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入硝子围着五条悟啧啧称奇。
“真是糟糕的大人,我真的没想到,你的下限居然这么低。”
“谁叫我有无下限术式呢?”五条悟对自己的老同学吐了吐舌头,挥挥手走进了卧室。
“有事再叫你,拜拜~”
五条悟的房间算是校内比较大的了,客厅、卧室、练习室,还有一个小院子,基本上该有的全都有。
不过谁叫咒高专四个年级加起来都不到二十个人,作为年级负责人分到大一点的房间也很正常。
现在想想,当初选了这间偏僻的宿舍果然是有好处的。
简单布置一下放个小结界挡一下气息就够了,除了夜蛾以外,几乎不会有人会走到这边来。
虽然他本人性格恶劣又自恋,但几乎所有人都会承认,五条悟这个人的品味绝对没得指摘。
宿舍内的家具只要是能换的基本都被他换了一遍,现在摆在里面的都是些看似普普通通,实则价格昂贵到让普通人望而却步的设计师品牌,就连现在床头柜上放着的水杯,也是一只十几万元的奢侈品。
这些很多人可能听都没听过的牌子和谐地存在于这间传统的和式卧室里,大部分都是素净的基础色,偶尔有几个撞色的小物件,显得活泼了几分。
真的好想回到床上睡啊……
五条悟打了个哈欠。
他向后仰倒在床头,靠着墙掰着指头算了算,“大前天一回东京就进了医院,前天凌晨去了神奈川,下午又去了新宿,昨天在医院待了一天,晚上到学校也没能躺在床上,今天还不知道怎么样……”
虽然是最强,五条悟本质上还是个人类,需要每天七小时的睡眠,最好是能躺在自己那张千挑万选买到的床上。
他并没有为了处理佐助的事情减少自己的任务量,所以只能压缩睡眠时间,再加上床又让给了对方,不喜欢榻榻米的某人这几天过的也不太痛快。
他随手试了试佐助额头的温度,又把被子向上提了提。
硝子留下了一些退热贴,让五条悟人不要走远,隔一段时间就要看看退热了没有。
直到现在,佐助的体温还是居高不下,而且浑身肌肉紧绷,明显还是十分痛苦。
不过他大概能猜到少年这个反应是怎么回事。
在他的眼里,两股不同的力量——他的咒力和对方醒来后渐渐恢复的“查克拉”,正在对方体内抢地盘,字面意义上的抢地盘。
他的咒力是暗红色的,对方的查克拉是淡蓝色的,两种力量在经络里交汇碰撞,此消彼长,一时也分不出什么高低。
不疼才怪了。
要不帮他加个速?
五条悟有些蠢蠢欲动,只要一边赢了他应该就能醒过来了吧。某人不负责任地想。
他试探性地抓住少年露在外面的手腕,又放出了一点咒力——大概就是祓除最弱小的诅咒需要用到的咒力那么多,想要看看会有什么结果。
黑红色的咒力第一次占了上风,从手臂开始不断蚕食着淡蓝色的查克拉,一切看起来都非常顺利。
五条悟感觉自己简直像是在看一场攻防转换精彩绝伦的球赛,查克拉主场咒力客场,咒力外援入场,局势发生了变化,咒力不断取得领先!
不愧是我(的咒力)!
他连眼罩都取了下来,专心致志地趴在床边,就差拿个小旗子加油助威了。
应该拿一罐饮料进来的……
五条悟恋恋不舍地直起身子,准备到客厅把自己没喝完的那罐饮料带进来。
他刚想松开少年的手腕,却突然被反手扣住了。
少年喃喃地说了句什么,然后一股更强势的查克拉突然从涌现,与此同时,抓住五条悟手腕的手指突然用力,连指尖都有些泛白。
变成淡紫色的了……
那股不祥的查克拉从对方的脑部产生,在眼睛的部位徘徊流转了片刻,然后迅速同化了其他查克拉,开始吞噬他的咒力。
黑红色的咒力被一点点分割、吸收,裹挟在查克拉之间在体内沿着几条特定的回路不断运转,最终和后者勉强混合在一起,猛地一看,好像变成了比之前颜色更深的暗紫色。
大部分咒力都和查克拉混合在一起的时候已经到了深夜,五条悟撑着脑袋,头一点一点的,迷迷糊糊地感受到剩余的咒力被带到了眼睛的位置,过了很久才最终盘踞下来。
体温降下来了一些,但是自己可能会有点麻烦了……他可不知道宇智波佐助的眼睛还能进化……而且现在对方整个人感知起来都像是咒灵了……
那股查克拉爆发出来的时候他紧急强化了一下结界,也不知道究竟能挡下多少气息,至少夜蛾校长那边是瞒不住的,学生的话随便糊弄一下就行,现在只希望其他教职工没有发现他这边的小问题。
五条悟打了个哈欠,靠坐在床边闭上了眼睛。他实在是太困了,夜蛾校长那边还是等明天再说吧,反正都已经这样了……
——
“……哥哥?”
宇智波佐助又一次来到了那个平静的湖面,这不过,这次他的对面不再是那个漂浮在空中的老人,而是一个他以为再也见不到的人影。
束在脑后的长发,瘦弱的身躯,还有那双温柔的眼睛。
“哥哥!”
