清辞激动了起来:“我们去哪儿?”

“万里河山,海上日落,大漠孤烟,雪域银狼,你想看什么,我们便去看什么。”

云清辞的眼睛闪闪发光:“真的?”

“真的。”

“那我想去灵州看大姐,吃灵州的烤肘子。”明明刚醒,云清辞的脑子转的居然挺快:“还要去我外祖父的封地,去吃那儿的甜麻花和豆腐脑,我爹说了,上阳城里的烤肘子甜麻花还有豆腐脑都不正宗。”

李瀛唇畔上扬,眸子里温柔无限,道:“好。”

话音刚落,云清辞的肚子便咕噜噜叫了起来,想得太多,五脏庙率先收到了诱惑,发出了抗议。

他偷偷看了李瀛一眼。

李瀛问他:“你想吃什么?”

“……鲜肉酥饼?”云清辞一脸担忧地道:“现在还开门么?”

李瀛起身,走了几步之后又转回来,伸手拿被子把他包了起来,道:“去厨房。”

“为什么我也要去?”

“因为我想看着你。”

今晚很特殊,哪怕他知道不可能,可还是会忍不住担心,万一,云清辞不见了,这一切都不过是他做的一场梦,该怎么办。

李瀛把他放在厨房的椅子上之后,又去搬来了软榻,给他放在别院的厨房里,这一回云清辞没劳累他,直接自己爬了上去,靠在上面说:“你今天真奇怪,哪儿都不许我去,坐在暖炉前追了好久的往昔……这会儿又大半夜的要下厨房给我做吃的,你怎么了呀?”

李瀛已经兑了水开始和面,道:“我想你。”

“我就在你跟前呢。”

“那也想你。”李瀛看了他一眼,云清辞难得不好意思地别开了脸。

他往外看了看,暗道今天是什么好日子。冬日,大雪,寒夜……

他想起了什么,再次扭脸去看李瀛,就发现他时不时会扫上自己一眼。

云清辞抿了抿嘴,道:“你这手艺,是什么时候学的?”

“寻你索要青司之前。”李瀛开口,声音里听不出情绪,道:“那时想着事情结束之后,你我浪迹天涯,若买不到同样的烧饼,你岂不是要馋死。”

“你那时便……”

“嗯。”

所有的一切,都是前世他在设计张家的时候,就提前想好的,可是前世,他没有跟云清辞说过,于是也没来得及留住他。

厨房里安静了下来。

他们在一起太久,哪怕一句话都不说,也可以呆在一起一整天。

云清辞并没有顺着他的话去追问前世的事情,该知道的他都已经知道,也皆已经放下,已经过去的事情,除非哪天李瀛惹了他不爽,否则他基本不会故意翻旧账。

他很快嗅到了香味。

云清辞懒,平日都是差人去买,买回来的时候多少是有些温了,这东西还是趁热吃最香,外皮酥脆,里肉嫩滑。

熥好的酥饼很快被放在盘子上,李瀛道:“条件简陋,凑活吃吧。”

当朝天子取过菜刀,稳稳当当地将饼切了个十字,中间的酱汁与滑肉立刻从壳子里露了出来,伴随着一阵浓烟似的热气,色香味俱全。

云清辞迫不及待地伸手,被他一把抓住:“拿筷子吃。”

云清辞嘴巴一扁,神色不悦:“你嫌弃我。”

“怕你烫手。”李瀛将筷子递到他手里,哄他:“听话。”

云清辞的神情好看了一点,接过筷子戳了一嘴,毫不吝啬地夸他:“好吃。”

“今儿还少了几味料呢,真的好吃?”

“真的,比以前都好吃。”

这些年里李瀛也有给他做过同样的酥饼,凡是他想吃,就一定会做,但云清辞也不是个没谱儿的,不会一直缠着让他亲手做,大部分时间,他还是会差人去买。

李瀛将双臂交叠在桌上,目光落在他美滋滋的脸上,道:“这个饼,你从前世吃到今生,腻不腻?”

“不啊。”云清辞理所当然地道:“我喜欢你也是从前世到今生,不还没觉得腻。”

李瀛轻轻笑开。

云清辞素来是个长情的人,喜欢吃的东西,怎么吃都不会腻,除非他从里头吃出虫来。喜欢过的人,也会一直放在心里,除非那个人先背叛他。

一块嫩嫩的鸡肉忽然送到他嘴边,云清辞道:“你也吃。”

……就连吃东西的时候,都会想着别人。

听上去好像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李瀛就是觉得,云清辞真好,这儿也好,那儿也好,他李瀛何德何能,可以得到这样好的人,有幸被他全心全意地爱着,也有幸全心全意地爱着他。

晚上云清辞不爱吃太多,他虽然半夜醒来,但凌晨前定还是要犯困的,怕吃多了躺床上不舒服。

熥出来的饼被两人分着吃光,李瀛将厨房收拾妥当——本身按云清辞的意思,应该是留给第二日的下人的,但李瀛的回应是,若日后二人脱离皇室,总该要学着打理生活。

云清辞看得出来,如今的李瀛就像当年的他一样,处处都想给伴侣最好的,唯一不同的是,云清辞做了什么总爱说出来,他依旧习惯沉默。

饭后,两人一起离开了厨房。

暗夜里的积雪把别院照的一片大亮,屋廊下挂着的灯几乎成了摆设,天空还在飘着碎雪,分明不是晴日,远远的却能看到一盏‘圆月’挂在屋檐。

从栖凤楼上可以看到别院,同样,从别院也能隐隐看到栖凤楼的屋檐。

李瀛停下来,抬目去望那一盏灯。

只有看到那一盏灯,他才可以真正的相信,自己如今已然重生到了另一个世界。

李瀛轻轻拉住了云清辞的手,低声道:“谢谢阿辞。”

