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那么希望我替萧约去死?”
这是裴逢星说的最后一句话。
彻底走完剧情之前被杀掉可不给独挡重来的机会。
阮枝对着眼前的封魔剑思考片刻:打还是求饶?
要是硬和裴逢星刚,估计是二八开,她可以用『药』辅助,见机逃跑;求饶更符合她作为炮灰垫脚石的人设,可裴逢星这副亟待杀人灭口的样子似乎不是很想听她狡辩。
生死关头,艰难抉择。阮枝决定轮流来一遍,先礼后兵,反正不亏。
干t的!
坑男主的那一刻就该知道有这天了!
阮枝深吸一口气,能屈能伸,掷地有声地道:“师弟,我错了!”
裴逢星没什反应。
但他也没动,持剑姿势稳得一批,沉默地望着阮枝。
……咦?
这是有戏?
阮枝倍感意外,前一秒还觉得自己马上就要gg,当场上演修真界大逃杀;这一秒突然浑身轻松,连压在心头的沉重都瞬间消失了。
她好像知道裴逢星想听什了。
“我当时鬼『迷』心窍,做了那样的事,我已经知错了。”
阮枝一边说,一边注意着裴逢星的表情,“现在我就是后悔,非常后悔,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如果上天给我再来一次的机会,我一定不会再做那样的事!”
“唰——”
封魔剑收了回去。
裴逢星转过身拿剑开始在地上的各尸体上挑挑拣拣,动作很淡定,画面很魔鬼。
阮枝一时间不知道说什好。
“你要材料?”
裴逢星挑出一块犀牛角来,侧首看着她,神『色』很淡,静等着她的回答。
他从头至尾表情都差不多,没什起伏波动,唯一不的是那双眼中的变化,以及周身气势给人带来的压力。
这会儿他那股气势完全收敛,就看不出半点方才的样子。
妖魔精怪死后的部分东西能够被丹修用来炼『药』,依据种类分价值,像犀牛角这东西,可遇不可求。
阮枝慎重地给出答复:“要的。”
裴逢星就把犀牛角递给她了。
是那种,她还没动,裴逢星主动过来的递。
阮枝:“……谢谢。”
阮枝看了看中的犀牛角,又看了看提着剑的裴逢星,心情不是一般的复杂:
这就……没事了?
所以,裴逢星兜这大圈子,就是想听她亲口说那个决定做错了?
裴逢星还在挑拣东西,像是某求生游戏回收战利品。阮枝趁机去把山上残留的毒『性』全都清除了,顺便还拔了几根能派上用场的草。
汇合时,裴逢星把规整好的东西都给她了,周围已经清理干净。
阮枝趁机打破尴尬:“裴师弟很有做丹修的天赋啊,不是谁都能注意到这些东西的有用。”
裴逢星道:“看过一点书。”
嗯?
原来是特意看过书?
这点小意外难不倒彩虹屁达人,阮枝迅速接上:“涉猎广是好事。”
她镇定自如地控场:“这两株灵芝需要快点处理,我先不回宗门了,就近去沧州城内找个好的铺子。师弟你……?”
裴逢星的回答是同去。
他们的速度比先前正常许多。
一片寂静中,阮枝有意道:“师弟先前表现,差点将我都骗过去。”
裴逢星看她一眼,说不出的味道:“我不会的向他们投诚。”
阮枝深以为然地点头:
“毕竟他们乌合之众,不够格。”
裴逢星:“都很笨。”
阮枝:“……”
犀牛怪听了都得棺材里跳出来打你。
“等等。”
走了几步,阮枝会过意来,“你这个‘都’的范围是不是也包括了我?”