他好像跨了一步,也可能是好几步,反正等他回过神的时候,就已经站在离鼬不到一米的地方了。
明明只要轻轻伸出手,就能碰到对方,但佐助的手就像被什么东西紧紧捆在身体两侧了一样,动了几下也没有抬起来。
“佐助,”宇智波鼬微笑了起来,“好久不见。”
其实也没有那么久,佐助想,也就是两三天的功夫。
他和鼬在战场相遇解开了所有的心结,然后是辉夜,鸣人,到这个世界,解除无限月读,又回来和五条悟定下束缚,实际上满打满算也就三天,今天算是第四天,但为什么他觉得自己已经有一辈子那么长的时间没有见过对面这个人了?
“你怎么会在这里?”佐助突然想到了之前在和五条悟交谈的过程中,对方东拉西扯说的一大堆故事,什么人类的最后一句话会成为诅咒啊,他的一个学生因不小心把青梅竹马诅咒成了特级咒灵啊,还有人死之后要是有执念也有可能变成咒灵之类的,紧张地抓住了宇智波鼬的手臂。
“为什么不好好去净土?为什么还要跟我到这里?你不知道这边……”
佐助劈头盖脸地砸了一连串问题过去,几乎抑制不住内心的恐慌。
要是鼬变成了诅咒,要是他因为自己无法转生,那他这辈子、下辈子、生生世世都无法原谅自己。
“放心吧,你我和这个世界的人不同,不会有你担心的事发生的。”宇智波鼬安抚地摸了摸他的头发,“这只是我的一部分查克拉,放心不下你才跟过来看看。”
对方又露出了佐助小时候时常见到的,面对他的请求时那种无可奈何的笑容。
“明明回去的时候心里想着再见我一面,为什么不说出来呢?我一直都在你身边。”
就是因为这样,才不敢说的啊。
宇智波佐助想起来终结谷时那只轻轻托住他的手,心里突然委屈了起来。
小时候被点着额头说“对不起,这是最后一次”的委屈;什么人都不敢相信、独自一人苦苦挣扎的委屈;亲手杀死最后的亲人、却发现真相并非如此的委屈;解开心结、却再也没有机会见到对方的委屈……种种过去,一齐涌上他的心头。
他把头别到一边,不想让对面的人看到自己有些发红的眼眶。
“……你为什么从来也不说呢?”只有最后一次,只对他说了那一句话,只在那最后的几秒钟。甚至不给他反应的时间。
宇智波鼬点了点他的额头,“对不起啊,这是最后一次了。”
他愣了一下,苦笑起来,“又说了这种不负责任的话,对不起啊,佐助,这个习惯可能不太容易改掉。”
宇智波佐助觉得自己不会哭的,他觉得自己已经足够坚强,可以在一个新的世界里独自开始一段旅程,但为什么现在,他又像是当年那个六岁的孩子一样,扑在当年站在他对面的那个人怀里,哭的声嘶力竭?
“……我害怕……见到你……就舍不得……”他揪着宇智波鼬胸前那一小块衣服,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到了一个新的世界,他并非像表现出来的那样无动于衷,他已经快要被巨大的孤独感压垮了。
没有同伴、没有身份,甚至连同为“忍者”的同类也不存在。
发现自己失去了手臂、看到那种恶心的生物,然后意识到自己久违的又回到了那种对现状无能为力,只能任人摆布的状态时,他也不是没有过恐惧。
但他只有一个人。
所以只能像从前一样,若无其事的与人周旋,尽力为自己争取到更好的环境。
他也很疼,他也很想哥哥能一直、一直和自己在一起。
但他也知道,自己不能那么自私。
所以现在只能这样,他不会再多说一个字,能这样像小时候一样抱着哥哥就够了。
上一次他没有来得及伸出双手,这一次,是他们时隔十年的第一个拥抱。
宇智波鼬轻轻拍着佐助的后背,像小时候他无数次做过的那样。
“好啦,”他一下一下的抚着佐助的头发,“我在这里。”
“……你还能回去吗?”
半晌,佐助才重新开口,他后退了一步,低着头没看宇智波鼬。
“不知道,”宇智波鼬也不戳穿他,“不过这只是一段查克拉,我的灵魂已经在净土了。”
他看了一眼佐助,见他没什么反应才继续说下去,“你和那个五条先生达成‘束缚’其实是件好事,他的力量会帮助你适应这个世界。”
“我不喜欢他那样做。”佐助别扭地说。
宇智波鼬有些哭笑不得,“虽然性格有些轻浮,但五条先生应该是个值得信赖的人。”
“而且,”他补充道,“有了他的力量,还有我的查克拉,我想你应该也可以使用我的瞳术了。”
“但是你的查克拉总有一天会消失。”佐助说。
“但我对你的爱不会,”鼬温柔地说,“那位咒术师先生说,‘爱是最强的诅咒’,我想,这样一来,也许无论如何你都能使用我的瞳术,也算是件好事。”
佐助又有点想哭了。
“佐助,不要害怕建立羁绊,”鼬托住了他的脸颊,轻轻用额头抵住他的,“我们因羁绊而痛苦,也因羁绊而强大,这就是人类。”
“你要走了吗?”他看着鼬放下双手,往后退了一步。
“你该回去了,”鼬又一次轻轻点在了他的额头上,“不要担心我,我会和你一起看着这个世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