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那个名字,谢岁岁慢慢转过身。
她思考了一下,回忆起了原书的剧情。
老皇帝下了旨,要左相府两姐妹分别嫁给太子和男主三皇子夙寒渊,左相便打算让女主沐璃月嫁给三皇子,将庶女沐璃音嫁给太子。
此事一传开,盛京世家贵族间顿时议论纷纷。
太子殿下身居高位又仪表堂堂,是目前问鼎的最有力人选,谁能嫁给太子,谁便一只脚踏进了中宫。盛京城里适龄的闺秀们,都暗暗卯了劲,准备一逐太子妃之位。
谁知道她们在前面斗得开心,背后却不声不响被左相府捡了个漏。
她们酸的要命,有了圣旨,哪怕她们也能入太子府,那也只能屈居侧妃之位。都是家里花大精力教养出来的,又如何甘心低人一头?
更别说那人还只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庶女。
但又碍于身份和面子,众千金都不愿意和一个庶女争抢,唯恐跌了自己的价。心里却又实在不忿的慌,便全都拿那个傻愣愣的嫡女沐璃月开刀。
今日便是这样的场景。
那个骑装女子是镇北大将军家的女儿,平日里酷爱舞刀弄枪,又家风彪悍,说话更是一句一句直戳人心窝子。
她其实并不喜欢太子,也不喜欢三皇子殿下。
但就凭沐璃音这种小妾生的女儿,也配踩在她头上?沐璃月她还服气几分,毕竟人家是正经的左相府嫡女,真正的千金之躯,那沐璃音算什么东西?
可恨那沐璃音惯会在太子面前装的一副柔柔弱弱的模样,沐璃月又是个不争气的,一棍子打下去都闷不出个声,否则哪有沐璃音得意的地方?
她看着沐璃月那幅只能任人当枪使的模样就来气,恨不得提着她耳朵大喊一句你给我支棱起来啊!
可惜不论盛京城里的流言说的有多难听,沐璃月永远都是这幅逆来顺受的样子。
沐璃音还在一旁拱火,把将军府的小姐劝的越来越气。
眼看着将军府的小姐高高扬起手中的马鞭,跌坐在地上的沐璃月不自控的闭上了眼,瑟缩着用手臂挡在额前。
周围的人议论纷纷,却没有人敢上前阻拦。
一个大将军府,一个左相府,他们这些平民百姓上去就是白给。
谢岁岁实在是看不下去,放下手中的东西,一把冲上去握住了将要落下的马鞭。
沐璃月还在挡着脸,若是敢在这个时节弄破了相,左相肯定饶不了她。
等了好会儿,鞭子迟迟没有落下,沐璃月试探着放下手臂,一抬眼就看见了挡在她身前的小姑娘。
她还没有将军府的小姐高,胳膊举直了才能挡住那根马鞭,穿街而过的风拂起她的发梢,和温暖如春的鹅黄色衣摆。
将军府的小姐本来也就没想对沐璃月动手,只是她性子急,又被沐璃音一激,顿时也就没考虑那么多。
其实举起马鞭的时候,她就后悔了。
现在正好被谢岁岁拦下了,她也有个台阶下,哼了一声收起马鞭,扭头走了。
谢岁岁本来还有点腿软,怕那姐妹一鞭子把她抽成广场上大爷大妈晨练玩的陀螺,谁知道那姐妹转头就走了。
谢岁岁舒了口气,回身看向地上还在傻乎乎坐着的女主,猝不及防对上了她含泪的眼。
谢岁岁走过去,蹲下身来,耐心的替沐璃月拢好敞开的衣襟,再将她扶起来,拍拍她衣裙上的灰。
沐璃月嗫嚅着说:“谢谢……”
谢岁岁拎起地上的东西,不在意的摇摇头:“不用,举手之劳而已。” 然后独自往前走了。
沐璃月看着她离开的背影,贝齿咬住嘴唇,衣袖遮掩住的手蜷起,指尖扣住掌心。
一旁站着的沐璃音见有人替沐璃月出了头,知道今天就到此为止了,便也上前几步,一脸担忧的搀扶着沐璃月。
周围的人见主人公都走了,这戏自然是唱不下去了,也逐渐散开了。
沐璃音搀着沐璃月往回走,柔声劝慰了几句,而沐璃月还在一步一回头,看着谢岁岁离开的方向。
见没有回应,沐璃音也只能恨恨闭上了嘴。
谢岁岁背对着沐璃月姐妹,两行泪流下。
太平洋的水都是我脑子里淌出来的,为什么要想不开去管女主的事呢?走老远了都还能感觉女主那火热的目光还在盯着她。
救救我救救我!