云清辞看了他一眼,道:“本就是你的夜明珠,干嘛总要放在心上。”

那明珠的确是李瀛给他的。

当年的李瀛一直记得云清辞怕黑,成亲之后,他命人在宫里各处都挂上了灯,哪怕是御花园的石头上,也都放上了琉璃灯,每晚必有人去点,天亮再吹熄。

有灯的时候,云清辞是很喜欢晚饭后出去散步的,一开始,他以为宫里就是这么个规矩,直到有人告诉他,这一切都是他们成亲之后,李瀛才安排下的,他才恍然大悟。

要说不欢喜,那几乎是不可能的。

他素来是个心里藏不住事儿的,当天便蹬蹬朝李瀛的江山殿跑了过去。

少年天子端坐在玉案前,只听一阵脚步之声传来,下一瞬腰间便是一紧,给人扑了个满怀。

“阿瀛阿瀛。”

“嗯?”李瀛其实不止一次想听他喊哥哥,可云清辞除了初遇时在船上还喊过他几声,后来就只有在有所求的时候才会软声唤上两句,他端坐着,任由云清辞黏着他乱蹭,问:“又出了何事?”

“他们说宫里的灯都是你给我点的,真的吗?”

“自然是真的。”

云清辞爬到他怀里,缠着他又问:“是因为我以前怕黑么?”

“你现在不怕了?”

云清辞毫不犹豫道:“有阿瀛在就不怕。”

他那个时候,确实没以前怕黑了,尽管他还是不太喜欢走夜路,可那跟怕黑没关系,单纯就是因为晚上看不到东西,他不喜欢眼前一抹黑的感觉。

就好像当年他醒来的时候,屋内的灯灭了,母亲伏在他的床前,他以为那一晚母亲太累一直陪着他,所以他醒来便又老实不动了,即便他一直饥饿着,可还是老老实实等到了天亮。

那个时候,他才知道,原来母亲早已没了声息。

有时候云清辞会想,如果那天晚上,他手边又一盏灯,是不是就能及时发现母亲的异样,母亲是不是就可能被救回来。

就是那一日,李瀛忽然想起了什么,道:“我带你去个地方。”

那时的李瀛,固然比同龄人成熟的多,可也远远不如后来那般稳重,想到什么之后,就立马拉起了云清辞的手往外走去。

他一路带着云清辞来到了皇宫里的藏宝库门前,神情威严地名守卫打开了门,一进到屋内,便立刻跟云清辞说:“我们找找,看宝库里有没有夜明珠。”

云清辞一脸激动:“夜,夜明珠?”

“印象中似乎很小的时候听父皇提起过,但我从未见到,以前我不能随便踏足这里。”

云清辞赶紧跟他一起翻找,道:“那你现在算不算监守自盗?”

“什么监守自盗,如今这天下都是朕的,区区一颗夜明珠算什么。”大抵是终于能送云清辞有价值的东西了,李瀛的语气带着点骄傲。

那个时候的他,也是满心满眼都是云清辞,会因为云清辞对他好而感到幸福,也会因为可以对云清辞好而感到愉快。

两个少年在里头翻了半天,最后还是云清辞在一个木盒里找到了那颗闪闪发光的东西,他高兴坏了:“真的是夜明珠!”

李瀛的眼神里飞速划过一抹失落。

他有些后悔带云清辞过来找,本来他想的是捧着夜明珠亲手送给云清辞,如今云清辞自己找到了,虽然看上去好像结局没变,但他心里就是有些惆怅。

云清辞却没敢去拿,他怯生生来看李瀛:“这个,真的给我么?”

“自然是要给你的。”李瀛被他一问,答的很快:“我的东西便是你的东西。”

李瀛几乎从不在云清辞面前自称朕,从开始到后来,他自称的次数一直寥寥可数,他走上前来,温声道:“快拿出来。”

云清辞不敢,他小声说:“会不会烫呀?”

李瀛一愣,立刻伸手帮他碰了一下,本以为会如他所说,摸到才笑了起来,对他道:“胆小鬼。”

他如愿以偿拿起那颗夜明珠,然后亲自交到云清辞手里,弯起眼睛道:“有了它,阿辞就再也不怕黑了。”

李瀛送东西,很少会有什么仪式感,就那么普普通通地递到他手里,没有惊喜,也不搞花样,朴素至极。

云清辞接的却很郑重。

“谢谢阿瀛。”

明珠的光辉照在两个少年的脸上,李瀛凑近他,道:“给个奖励。”

云清辞毫不犹豫地仰起脸亲了他一口,道:“奖励你一辈子对我好。”

“那……先谢过阿辞了。”

雪夜的天幕隐隐带着暗紫。

云清辞垂眸,看了一眼紧扣着自己的那只手。

李瀛的手比起少年的时候,大了很多,也长了很多,但跟他的手待在一起,依旧是熟悉的比例和模样。

他无声地与对方十指相扣。

“阿瀛。”

“嗯?”

“这雪下得,怪凉。”

一件外袍披在了他身上,有人伸手将他揽在了怀里。

“走吧,回屋。”

雪落簌簌,寒夜冷如刀锋。

圆灯高悬楼檐,驱散一角阴霾。

别院门窗紧闭,屋内温暖如春。

“这样还冷么?”

“……脚也要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