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含章身中奇毒,不久于世,这件事算原书的第一个剧情转折点。卫含章的死,同时也宣告着皇位争夺战正式拉开序幕。
其实对于卫含章而言,他早就做好了必死的准备。死在战场上,亦或是死在朝堂中,对他来说没有太大的区别。
手下们奔走天下为他寻找神医,他并非不知,却也不是出自他的授意。
这毒,当世无人能解。这是必死的局。
既如此,又何必浪费时间在注定没有结果的事上。
即使是面对自己的生死,卫含章也习惯了用砝码权衡利弊。
但手下依旧在为他奔忙,抱着微弱的希望,也许哪天就找到那个能解毒之人了呢?卫含章劝说几次无果,便也随他们去了。
见过了江湖上各处颇有名望的医师,甚至是问过扶乩之术,但凡是有可能解开他的毒的,都被手下请来给他号过脉。但无一例外,所有人都摇了摇头。
卫含章面不改色,依旧不紧不慢的收回手。对于这样的结果,他早就做好了准备。
但手下还是不肯放弃,于是今天,就为他找来了苗疆的巫女,一个叫谢岁岁的小姑娘。
见到谢岁岁的第一眼,卫含章甚至怀疑手下被骗了。
小姑娘穿着一身略显破旧的衣裳,身上却收拾得干干净净,乌黑的发也认真编了个辫子,柔柔的垂在身后。白净的脸带着些婴儿肥,明媚的眼中晕着不谙世事的光,花瓣一样的唇一抿,笑起来像春日里啾啾的乳燕。
比起那个从传说中迷沼横生、重峦叠嶂的苗疆里走出来的巫女,眼前的小姑娘无疑更像是盛京城里趁春出门踏青的娇小姐。
他像往常一样,等着这位苗疆的巫女装模作样号个脉,然后摇摇头告辞。于是他没有多同她说些什么。
但出乎意料,小姑娘一把脉,便信誓旦旦地说此毒可解。
卫含章不置可否,心下甚至有些发笑。他便真的笑出来了。
他让管家把人带出去,低头掩住唇边的笑意。
让这个小姑娘就留在王府浑水摸鱼,也省的手底下的人天天跑出去找些五迷三道的人来闹心。
要是谢岁岁知道卫含章其实只想留她下来摸鱼,好讨个清闲,她肯定要让卫含章尝尝苗疆的铁拳。
总归就这么阴差阳错的,谢岁岁还是在王府住下了。
卫含章手下的人都高兴极了,找了这么久,几乎遍寻了整个天下,终于找到了能救王爷的人。
虽然之前没有人见过苗疆巫蛊,但江湖中总有它的传说。王爷中的也是蛊毒,也许找苗疆之人会有办法呢?本来他们也不确定,但死马当活马医,谁知道那苗疆巫女居然还真有办法。
据当日在卫含章房内当值的暗卫说,谢姑娘一眼就看出了王爷的病症,把胸脯拍得啪啪响,当即就说能让王爷福如东海寿比南山,重振雄风。听得王府一干人等热泪盈眶。
天不亡我摄政王府!
于是接下来,众人便拿出十二分的热情,见到谢岁岁就像见了财神爷一样,笑得见牙不见眼,只盼着谢岁岁早点开出笺方,他们好派人去找药。
而谢岁岁并不知道,她只知道王府的人着实热情好客,像有社交牛那什么症一样,见到她就笑嘻嘻的同她唠嗑,还塞了不少好吃的好玩的,让她务必住的舒心。
谢岁岁吃了一口酥软香甜的糕点,不禁感叹中华人民就是这么的热情好客,简直是传统美德。
只洗去路上的风尘,略略休整了半日,谢岁岁便同管家要了纸笔,打算把方子写了。
想起市面上各种穿书了记不得剧情的悲惨事件,谢岁岁再次感叹自己看得蛮清楚的,记得也很牢。但为了防止什么蝴蝶效应、什么天道屏蔽之类的,谢岁岁还是打算趁现在还记得赶紧先把方子写了。
谢岁岁要纸笔的事马上在王府传开,暗卫们立马齐刷刷的蹲在谢岁岁的房檐上,平日里擅长描绘追踪的暗卫还带了小画板,替要当值不能来看的兄弟们画下来,回去好拿给他们看。
管家含着一包老泪,把纸笔呈给谢岁岁,退开两步假装给她侍墨,余光却一直瞟着那张宣纸。
谢岁岁提起笔,蘸了点墨,展平纸,顿时涌起一股豪情壮志。
她将拯救万千少女,免去了她们日后春闺空寂寞,长夜独辗转。往后每一个馋卫菩萨身子的人,都要感谢她今日的壮举!