在路上耽搁了一会儿,回到王府时,已接近正午了。用过午膳,谢岁岁去拆自己拿回来的东西,都是些小玩意儿或是磨嘴的零食,她一个人也吃不完,便拿了些分给王府里的人。
管家手里还拿着分来的糕点,看府里众人都分了东西,高高兴兴吃着走了,他凑到谢岁岁旁边,一顿挤眉弄眼,把脸上的褶子压的更深了。
“管家先生,您这是干什么?”谢岁岁咬了一口饼,好奇的问。
管家疯狂暗示: “谢姑娘,您想想还漏了谁?”
谢岁岁想了想,摇摇头。
管家嗨呀一声:“王爷呀!”
谢岁岁又摇摇头:“我想过了,但王爷是不会要的。”
卫菩萨怎么会吃街边买回来的粗劣的糕点?笑着瞥她一眼,像傲娇的猫一样转身就走,才是卫菩萨会干的事。
哦,猫可能都还会走过来闻一下,卫菩萨不会。
她有些不明白管家为什么要撺掇她给卫含章送糕点,管家跟在卫含章身边这么多年,卫含章是什么挑剔的脾性他应该最是了解。
但这波,谢岁岁在第一层,管家在大气层。
阖府上下都把谢岁岁当王爷的救命恩人,谁见了不得笑脸相迎?加之生辰那晚谢岁岁给王爷送了不知什么东西以后,大家敏锐的发现王爷对谢岁岁总是有几分格外的包容和温柔。
比如,谢岁岁最爱叭叭叭一顿讲还讲不进中心,平时最讨厌长篇大论的王爷居然还始终颇为耐心的听着,偶尔还出声应答几句。
对比一下三句话给王爷汇报内务的管家和那些战战兢兢把奏章删了又删的大臣们,谢岁岁简直是独得恩宠。
虽然谢岁岁本人并不知道。
她还傻乎乎的以为卫含章是传说中那种绝佳的倾听者,总能安静的倾听别人的诉说,在合适的时候恰到好处的给予一点回应。
每次和卫含章讲话,简直是一种舒心的享受。
而王府众人一开始还不信邪,以为是偶然现象,一大早撺掇着管家去试试,如果在汇报内务时废话连篇会怎么样。
想起今早王爷眉间不耐的神色,和那句冰冷的“把舌头打理好再进来”,再想想王爷面对谢岁岁时的有如春风的温和耐心,管家坚定的嗑起了cp。
如果这都不算爱!
他在王爷身边这么多年,自是清楚王爷那别扭的性子,若是等王爷主动开口表露心迹,恐怕谢姑娘都当娘了。
作为一个优秀的管家,不仅要能替王爷操持好中馈和衣食起居,更要能明白王爷的所思所想,并为王爷排忧解难。
王爷能不能一年抱俩两年生五,就看他了!
管家带着满腔不为人知的豪情,开始撮合起这对cp。
现在,他鼓动谢岁岁去送糕点,虽说王爷平时肯定不会吃这种东西,但心上人送的能一样吗?那不能够啊。
到时候花前月下,灯影朦胧,美人在侧,你一口我一口,你一口我一口,吃完手上的糕点再吃点别处的糕点,岂不美哉。
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
这是老年人能想的东西吗?那不能够啊。
谢岁岁看管家站在原地小声嘿嘿嘿,害怕的往旁边挪开两步。
管家回过神来,清了清嗓子,面上又恢复了平时一派儒雅的样子。
“谢姑娘,王爷才是这王府的主子。若下人们都有了,独独王爷没有,岂不是看轻了王爷?再说了,我们王爷心系天下,想万民之所想,百姓做的东西,才更合王爷的心意呢。”
谢岁岁想了想,好像有哪里不对但又没法反驳。
原书中卫含章的确有几次微服出巡时,就是在普通百姓家吃的饭,他也会将昏倒在路边的乞儿抱在怀里,亲手将温热的稀粥一点一点喂进去。
近乎于悲悯的温柔。
不同于男主夙寒渊那种目中无人的龙傲天,卫含章像个慈悲的神祇,一草一木皆在眼底,一花一叶俱在心中。
谢岁岁点了点头:“好吧,正好我还剩了些桂花糕,等王爷回来也请他一同尝尝。”
管家欣慰的笑了,有他这样优秀的管家吗?平日里事无巨细料理着王府,还要充当僚机,等他嗑的cp成真了,就去找王爷喊他加钱。
管家接着说:“谢姑娘平日里若有什么新奇事儿,可多与王爷讲讲。谢姑娘来自苗疆,有许多不同于中原的见闻,王爷心系天下,会很乐于听到这些。”
谢岁岁点了点头。
虽然管家说的都没毛病,但她总隐隐有种被算计了的感觉。
谢岁岁有点摸不着头脑。
她吃完最后一口糕点,拍拍手上的细碎粉末,挠了挠头。
完了,没洗手就挠头,待会儿得先洗头了。
都怪管家一副贼兮兮的样子。
中原人套路太深,她简直是盛京最后的单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