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水水问这个问题,初衷是想让傅野心里好受点。
但看到男人深邃目光的变化,她知道他想到了不一样的地方。
“……除去那方面的。”
她顿了顿,抬起手捂住他的唇:“你可以提一些健康一点的要求。”
傅野亲了亲她的手心:“我记得你说过,我坦诚一次,会有奖励。”
简水水:“……”
是有这么回事,但是——
“你刚才还没亲够本吗?”
这已经算一个很有诚意的奖励了!她的原意只是亲一下,刚才可是深吻。
傅野不说话,漆黑的墨眸看着她。
他有一双很好看的眼睛。
简水水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每次看着他的双眸,她就觉得自己好像就要这么沉溺下去,他的眼睛很深邃,又很精致,眸色深得仿佛浩瀚星空,她是唯一一颗闪动的星。
“你别这么看着我……”
简水水突然伸出手,去触碰他眉骨上那块纱布,“还疼不疼?”
傅野按下她的后颈:“你亲一下,就不疼了。”
简水水:“……这倒也算有利于健康。”
“唔……”
她还没说完,傅野就让她开始七荤八素起来,氧气被一点点耗尽,跟她的理智一样。
深色的床单上铺开长发,细腻的发质发出摩擦的细碎声音,在这空寂的空间显得尤为强烈。
简水水肤色皙白,又有些偏红,跟黑色的床单的形成鲜明对比。
这撞色落入眸中,卷起一阵风暴。
傅野从她背后抱住她,手从她睡衣下摆探了进去。
简水水只沉溺了几分钟。
随即很有出息地推开了他,并拒绝道:“不行,这几天……太放肆了,你得好好休息。”
说着,她抬起手,描绘着他的眉眼,小心翼翼避过他受伤的地方,又慢慢摩挲着他的眼皮。
简水水轻轻叹了口气:“原本眼睛就没好完全,这里又受了伤,这得什么时候才能好。”
傅野将她揽进怀里,抱紧,不许她再动作:“不想要就别撩拨。”
简水水:“……这也算撩拨?”
傅野睁开眼睛看向她,简水水看到他眸中的暗流涌动,这才偃旗息鼓,乖乖地躺在他怀里,闭上眼睛睡觉。
“傅野,我困啦。”
“嗯。”
……
这一觉,简水水睡得很好。
午夜过后,傅野忽然睁开眼睛,看着怀里缩着的女人,在她眉心亲了亲。
他动作很轻,缓缓起身,看到简水水哼了一声又转过去,睡得很沉,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站在床边看了她一会,这才转身,去了阳台。
傅家老宅的位置并不在市中心,夜晚时四周变得格外寂静。
傅野记得,傅劲以前对着相框喃喃自语时说过,奶奶喜欢安静的环境。
傅劲去世,他说不上是什么感觉。
那根悬在脑海中的弦,并没有一下断裂,反而是缓缓松弛,要落不落。
简水水在他跟前的时候,他很多事情都想不起来,情绪被她占满。
——她一向霸道,傅野有时候眼里心里都只能看得见她,却毫无办法,也想不到对策。
简水水不是个多么聪明的人,但总有一些方面十分精通。
她在掌控他这件事情上,炉火纯青。
如今她沉沉睡着,他才想起那些被她驱赶的阴霾。
在深夜中又徘徊而来。
傅劲去世,他并不是无动无衷。
只是有简水水在,这种伤感还比不上对她十分之一的动容。
——尤其是在傅劲临终前说完那番话之后。
傅野不得不重新审视自己这一辈子。
从小便不亲近的父母亲,以为这世上唯一关心他、为他好的爷爷,还有不知道多少个没有亲情的亲人。
远处的夜空如泼墨般。
他立在阳台前,手随意地放在栏杆上,手腕微垂,长身玉立。
男人穿着一身黑色睡袍,丝质的材质将高大挺拔的身形衬得一览无遗,隐隐蛰伏着沉睡的肌肉线条,仿佛蕴藏着蓬勃的力量。
心中升起一些躁意,他有些想抽烟。
指尖已经有了动作,他正要拿烟,想到什么,指腹微撵,那股劲就这么散去。
简水水不喜欢闻烟味。
偶尔闻到他抽烟,一张小脸能皱成一团。
他转过身,视线跳过玻璃窗,落在蜷缩在被子里那小小的一团上。
微风追过,墨色的鬓发凌乱垂在男人额间。
黑发下的眼眸缓缓柔和下来,与远处的夜空融为一体。
