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世界都以为我和顶流谈过");
35
敬城第一联合医院,
icu。
楼层中人声如沸,黑压压的如同人挤人,保安和助理团队拼命挡在媒体面前:“请你们保持肃静!在医疗地点,
请保有基本的尊重和礼貌!”
人群根本安静不下来,
现场娱记黑压压的一大片,电话声此起彼伏。
“程老不行了!程家三代人都已经来了医院,在外边等着的,
但顾如琢没让他们任何人进去!”
“确定了!顾如琢和程家人不合,
程老爷子葬礼谁扶灵还未可知!难道顾、程两家要这么撕起来了吗!”
……
宽阔苍白的病房中,
一切声音都褪去了,空调徐徐吹动着,机器运行的嗡嗡声响着。
顾如琢坐在椅子上,俊美的面容上是难掩的疲惫和苍白,
他眼眸如墨,
睫毛微垂,冷不丁看上去,
会让人以为他睡着了,但其实没有。
“小琢爷,程家人等在外面了。”梁静往外看了一眼,语气尽量轻缓,
“现在不让他们进来看望,
外界可能……有些说不过去。”
“老爷子还没过去呢。”顾如琢声音仍然带着平常那种懒倦,但却让人觉得有些冰冷,
“他们早干什么去了?”
他的手仍然紧紧地握着病床上老人的手。
程方雪这段时间一直没有意识,都靠体外设备维持生命。但今天,他时梦时醒,状态比以前好了一些。
顾如琢知道这是回光返照,
他见过回光返照的人是什么样子。
“……如琢。”程方雪睁开了眼睛,手指动了动,吃力地说。
他又换上明朗的笑颜:“我在这,师父。”
他等了一会儿,看出他像是想说话。
但等了很久,程方雪都没能说出来。
顾如琢闭上眼,唇边仍然挂着笑意:“是不是有点累了,说不太动?老头你听好啊,我替你说。北派我会好好看着,我倒嗓了,但我能扶新人上来。身后事我替你安排好了,按你意思,不铺张,不公开,我会给你扶灵,程家股份我盯着,几个叔叔伯伯不会败光。”
“我见了您的几位老友,把你最后那段时间的研究拓印托付了过去,胡爷爷说你等等他,再过几年,他也是一把老骨头要下去了,他到时候陪您喝酒。”
“程不遇,”他说起这个三个字的时候,声音微微顿了一下,“您别担心,您老觉得我欺负他是不是?”
程方雪的眼睛转了转,望着他。
“你上次都这么说了,我怎么敢欺负他。”他还是笑着,“你看,老头,我都记着,没什么漏的,你可以放心。”
程方雪捏着他的手用了一点劲儿,没有放松,他眼睛瞪得更大了,转向窗外,那里是程家人。
“我知道了,你想见他们。”顾如琢笑意不减,“那老头你……最后的时间,不想我陪着吗?”
程方雪的眼神还是望着窗外,他神志不一定清醒,只露出了濒死之人的执着。
“所有的事情,我都安排好了。你……您,没有话,要叮嘱我吗?”
他轻轻问。
病房里寂静无声,只有他沙哑的声音的细小回音,仪器的声音仍然嗡嗡的。
程方雪没有回答。
顾如琢移开视线,站起身往外走去。
他推开门,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低头戴上墨镜,行止如风,来到尽头的电梯旁,摁了地下车库的楼层。
团队的人要跟,梁静拦了一下:“过会儿再去吧,给他时间缓一下。”
他身后,程家人蜂拥而入,震天的哭声立刻传了出来——这些程氏子孙,程方雪失去意识之后,就再没有一个人来看望过老爷子,只是千方百计找医生打听他的身体情况,大概能撑到什么时候。
或许在盘算遗嘱怎么立,遗嘱是不是在顾如琢手上,每个人能分得多少,程氏这棵与顾氏盘根错节的巨树,之后又由谁来掌控。
老爷子走了,房间的人哭了一会儿后,各自低声议论了起来。
“顾如琢走了,现在我们怎么办?遗嘱呢?”程馥低声问,他觉得哭的差不多了,“遗嘱上有没有我儿子?我记得我有个儿子,爸他接回来带过几年。他很喜欢他,说不定会给他留股份。”
程馥和程方雪当年几乎断绝父子关系,他知道遗产多半没有自己的份儿。
“你不用担心。”大哥程御笑了一声,“你别看顾如琢那个样子,程氏他是不会真动的,我们只要坚持一条:他不是本家人,是个外人,他根本一点办法都没有,最后还不是只能乖乖让位?”