当然了,她也是在造福自己,毕竟男主是女主的,而反派是大家的。
她也馋卫菩萨呜呜呜。
对于谢岁岁而言,什么绝世蛊毒什么无解啦都是不存在的,毕竟她通读了全文,这就跟开卷考似的,标准答案都写书上了,不可能挂科的。
于是她唰唰唰的一通写,然后放下笔,呼的冲纸上未干的墨痕吹口气,便递给了一旁眼珠子都要黏上来的管家。
管家结结巴巴的问:“这……谢姑娘,这就好了吗?”
谢岁岁摸了摸下巴,行吧没摸到胡须。
她维持着世外高人的模板,一甩袖,把手背在身后,四十五度角看向远方,淡淡嗯了一声:“按药方给王爷备齐药引,再来找我。”
管家激动地捧着那张纸出去了。
屋檐上的暗卫们握紧了拳头,谢姑娘高人之风!看她胸有成竹,提笔挥斥方遒,这事稳了!
大家唰地从屋檐上闪身,打算找不能来看的兄弟们吹去了。
而谢岁岁还在屋内琢磨。其实卫含章的药方并不难,没有什么千年灵芝万年参,也不需要跑死几匹马去什么西域天山或者北方禁地找些奇奇怪怪的东西,都是些寻常物,但难就难在一个巧字。
要春天开的白牡丹花蕊十二两,夏天开的白荷花蕊十二两……咳咳,串戏了,不好意思。
是要盛京城外鸣泉山顶的千年古树上的第一滴晨露,江南湖中的一百对夜鱼须,商洛城中万芙楼芙蓉花神的一瓣花瓣,和朱砂根、木槿、广白、芫华、京墨等和上小雨时节的无根水,一同熬制,再炮制成丸,以冬日的第一场雪化水送服。
鸣泉山的古树已有千年,枝繁叶茂,盘根错节,叶片更是不胜繁多,要盯紧每一片叶片,并找出第一滴露水,并非易事。
而江南湖的特产夜鱼,只在夜间出没,行动迅速,数量稀少,一条便价值千金,更遑论一百对,还只要鱼须。并不是每一条夜鱼都有鱼须,只有上了年份的公鱼,才有小小短短的一截鱼须。
万芙楼网罗天下名贵奇珍芙蓉花种,其中镇楼的一株名为花神,常人不得见,连皇公贵族都只能远远一观,更遑论扯它的花瓣。
但这对王府来说都不是什么稀罕东西,以王府的手段,不过一日就能配齐。
最关键的药引,谢岁岁并没有写在方子上。
这方需要的药引子很玄乎,它需要一滴眼泪和一滴血,但这眼泪和血,需要从“非我天下人”的人那里取来。
原书中谢岁岁虽然知道了方子,但却不明白什么叫“非我天下人”,这世间所有人不都是这天下的人吗?不过那时卫含章已死,她也并未多想。
但是作为穿书而来的谢岁岁,自然明白这方子说的就是她。这天下只有她不属于这里,也只有她不是这天下的人,方子里需要的,自然是她的血和泪。
不过,原作者也太敷衍了吧?这种一看就不靠谱的药方,卫含章真的会相信吗?
一想到这,谢岁岁就有点尴尬。这真的特别像江湖骗子,已经是会被问“你有没有下载国家反诈中心APP”的程度了。
……
卫含章看着管家呈上来的方子,有些好笑地挑了挑眉。他虽然知道谢岁岁不靠谱,也没对她抱什么希望,但这药方明显不靠谱的简直离谱。
管家显然也觉得有点尴尬,他咳了咳说:“王爷……也许苗疆自有一番秘术呢……”
卫含章将药方递还给管家,重新捧起书卷,漫不经心地翻了一页,淡淡说:“唔……就按方子抓吧。”
管家领命,躬身退出去了。
相比起日日找些个三教九流之人来替他把脉,折腾的府内不得安宁,还不如就留下这个苗疆来的小骗子,收集齐药方上稀奇古怪的东西,也讨得几日清净。若这次再无用,也好让手底下的人别再费心搞这些事了。
卫含章又翻一页,心里半点也没有对生死攸关的担忧。
而此刻府上,暗卫们已经迫不及待出发,分别前往江南、商洛和鸣泉山,准备等着时节一到便采了药引带回来给王爷入药。
虽说苗疆之术久有耳闻,但谢岁岁能否治好王爷身上的蛊毒,没有人知道。但此刻除了谢岁岁,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
他们天南海北遍寻名家古方,一无所获,只有谢岁岁点了点头。
这是他们最后的希望。
这江山还需要王爷,这天下百姓还需要王爷。
思及此,脚下再一夹马腹,马鞭扬起再狠狠落下,轻喝一声,骏马踏尘而过,带起一阵风烟,卷着路边的草叶,一路疾驰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那个“春天开的白牡丹花蕊”什么的,来源于《红楼梦》中宝钗吃的冷香丸~
之后的方子是我瞎编的!完全不可考据!没有任何效果!不要尝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