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柏葳用最快的速度,赶到了庆王府。
庆王府中,一个看上去最多十来岁的女童,正死死的抱着一个华贵的襁褓,站在假山的山巅上,周围早已经围了一大圈人,刀剑出鞘,弓箭合围,却无一人敢妄动。
炎柏葳一眼看清,就险些呕出血来:“珑儿!”
“别过来!”那女童冷冷的道:“谁再动一动,我就掐死他!别以为我年纪小就好欺负,我杀他,不费吹灰之力!”
一边说着,一边就踢起了脚边的一块小石头,在手中轻松碾的粉碎,一边道:“就算你们射死我,我也可以在最后一刻杀了他,不信咱们就试试!”
炎柏葳眼中直欲喷出火来。
唐时锦缓缓的挨到了他身边,无声的握紧了他的手。
靖王爷疯了一样冲过来,大声道:“永福!你放下他!放下他!”
女童看了他一眼,靖王冲到了假山下头:“永福!你听话!快放下她!”
女童道:“你别过来,你再走一步,我就杀了他然后自杀!”
靖王爷猛的停住脚,气的直喘:“永福!你是不是疯了!谁让你这么做的!”
女童眼神复杂的看了看他,又转向炎柏葳,道:“你就是太子?”
炎柏葳冷冷的道:“是。”
女童道:“想让你儿子平安,你就写下退位诏书,在禅位大典上,把皇位传给我爷爷!你不是本来就不想当皇帝吗?你不是写了很多诗很爱你妻子吗?这个儿子这么祥瑞对你很重要吧?那你要怎么选?”
炎柏葳死死的盯着她:“可以,你下来,我写给你。”
“你休想骗我!”女童冷冷的看着他:“你现在就写!你写了我就放了你儿子!”
炎柏葳道:“拿笔墨来!”
下头人毫无异议的就去拿笔墨。
直到这时,唐时锦才缓缓的上前一步。
她看着上头的小女孩,小女孩其实生的很是玉雪可爱,眼睛又黑又大,只是脸带病容,嘴唇更是紫的不似常人。
唐时锦非常突兀的道:“你有心疾吧?”
女童猛地一愣,靖王爷骇然转头,看着她。
唐时锦用一种似乎怜悯其实又事不关已,轻飘飘的口吻道:“一生下来就有心疾,对不对?”
女童对这种神情,极为敏感,顿时就被刺激到了,尖声道:“你怎么知道的!”
唐时锦道:“你非常的早慧,想必在三四岁的时候,就展现出了惊才绝绝的天赋,比如说过目不忘??”
她看着她,点了点头:“果然过目不忘,只怕不止是过目不忘。”
她顿了一下:“一个天才,自然是受尽万千宠爱,可惜,偏偏有病!”
她在这个“病”字上,残忍的咬了个重音。
女童尖声道:“你别说了!你混蛋!你混蛋!!”她猛的压住心脏,大口喘息:“你休想激我!你休想!我不会上当的!我不会生气的,我会……”她剧烈喘息,一时说不下去了。
唐时锦平平稳稳的道:“你一定会活着做完这件事的,对不对?”
她语速渐渐加快,声音渐渐拔高,却仍旧字字清晰,无形之中,就叫人整个精神都揪了起来:“因为这是你临终之前,唯一能为家人做的事情了!对不对?你一定会拼尽全力做好的,不会中途让自己死的,对不对!!”
女童瞪着她。
唐时锦的声音忽然变缓:“我猜,应该有神医说过,你活不过十岁了……而你现在,我来猜猜,九岁半??哪怕你的家人在那一处是土皇帝,哪怕他们用尽了所有办法,哪怕你学了功夫,又找来无数神医,天天拿药当饭吃,甚至叫你改穿女装,也救不了你的命!!!你只能等死!等死!!!”
女童……或者说男童,猛的尖叫出声。
唐时锦死死的盯着他的脸,不放过他的每一丝神情,字字如刀:“我自出生以来,便受尽万千宠爱,哪怕天天吃药,哪怕承受痛苦,我也相信我的家人是爱我的,但是我没有想到……我的父亲背叛了我,我还没有死,他就放弃了我,他想再生一个孩子了……”
男童骇然抬头,看着她。
靖王爷也早就惊呆了,怔怔的看着她。
其实唐时锦所有的答案,都是从他脸上读出来的:“甚至,他怕再生下有心疾的孩子,这个弟弟,他不敢跟我的母亲来生,他背叛了我和我和母亲……”
她猛的尖笑了一声,吓的男童退了一步。
唐时锦轻轻点足,站到了炎柏葳的右肩上,平视着他:“穆永福是吧?你自负天才,其实就是个蠢蛋!!是你母亲让你这么做的吧!是你母亲教了你那些话吧!你这样的天才,居然会相信这等不知轻重的蠢妇!我告诉你,她根本就没有给你留半点生路,她要把你骨头里的油都榨出来,用你的死,给她的将来换一条坦荡大道!富贵荣华!”
穆永福声嘶力竭的尖叫起来,手猛的一扼,襁褓猛然掉下。
众人齐齐惊呼出口,下一刻,炎柏葳轻飘飘上前,把襁褓接在了手里,看了一眼,随手递到了一旁。
靖王爷看在眼中,又是一怔。
而与此同时,唐时锦已经站到了假山巅上,一手压着穆永福的头。
穆永福大口喘息,抬起头,直勾勾的看着她,眼神有些可怖。
炎柏葳跃到了唐时锦身边,看着他。
唐时锦丝毫不惧,就这么压着他的头,与他对视,好像一种无形的交锋,良久,良久,他才缓缓的平抑了呼吸,垂下了眼。
唐时锦一字一句的道:“但是,穆永福,你并不惨,看的我身边这位被亲爹几次下毒的太子殿下,看看你面前被亲爹杀母又几次差点打死的我,穆永福,你已经够幸福了,人要知足。”
“而且,你知不知道,你的祖父,你爷爷靖王爷,他冲过来叫你的名字,这意味着什么?”
他微微一怔,眼睛快速的眨了一下,若有所思。
唐时锦续道:“你应该明白,你做出这样的事,就等于把全家的性命送上断头台,可是即便如此,你爷爷仍旧是叫出了你的名字,他要赌上什么来救你,你有没有想过?所以,你不惨。”
穆永福眼神转动,惊疑不定,想看一眼靖王爷,又不敢。
唐时锦向下道:“抛过来。”
便有人把方才的襁褓抛了上来。
唐时锦随手剥开,伸手一拎,里头是一只剥了皮的兔子。
穆永福猛的一呆,喃喃的道:“这是什么?!怎么会?”
“怎么不会?”唐时锦冷笑道:“第一,你的功夫并不像你想像的那么高,哪怕我毫无察觉,你要劫走我儿子也不可能。第二……你也不像你想象的这么聪明,很多事情,你根本就不懂!!第三,这也是我最后要教你的,不要妄图用这种方式来挑衅一个母亲,假如说你真的劫持了我儿子,我会把你全家的肉,一片、一片的削下来!!我儿子掉一根头发,我会让你们全家生不如死!听懂了吗?穆!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