“那不可能。”程馥想起来就浑身发抖,“你不知道这小子当初怎么整我的,金琳儿**,他疯了一样地整我!他就是个疯子!我们拿完遗产就好了!何必再去争他手里的股份?”
所有人都没说话,程御看他害怕的样子,眼底也忍不住带上了几分嫌恶。
程馥,天资最高,才华横溢,本来可以成为享誉国际的钢琴家。他是程方雪最宠的小儿子,无奈少年被宠爱太过,比所有的纨绔还要纨绔,所有的才气和灵气全放在了玩男人女人上面。即使他现在与他们站在一起,向顾如琢发难,他们也不太看得起他。
“你们不怕?”程馥迷惑地看着他们,“哥,顾氏你们不怕??按照顾如琢的手段,整个程氏都得是他的!”
“不必,顾如琢这个人呢。”程御点燃一根烟,声音冷冷的,“重感情。”
“他就是重感情,差点把我整死!”程馥的声音接近崩溃。
程御打断了他:“正因为他重感情,所以他绝对不会吞并程家,这就是我们上手的好机会。你别傻了,要不是老爷子一早预订了收他当徒弟,又带回来,给你老婆养大他,你以为我们程家能起来?
“我警告你,这几天装样子都给我装得像一点,别惹他。剩下的事,我们慢慢周旋。”
程不遇在午夜时离开了酒店,回到了别墅。
齐庆的事情过去了,现在媒体界所有人都没空管这些细枝末节的事情,因为只有一件事刷爆了热搜。
#程方雪去世#
程家家大业大,往上数三代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老传承的艺术世家,也是当代文娱业历史上绕不开的名字。除了家族渊源和程老本身的作品成就外,最为人津津乐道的却是这个艺术世家现今的各种狗血八点档。
#爆!撕逼前兆?程老大儿媳接受采访说没有看到遗嘱!隔空喊话顾如琢给程老留点体面#
#爆!顾如琢外人当家作主?团队拒绝接受采访!深夜开车出行,记者尾随失利!#
#深扒程馥与顾氏恩怨?程馥当年如何被**?#
……数不清的词条,齐齐爆出。
程不遇躺在床上,刷着新闻论坛。
“你们第一天知道程馥是顾如琢**的吗?程馥本身是很有才的,十三岁xx首席钢琴师,回来上综艺当时不也是火得不行吗?他酗酒、私生活混乱都是圈里知道的事情,但他当时翻车的照片,是顾如琢那边放出来的。”
“****、诱骗粉丝,也都是顾如琢那边放的瓜。真的不用怀疑,我就是前-圈里人,我这话不褒不贬,顾如琢真人性格非常阴沉,和外在人设是反的,不是说他卖人设,而是他整个人性格就是这种,很可怕的。”
“他父母意外去世,养母就是被程馥渣了的原配。而且他养母和他滑雪时出了意外**,具体不知道怎么回事,总之救出来的时候只剩下他一个人,估计他自己也很难过。”
“**,真的好疯,我记得程馥,那段时间真的是过街老鼠。”
“不过程家现在真的都在顾如琢手里?不管怎么说他都是外人吧,这样不太好吧。”
“楼上,你要这么想也有道理,但是有必要提醒你一点,现在的程氏几乎是顾如琢一个人奶起来的,北派传人,程方雪大弟子,程家当年没跟上娱乐圈的发展风潮,是差点破产的好吗!没有顾如琢亲生父母搭把手,怎么可能起来。是程家一直在吸血顾氏。”
……
程不遇翻了一会儿,忽而一个电话打了过来。
联系人显示:“顾如琢”。
程不遇接了起来:“喂?”
