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海建人干脆利落地一甩手,刀上的血液就消失了大半,但封印布还是被染得通红。
他越走越深,已经到了不见天日的下水道内,这大概是一个合流排水的空间,但墙面上的水管出口已经布满了锈蚀与灰尘,显然已经很久没有被使用过了。
“真是……令人恶心啊。”他自言自语。
然后无形的标尺在眼前出现,七比三,只要找到那个节点,这个人类就可以在他的手下,以最小的痛苦解脱了。
这里遍布着已经无法被称为人类的“怪物”,但他们似乎都还有最基本的意识,会流眼泪,会感到痛苦。
但宇智波佐助说:“他们没有意识,也不会有这段记忆,七海,不要把所有的咒力都消耗在这个上面,这些人不会跑的。”
七海建人自认为算是个理智的人,但当他看到这种场景时,还是会不由自主地感到动摇。
“……啊,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黑暗里传来一点涉水的声音,人形咒灵趟着水,慢慢走到了有一点光线的位置。他状似惊讶地歪头看了看七海建人,“还把我的试验品杀了,人类不懂得尊重别人的劳动成果吗?”
七海建人扯了一下领带,低头看了一眼手表上的时间,还有十五分钟左右。
“我看不出来有哪里需要尊重的,”他的眼神落在身旁那个数层楼高的改造人身上,很快又冷冷地看向真人,“你还带了其他同伙过来吗?”
真人笑了起来,“这怎么能叫同伙呢?”
随着他的话语,那片深重的黑暗里又渐渐浮现了一个人影。
七海建人心里微沉,吉野顺平还是来了。
“我还想问问你呢,咒术师,”蓝发咒灵脸上带着不怀好意的笑,语气却是温和而忧虑的,“你们是因为想找到我,才刻意去接触顺平的吗?”
——
佐助像是某种没有生命的雕塑一样,安静的隐没在黑暗中,居高临下地观察着下方事态的发展。
吉野顺平到这里是他意料之中的事。
现在看来,真人暗示吉野顺平,所有事都是咒术师做的,为的只是想祓除一切可能是“恶”的诅咒。
而后者显然已经被冲昏了头脑。
虎杖悠仁的出现本就是刻意而为,之后他被邀请去吉野家吃饭无疑给了真人极好的借口。
“我还在想要怎么引爆顺平呢,”蓝发咒灵笑眯眯地对佐助说,像摸小狗一样拍了拍身边那个改造人的脊背,“再过几个小时他大概就会和虎杖同学打起来了。”
“你要让他们在这里打吗?”佐助冷淡地问,“你之前太嚣张了,七海建人应该很快就会找过来了。”
“那就在宿傩出现之前和他玩玩好了,”真人说,“我猜,七海建人说的越多,顺平就会越生气呢。”
这种仿佛一切尽在掌控的感觉有些奇妙——他猜得出来七海建人会说什么话,猜的出来吉野顺平的反应,就连真人言语间挖好的一个个陷阱也都仿佛根本没有掩饰,大大咧咧地暴露在他的眼下。
宇智波带土当年把他玩弄在掌心之间时,大概也会有类似这样的感觉吧。
仿佛一个高高在上的神明,从云端俯视着地上的人,确实很吸引他们这种掌控欲极强的宇智波。
但这一切都是建立在大量的前期准备的基础上的,佐助想。
——
真人捂住手臂,暗色的血液滴滴答答地淌了下来,“顺平,不要过来,”他没有回头,因而吉野顺平也看不到他脸上恶劣的笑容,只能听见咒灵喘息着的声音,“你对付不了他。”
七海建人扯下领带往手上一缠,西服外套和裹刀布上都有暗红色的血迹,表情也冷得吓人,“咒灵不会感到疼痛,吉野同学,不要被他骗了,离这个咒灵远一点。”
吉野顺平充耳不闻。
他手里拿着一把样式古怪的咒具,冷漠地看着七海建人。
“七海建人,你们这些咒术师都这么自以为是吗?我不需要你的说教。”
虎杖悠仁听到了他的后半句话。
“顺平!”他还没来得及反应那句话是什么意思,看到了吉野顺平身前的咒灵,下意识就冲了过去。“危险——”
“虎杖同学!”眼见虎杖悠仁一无所知地朝吉野顺平冲了过去,七海建人动作不由得慢了半拍,漏了一点破绽,立刻被真人看在眼里,揉身上前,双手拍在了他的空档。
“七海先生,”咒灵悄声说,冲七海建人微微一笑,“要成为我的第一个咒术师试验品吗?”