傅野眸光微淡,最后还是回了房间,借着外头的光线,望着简水水的睡颜:“……睡得这么沉。”
简水水岿然不动。
就连气息都没有半点紊乱,呼吸声沉稳得像是即将一睡不醒。
傅野蹲在她面前,忽然生出了些恶劣的心思。
他抬起手,轻轻捏住了她的鼻子——
“唔……”
简水水眉头一皱,狠狠打开他的手:“干嘛呀……”
她声音带着浓重的困倦,还有些怨气,连眼睛都没睁开,又转到另一侧去,背对着他。
傅野眉眼微垂,低低地笑了一声。
……
简水水一般情况下都是要睡懒觉的。
可能是昨晚睡眠质量太好,即便中途被傅野闹了一会,但深度睡眠时间长,早上起来也不觉得有多累。
但她习惯性想赖床,感觉到天色大亮,她眯了眯眼,好像已经醒了,但是不想起来。
此时睡得正酣,就感觉到一阵奇怪的电流翻涌,在全身游荡开来。
她下意识想睁眼,声音率先发了出来,是她自己都没法控制的甜腻嗓音。
简水水蹙起眉头,没想到只是一个音节,就让正抱着她的男人发了疯。
掌心的触感绵软得不可思议,成了指尖无法戒除的瘾,力道由轻而重,开始无法控制。
她被翻了过去,身上是沉重的热量,席卷她全身。
在汹涌的热情面前,简水水终于清醒过来,缓缓睁开眼睛,带着哭腔道:“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
一小时后。
傅野神清气爽地打好领带,在简水水脸侧上亲了亲,“先下去吃早餐,中午的时候再睡。”
简水水跪在床边,萎靡不振地靠在他身上。
等傅野帮她穿好衣服,她才抖着两只脚跟在他身后出了房门。
楼下。
傅家那几个人已经都在餐桌旁边等着,看样子已经等了一段时间。
简水水跟着傅野下楼的时候,感受到他们投过来的视线,脚步放慢:“……傅野?”
傅野直接牵起她的手:“紧张?”
简水水没去看那些人,不自然地在鼻尖挠了挠:“倒也不是……就是觉得,我好像是第一次见你们家这么多的亲戚……”
不是好像。
除去这两天的葬礼,简水水就没见过这么多傅家人。
她跟着傅野在餐桌旁坐下,明显看得出那些人对傅野有种忌惮和尊崇。
即便气氛有些紧绷,那些人面对傅野的态度依然没有丝毫怠慢——
“昨晚没休息好?今天起得有点晚。”
温丹承担了破冰者的角色,脸上挂着笑容,视线在傅野脸上微微停顿,随即落在了简水水身上,笑意越发和蔼:“水水是第一次跟这么多人一起用早餐吧?你跟小野结婚这么长时间,都没没见过这么多家里人……”
傅诚勾了勾嘴角,也许是看不惯温丹这幅讨好的模样,语气讽刺:“结婚这么长时间?你是不是忘记了,他们两个都离婚了。”
话音落下,气氛顿时更加僵硬。
傅野始终面无表情,看不出什么情绪。
他不紧不慢地整理着袖口,随即手放在餐桌上,轻轻点着,抬起眼眸扫过对面的两个人:“还有什么要吵的?”
淡淡的语气似乎听不出什么喜怒,只是带着一如既往的威压,让在场的人都有些喘不过气来。
昨晚很多人一夜没睡,又或者都没睡好。
毕竟灵堂才撤,这些亲戚们,不管是近亲还是远房,该做的礼数不能缺少。
况且傅劲跟傅野的商业地位有目共睹,但凡跟他们沾亲带故,哪怕是拐着十八弯只要跟傅这个姓有点渊源,都能让普通人作为谈资吹嘘,在外人面前与有荣焉。
这会见到傅野跟简水水形影不离的模样,一时间对简水水的注意比对傅野的更多。
傅安安见状只能开口打圆场:“阿诚,父亲刚刚去世,你就不要再跟嫂子吵了,水水也在这,你们这样不是让人害怕吗?”
莫名被点到的简水水闻言看了看傅安安,保持着表面的礼貌,没有轻举妄动。
傅家的情况很复杂,只要他们没有对傅野阴阳怪气,她就保持沉默,不会轻易发表意见。
傅诚恢复了一些理智,仍有些头疼。
他最近火气上头,心里明白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讨好傅野,但他做了这么多年公子哥,即便吃得下窝囊气,但也有些少爷架子,自制力不尽如人意,等到后悔的时候,不该做的事情也已经做完了。
他从鼻子里哼出一声:“……都已经离婚了,还叫什么嫂子?”