顾如琢那边的语气听起来和平常没有什么不同,平淡沙哑,“睡了没”
“没有。”程不遇说。
他从床上爬了起来——他望见床下有车灯的灯影闪过。
走近窗户,他认出那是顾如琢的车。
撞了他的那一辆,很低调的迈巴赫。
“老爷子走了。”顾如琢说。
“我看到新闻了。”程不遇说。
“嗯。”顾如琢那边停顿了一会儿,他没有察觉程不遇已经知道他来了,仍然很淡漠,甚至有些懒洋洋的,“只是跟你说一声,这两天准备后事了。你要是想来看看,就过来,我会来接你。要是你不想的话就算了。”
“……”程不遇思索了一会儿,声音有些迟疑,“让我……想一下。”
“好。”顾如琢说。
他似乎没觉得奇怪,因为他要想一会儿,所以他就等着。
程不遇刚离开程家的那段时间,几个师兄弟陆陆续续都联系过他,问他为什么走——毕竟程家没有亏待他。
石亭给他发消息:“师兄出国了,但我们剩下的人还有师父都在,你是觉得哪里不好,可以说出来?”
他想了很久,最后回复说:“不知道。”
只是因为那个地方,突然呆着不太舒服了。
他无法分辨这种不舒服是怎么产生的,但他知道自己不舒服了,或许这种不舒服,在他回来的两年半里一直存在,只是高考前后的那个时间段里,他忽然意识到了。
所有人里,只有顾如琢没来问他怎么回事,没有要他回来。
他知道他讨厌他,但顾如琢却有一点异于常人,他永远不会觉得他的任何反应很奇怪。他自己尚且摸不清自己的喜怒哀乐,顾如琢却对他的一切言行举止无比习惯。
在顾如琢家的第二个春天,仍然是上坟的时节。
程不遇做好了这次一个人在家的准备——顾如琢他们上坟,一般会出去个三四天,这段时间里他都要一个人呆在别墅。
一切都和去年一样。
但这次顾如琢往他面前扔了一张机票。
敬城直飞南方的某个小城,头等舱座,那年票价是一千八百块。
他抬起眼,看着他,有点拿不准他的意思——因为太讨厌他,终于受不了和他住在一起,所以让他回去的意思?
顾如琢没什么表情,又从手边掏出一张回程机票,这次是经济舱的,票价七百。
“我没买到回程的头等舱。”顾如琢说,想了想,又给他塞了一张卡,“我没去过那里,所以酒店房间你自己订,密码123456.”
程不遇仍然不明白他的意思,他望着他。
“你回去给你妈上个坟。”顾如琢移开视线,淡淡地说,“该回去上个坟。不过你想去就去,不想去也没事。我走了。”
他提着行李箱离开了。
程不遇不知道他怎么会突然想起这件事。
鹤遇的后事是当地**帮忙安置的,葬在公墓里,程不遇被接走后,从未回去看过。
他仍然无法弄清楚自己的情绪,他无法感知悲伤,无法感知思念,他的人生像是从鹤遇死之后,就被划成了两半。
“那个孩子太可怕了,亲妈**,这么一动不动的。”
“好像没有感情一样。”
“没意思,像一块冰,别人被欺负了都知道喊几声。程不遇,你真没意思。”
他最后还是没有回去。
那两张机票,他没有用,被他收了起来。
那是第二年的清明。
程不遇躺在床上,想了很久之后,说:“……我不知道。”
**,他仍然没能解开自己感情的谜底。
他望着投射在墙边的、微茫的车灯灯光,神情微微迷茫。
他以为顾如琢会生气,会挂电话——他知道自己这样很不对,哪有亲爷爷亲师父去世,都不去看看的?
顾如琢说:“不知道,那过去看看吧。你带点生活必需品,我来你楼下接你。”
他帮他做了决定,程不遇愣了一下,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
好像也可以。
他起身下床,单手捡起裤子开始穿,手仍然贴着电话。
顾如琢的呼吸在另一边清晰可闻,或许是以为他还在犹豫,沙哑的声音压低了,几不可闻。
“……我想见你。”
2("全世界都以为我和顶流谈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