在熟悉的拉扯感中,七海建人下意识回想起了之前的经历。
——
他到吉野宅时,宇智波佐助已经做好了前期的布置,随手丢给他一个记事本。
“吉野顺平的日记,写的不是很详细,”黑发式神说,“悟告诉你那家伙的情况了吧。”
七海建人点点头,发现宇智波佐助走了过来,伸手抓住了他的小臂:“我会试着让你记住保护灵魂的感觉的。”
他们瞬间到了一处无人的树林。宇智波佐助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动作,但每次他的手一碰到七海建人的躯体,后者就立刻失去了抵抗的能力,只能浑身僵硬地跪倒在地,感觉自己好像被分成两半,一半可以用咒力强化,却无法调动,另一半脆弱的像个出生的婴儿,想要保护都不知道应该从何下手。
他们试的次数也不算多,但那种感觉七海建人这辈子大概都忘不了了。
原来这就是灵魂吗?
七海建人条件反射地让咒力在体内流动,汇聚,然后加以隔绝。
真人的眼睛亮了起来:“等会儿再来两下如何?”
不过他勉强还记得自己要做的事,几下扯开了距离,和七海建人一起往吉野顺平与虎杖悠仁打斗的方向冲去。
“顺平,小心!”他假惺惺地喊着,丢过去两个手指大小的人类,用咒力让他们在空中变形,挡在这会儿有些左支右拙地黑发少年面前,接下了虎杖悠仁的一拳。
也许是因为变形还不充分、这些改造人身体比正常人类脆弱;也许是因为虎杖悠仁又急又怒,挥出去的拳头上裹着咒力,那两个改造人被他一拳打飞了很远,从背后破了个大口,鲜血喷了一地,倒在角落里不动了。
吉野顺平盯着虎杖悠仁:“你说你不会杀人的。”
那你为什么杀了这些原本是人类的人,又为什么任由体内的诅咒杀人呢?
——
佐助紧盯着那边。
虎杖悠仁知道改造人“真相”的同时,佐助也终于搞明白了真人到底想做些什么。
虎杖悠仁反抗的并不激烈,或者说,他一直不知道为什么吉野顺平突然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打得有些束手束脚,但吉野顺平还是打不过虎杖悠仁——他只是个普通高中生,有点咒力,还没学会怎么运用,咒具里面虽然储存了咒力,拿在手里也没变成什么绝世神兵。
他只是凭着一口气在不断攻击而已。
“自己的力量也是诅咒给的,你凭什么劝我离诅咒远点,虎杖悠仁?”吉野顺平质问道,“你的诅咒唤醒的手指攻击了他人,你和那些家伙也没什么区别,都是加害者,别假惺惺了。”
宿傩在虎杖悠仁询问时不怀好意地承认,其余手指的确因他的苏醒逐渐具有了活力,无异于再一次往虎杖悠仁的身上压了一层重负。
这倒是个值得注意的情报,佐助想,说不定手指很快就能收集齐了。
只是这样一来,吉野顺平几乎更不可能回头了。
“顺平,无论你做什么选择,我都肯定哦。”咒灵说,几乎抑制不住语气中的喜悦与期待。
从佐助所在的角度,能看见真人冲他的方向挑了挑眉,眼里闪着迫不及待的光。
真人知道他在这里,甚至对于佐助来这里举双手双脚欢迎:“你也觉得会很有意思吗?”
