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璧城的城头,韦孝宽正看着最后一辆运粮的平板车入城,去年的存粮可都在这里了,现在周国指望的就是今年的新粮。
得到新收的粮食后,宇文邕就会率军出潼关,三路攻打洛阳!而在北线的玉璧城,韦孝宽要做的事情,就是有机会占便宜,那就去占便宜,能攻下平阳自然是好。
如果没有便宜可占,也要把齐军北线的主力拖在晋阳,不让他们南下。若是北线齐军南下,宇文邕的大军就要被包饺子了。
韦孝宽没想错,历史上北齐北周洛阳之战,北周就是这么输的。在段韶没有带兵从晋阳南下洛阳之前,一直稳稳的占据优势。
“将军,齐军在平阳以北的汾河沿岸筑城,似乎是要死保粮道,不打算跟我们正面交锋。他们在汾河沿岸屯兵,平阳城似乎兵马不多。”
长史辛道宪来到城头,递上斥候送来的最新情报。
“嗯?”
韦孝宽微微皱了皱眉头,心中大为不爽!
从玉璧到晋阳,所有大小城池,交通要道,山川河流的大致情况,都在他脑中有个清晰的概念!而北齐军所选择的方略,一句话概括,就叫“积极防御”。
不出击,但是随时准备着出击。好比拳头收回去了,看上去没有咄咄逼人,实际上却是隐隐保护着要害。
有点难搞了啊!
要知道,筑城并非三天两天,要在这个地方筑城,那肯定是早先就看透了周军的战略部署,要不然现在再筑城,肯定来不及。
若是现在再筑城,韦孝宽会让对方知道社会的险恶。
“平阳城守将是谁?”
韦孝宽沉声问道。他原本以为晋阳经过之前的动荡,高伯逸应该是将其重新洗牌,换上自己的亲信。
而高伯逸的亲信,多半对晋阳地区很生疏,很难做到防守严密。
这就是机会所在。
没想到这位平阳守将,居然还有几把刷子!目前的应对没有一点毛病。
战争就是这样,很多时刻,是看双方在战斗开始之前的部署。对此韦孝宽也不是神,他也变不出兵员跟粮草来。
“据说,是綦连猛,也是晋阳的老将了。”
辛道宪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这个消息并未完全确认,但是应该大致不差。
“原来是他,难怪了。”
韦孝宽轻叹一声,貌似自己准备的很多贱招用不上了。
“綦连猛在晋阳十多年,一般的方法,很难奏效。”
对方也是对晋阳地区,也就是北齐的北线异常熟悉的老油条了,你想“出奇制胜”,难度不是一般的大。
“等陛下出征后就放风出去,说陛下嫌弃我固守不出,想要换将攻打平阳城。”
韦孝宽微笑着对辛道宪说道。
换将?
韦孝宽像是钉子一样在玉璧城钉了十多年了,雷打不动。现在放风出去说要换将,人家会信么?
“将军……高伯逸怕是不会上当。”
辛道宪讪讪的说道。
他可是见过高伯逸的,那厮只有他忽悠别人的份,岂会被这点小伎俩骗过?
韦孝宽摇了摇头,并未过多解释,而是吩咐了辛道宪几句就走了。这点小伎俩确实骗不过高伯逸,但是忽悠一下立功心切的晋阳将领,还是问题不大的。
为什么这样说呢,因为綦连猛是降将,哪怕没有反叛的心思,也会极力想立功,在新主那里搏一个更好的位置。
有了这个动机,就必定会进行一些军事冒险,不会安心于守住平阳。不过,万一綦连猛不上当怎么办呢?
其实韦孝宽想的是,如果不上当那就算了,自己又不掉一块肉!这点骗术付出的代价极低,失败了又不会被“惩罚”,那还怕个毛,直接莽就行了。
对于北线,韦孝宽的期待是不高的,这里能获得的收益很有限,风险也很小。当然,这是在双方将领都不犯错的情况下。
若是有一边出昏招,那就很可能是山崩地裂了!
“洛阳……不该打的啊。”
韦孝宽轻叹一声说道。
宇文邕还是太心急了,哪怕高孝珩能够策应,洛阳那边的地势,对于周国来说很不利!只是他又不是皇帝,说了不算啊。
他走下城楼,准备到山崖对面的那座城去转一下,没想到刚刚离开的辛道宪,又急急忙忙的跑回来,上气不接下气。
“将军,邺城密信!”
邺城!
韦孝宽环顾四周,没人注意这里。他微微点头对辛道宪说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来签押房。”
两人一路来到签押房坐定,辛道宪从怀里摸出一封信函递给韦孝宽说道:“刚刚有人送来的。”
“人呢?”
“已经走了。”
韦孝宽没有问为什么没有留住对方,因为这一条线,很难得,若是掉了,他们将无法得到邺城的第一手消息。
他们不是没有密谍在邺城,可是那些人能打听出什么消息来?
韦孝宽拆开信,瞳孔骤然收缩!
“将军,信上如何说?”
辛道宪一看韦孝宽的表情,就知道大事不妙。
“我猜……罢了。你自己看看吧。”
韦孝宽将信交给辛道宪,信上面说高伯逸已经任命斛律光为并省大都督,总览此次北线作战的所有大军!
完了!
以前是綦连猛还好说,现在是斛律光来了,别说占便宜了,不被对方咬下一块肉来就算不错了。
“这该如何是好?”辛道宪不解问道。
韦孝宽只是摇头,斛律光来了算啥,自己只要当乌龟,缩在玉璧城里就完事了。辛道宪只看到了事情的第一层,却没有看到第二层。
“你有没有想过,这样机密的消息,如何能让我等知道?”
传递消息的,据说是高氏皇族的一位王爷,就住在邺城。具体是哪一个,其实高氏一族能收拾的已经被收拾得差不多,剩下的选项,真的很好找。
高伯逸一直防着这些人,平日里都很少去渤海长公主府,经常就是睡一觉就走。让斛律光暗地里去晋阳的事情,如何能让高氏一族的人知道?
韦孝宽自己就是做贼的,做贼的人,看谁都像贼!更别说高伯逸本来就是个贱人!
“所以……如何?”
“他离那个位置,又近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