傅淮声坐在他身边,他前段时间捡漏来的那段婚姻早就匆匆结束,他平白得了一个傅家继承人的头衔,地位却比不上傅野的百分之一,眼看着傅诚陷入不好的局面,他连一点话语权都没有。
他只看了傅诚一眼,低声道:“爸,先用餐吧,都这个时间点了,大家应该都饿了。”
傅安安很快就接过他的话茬,笑道:“在座的各位都是一家人,爸才刚刚去世,想必是不愿意看见我们因为他的去世心痛难过而导致不好的争端,大家和和气气的,才能告慰爸的在天之灵……”
话落,她身边一个年轻的姑娘也跟着开口道:“可能是这几天大家都很累,也很伤心,所以情绪有些急躁,阿姨说得对,我们都是一家人,一点小摩擦不算什么的。”
这个人简水水不认识,也没见过。
她低声问傅野:“这是你的哪个亲戚来着?”
对面的女人看着两人亲密咬耳朵的样子,笑了笑:“水水,我可以这么叫你吗?你应该不认识我,我叫唐芸,安安阿姨几年前才跟我爸结婚,我跟傅野哥差不多大,傅野哥应该没跟你说过我吧?”
……傅野哥?
简水水倒是头一次听到这个称呼,觉得新鲜,挑了挑眉,看向傅野。
傅野一下子看出她的心思,在她脑袋上揉了一把:“别乱想,我不认识她。”
简水水没说话,而是看向唐芸,礼貌地笑了笑,“你好,叫我水水就可以了。”
餐桌上的氛围暂时缓和下来。
傅野一向不爱说话,旁人早就习惯了他的沉默寡言,只偶尔搭一句话就不敢再打扰他。
——他们很快发现另外一个目标。
傅野不管再怎么冷淡,对简水水几乎是有求必应。
夹菜、倒水都是习惯无比的小事,看到她嘴角沾着汁酱也会伸手去擦,几乎是关注着她的每一个细节。
乍一看倒是不觉得两人有多么亲密,但稍微留心一些,就能看出傅野对简水水的关注度达到一种令人心惊的高度。
甚至简水水有任何反应,傅野都能观察到,随即做出对应的举动。
简水水吃到喜欢的食物,眼睛会下意识亮一下。
她的每一次满足,傅野嘴角都会勾起一个细微的弧度,眼底的笑意都藏不住。
这大概是唐芸见过的傅野最外露的情绪。
她低下头,收敛了眸光。
其余人也都有察言观色的能力,知道傅野刀枪不入、铜墙铁壁,但简水水不是。
傅野跟傅劲在某些方面有着惊人的相似,比如不近人情,冷漠寡言。
就连他的亲生父母,在他面前都没有半点情面可讲,更何况是他们这些亲戚?
于是简水水成了一个突破口——
“水水喜欢吃这个菜?吃这个好,对皮肤好。”
“她喜欢吃这个,就放到她那边去,省得小野还得给她夹菜,也方便。”
“对了水水,你之前是不是得过一个什么世界冠军来着?”
“真的假的?”
众人哗然,好像很震惊又很自豪一般:“世界冠军?那可了不起啊!”
“……”
简水水知道他们在故意褒奖她。
越是被拍马屁就越要保持谦虚,这是她很小时候学过的道理:“只是悠悠球方面的,不用这么夸我……傅野更厉害,大家都说他前段时间的操盘惊为天人,我不是很懂商场上的事情,傅野肯定知道得很多……”
意思就是——
这些人最好别打“让她给傅野吹枕边风”的主意。
别以为她傻!
她看得出来,这些人讨好她可不是真的觉得她有多好,就是想通过她接近傅野。
一来她可不愿意被人当成傅野的小尾巴,她也是要面子的!
她不喜欢她的存在就好像是傅野的吉祥物一样;
二来她也知道这些人最终也是为了利益上的事情,简水水不想插手傅野这方面的决定,也不想干扰他。
她只会理解支持他。
她这太极打完,也没什么人接茬。
傅野那张脸就像在散发冷气,没人敢在这时候去撞冰山。
突破口就这么迅速被封上。
简水水有些呆不住,这不是她喜欢的氛围,傅野看出她的不自在,用完餐就带她离开。
车上。
她长舒一口气,还有些贴心地问他:“我们就这么走了,是不是不太好……傅野哥?”
傅野:“……”
他扶着方向盘,抽空看了眼莫名阴阳怪气的简水水,“你怎么了?”
简水水靠着车窗,撇了撇嘴,“没怎么啊,就是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有了个妹妹……是吧傅野哥?”
黑色的巴博斯开出庄园。
车窗缓缓降下,清冽的风灌进车内,都吹不散简水水语气里的酸味。
傅野勾了勾唇,眼含笑意地看她一眼:“这个称呼你喊出来还不错,记得今天晚上也这么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