裴逢星怔了一下,表情松动了几分:“没有。”
他略侧身,避开撞过来的行人,道:“我只是想,不论是信任还是怀疑,你若从一而终地坚持,或许会好些。”
阮枝停下脚步。
裴逢星亦然。
目相对。
裴逢星率先移开目光,看向她右侧:“你要找的铺子,似乎到了。”
“回春堂”的招牌近在眼前。
像这城内大的『药』铺,多少能接触到一切特殊『药』材,应对紧急处理不成问题。
阮枝往那方走了两步,嘴上道:“我先过去,你——”
她回眸,望见裴逢星仍静立在原处,阳光自他头顶洒下来,他半垂着眼,大概是握剑姿势不适应,他正调整着拿剑的方法。
察觉到阮枝话音断在半截,裴逢星抬眼,道:“我在此处等你。”
“……不用了。”
阮枝惊觉,似乎他已经数次地这样看向她,说话间不由得慢了半拍,“你去找个视野好的茶馆歇一歇,我这需要费些工夫。”
裴逢星目送她远去,视线转了半圈,朝斜对角的小茶棚走去,却忍不住,再次回首。
阮枝的身影已经不见了。
拿剑对峙的那一下,应该是真的吓到她了;可她没有拒绝行,还主动和他攀谈,好像什事都没有发生过。
最开始她信任他,后来是怀疑。不论是哪种,她都没有坚持到底,随波逐流的散漫态度,将他的心也引得动『荡』不安。他已经不能确定阮枝是否完全放掉了他的那根绳子。
-
阮枝进了回春堂,表明来意和身份,并付了报酬,老板欣然答应让她可随意使用店内的器具和所需。
店内伙计正对老板道:
“老板,竹岐缺货了。”
“缺货了?怎么可能,月初才收的货。”
老板吩咐道,“去把账册子拿来我看看。”
片刻后,老板道:“奇怪了,这东西平日也没多少人用,怎么最近常有人来买。”
竹岐『性』辛且温,是味做辅佐的猛『药』,平常『药』用少。除此之外,还有另一作用——魔族食之,可遮掩魔气、降低嗜杀之欲。
后面这点等闲修士都不知道,多是专攻此类的丹修才清楚。
阮枝为心底冒出的猜测而感到不安,起身走过去:“请问可否让我看看竹岐的买卖流水?”
老板念着阮枝是寻华宗的内门弟子,将账簿递了过去。
不是一次『性』大量卖出,而是隔三差五就有人来购置约等于平常『药』用分量的竹岐。
阮枝问:“每次来买竹岐的人大概长什样子?”
伙计回忆着:“是挺普通的人家吧,我没留下什特别的印象。不过我敢说不是同一个人买走的,这点还是能够肯定。”
听见这个“不是同一个人买走的”,阮枝不仅没有被安慰到,反而更慌了,瞬间想起某位易容得出神入化的大佬:顾问渊这会儿该在魔界,不在这里吧?
……而且这竹岐的量未免太过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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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逢星面前的茶基本没动。
路边的小茶棚,没什好茶,他却不是讲究,单纯不爱这类事物,喝了一口就放在手边。有只小虫子一头栽进了碗里,没死,游到了边缘,试图贴上碗壁往上爬。
沾了茶水的碗墙太滑,这只小虫挣扎不上去。
裴逢星看着,伸出手指,轻轻地将它挑了出来。
“裴师弟。”
阮枝步履匆匆地赶来,弗坐下便开门见山地道,“事情不大对。我方才跑了几家『药』铺子,竹岐大多都空了。竹岐这东西除了『药』用,还能为魔压制魔『性』,所要相配的风夷子也卖出去不少。这两样『药』平常可没多少能派上用场的机会。”
她这般说明了前情,裴逢星立刻就明白她的意思。
裴逢星拿指尖蘸了茶水,在桌上画了几道:“比起魔界,沧州距离妖界边城更近。魔界内『乱』又有出兵,按理来说不会在这个关头越过明伽山来谋夺沧州,于魔界大局并无益处,除非——”
阮枝亦看清了他所画的简略地形图,背脊一阵发寒:“除非,他们真正的目标,是沧州后的寻华宗。”
裴逢星点了下头,轻声道:“如果城内有魔族,护城结界为何不起作用?沧州是六大城之一,城内有不少修士。”
能越过护城结界让魔族混入城中,只有握着大权的城主府能做到。
阮枝提议道:“我们去城主府看看。”
-
城主府内。
一袭黑袍男子正燃着中的信纸,那火焰自他掌心升起,并非寻常所见的橙红,而是幽蓝的火光。
他边的石台上搁着碗『药』,已经饮尽,只剩下残渣。
沧州城主从园子的拱门走过来,他道:“寻华宗的弟子已经到了城内。”
“嗯。”
顾问渊应道,“按计划行事。”
沧州城主点了点头,想提出些要求,却每每慑于顾问渊浑然天成的不怒自威,甚至连对上视线都忍不住冷汗直冒。他只好绕着弯子先说点套近乎的话:
“不知大人与寻华宗是有什过节?”
此话一出,沧州城主便陡然压力倍增,周遭空气尽被抽去了似的呼吸困难。
顾问渊漫不经心地瞧着他,忽地笑一,颇为温和的姿态:
“有个老朋友在寻华宗,想正式些,请她来叙叙旧。”
“原、原是如此。”
沧州城主拭了拭汗,觉得这回答怎么听怎么不可信——这大张旗鼓,怎么可能就是为了请人叙旧?
侍卫在此时找了过来,接了沧州城主的燃眉之急。
“禀报城主,门外有两名寻华宗的弟子求见。”
沧州城主看向顾问渊。
顾问渊挑了挑眉:“送上门的猎物,你还等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