蓝发咒灵当时这样问佐助,他准备放弃这个小据点了,反正存货大多都在陀艮那里,这里都是些撑不了多久的失败品,给咒术师也无妨。
“不,只是为了确保我自己不被扯进去,”佐助冷淡地说,“而且总要告诉五条悟我确实有在保护虎杖悠仁,只不过赶来的时候已经晚了。”
他看着吉野顺平崩溃地质问虎杖悠仁,虎杖悠仁沉默地没有反驳对方的话语,七海建人震惊地躲过了真人的一击,碎石扑簌簌地滚落,在这片突然静寂下来的空间发出了几声弹响。
吉野顺平掏出了口袋里的手指,咒具当啷一声砸在了地上。
“看见了吗,虎杖,这个杀了我妈妈,”他脸上的笑比哭还难看,突然向后退了很远,垂头把手攥得死紧,“我不知道是谁做的,但我要力量,我要报仇。”
这种挣扎与痛苦确实是真人会喜欢看到的,佐助想,也许吉野顺平已经意识到了好像有哪里不对,也许没有,但就像佐助当初那样,吉野顺平也在一次又一次地说服自己,这就是他唯一的选择。
原来如此,这样的话,虎杖大概真的会崩溃——年轻的咒术师现在看起来就已经在下意识地抗拒理解吉野顺平的话了。
佐助估算了一下距离,查克拉帮助他倒挂在其他人头顶被黑暗吞没的墙壁上,悄无声息地往那边接近了一些。
大概有十五米左右,再远一些,他就要动用更多的查克拉,也许就会被真人发现了。
吉野顺平把手指往嘴里送去,头上因恐惧和绝望而冒起了青筋。
原本呆立在原地的虎杖悠仁好像终于意识到了他想做什么,疯狂地朝吉野顺平冲了过去。
就是现在。
七海建人瞥见这一幕,浑身咒力涌动,一击打碎了正面墙壁,石块轰鸣碎裂,咒力布满了整个空间,几乎是一瞬间就爆发出了最强的力量,转瞬就让真人失去了行动能力,摆脱了对方的纠缠。
他猛地转身,石块阻挡了他的视线,但那声惨叫和随即爆发出来的、带有宿傩气息的咒力是做不得假的。
真人躺在地上,抹了一把嘴角的血,在他背后咯咯笑了起来。
“真遗憾,没能看见顺平是怎么死的。”他熟练地把自己拉长变形,毫不在意地打了几个滚躲开了七海建人带着怒气的攻击,几个改造人从他身后浮现,跌跌撞撞地冲了过来。
“接下来,让我来好好看看宿傩的容器吧。”
虎杖悠仁抱着一个软塌塌的身体从后面堆积如山的碎石间跳了过来,“七海海,”他的声音颤抖着,“顺平,顺平他……”
“死了哦,”真人伸了个懒腰,让自己的手变成了一条带倒刺的钩锁,“你唤醒的手指先杀了他妈妈,现在又杀了他哦,再加上刚才那几个人,人类大概会判你死刑吧,虎杖君。”
他的视线停留在吉野顺平脸上,黑发少年口鼻溢出的血迹还没有干涸,身上黑色的外套沾满了尘土,脸上还带着痛苦而扭曲的神色。
没有呼吸,没有心跳,“可惜就是死的太快了,我还以为他能多撑一会儿,意识到我才是坏蛋呢,”他惋惜地说,“结果到死都不知道自己是个笨蛋。”
虎杖悠仁抬起头来,眼里第一次出现了刻骨的、仇恨的光芒。
“不让宿傩出来吗?”真人提示,“单靠你们两个大概是打不过我的,宿傩才有可能杀了我,替补退场,新选手可以上场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