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伯逸离开邺城了,走得很“低调”,没人送,也没人知道他在这支队伍里。
四郎高长恭带着一支数百人的队伍,以换防的名义,前往齐州,以替换那边的镇兵。这是正常的换防,而且还是高家宗室坐镇,又只有几百人,自然没引起邺城权贵们的注意。
他们现在都投入到风风火火的蹴鞠事业当中,每日练球,押注往返于长乐馆,不亦乐乎。
邺城离齐州治所历城将近八百里远,单人快马一日可至,并不算特别远。但行军的速度不是这么算的,一日能有五十里就已经很不错了,算下来,大概半个月到二十日的路程。
名义上虽然是“镇军”二线军队,但队伍的成分却是复杂得很。
有参军不久的囚徒,有看押独孤罗而荒废掉一身本事的禁军,还有从成立不久的清道夫中挑选出来的好手。
以单兵素质而言,那是相当不错的,哪怕是囚徒都是这样。
但若是跟真正的军队较量,那就是个大写的死字,估计一个回合就冲散了。
“伯逸兄,我虽然未经历战阵,但看得出来咱们手下这几百人,都是些乌合之众啊!”
四郎一脸苦笑看着戴着狐狸面具的高伯逸说道。
皮甲,短弩,横刀,圆盾,还有一百匹马,怎么说都是轻装斥候的配置了。高伯逸相信只要稍微训练一下,这支力量还是可以期待的。
“主公不用担心,只需一个月,在下就能让这几百人成为可战之师。我们这一路先沿着漳水东进,到了济州以后,再沿着济水到齐州治所历城,一路上都有官道,而且不缺活水,行军非常轻松。”
王元逊对高伯逸打包票说道。
轻松吗?但愿如此吧。对于王元逊立旗子的事情,高伯逸懒得吐槽了。
三人并排骑着马,走在队伍的最前面。
“嗯,看你的了,领路吧。”高伯逸淡然的说道,然后转身跟高长恭两人回到队伍中间的马车旁边。
“那位是王思政之子?”
“不错,可怜天下父母心啊。”高伯逸感慨了一句。
品德再高尚的人,子女也一定是他们的弱点。正所谓无情不是真豪杰,怜子如何不丈夫。
“唉,你这可说到我心痛处了,谁让我爹死得早呢。我去队伍尾巴压阵了啊。”
四郎心头有点堵,找了个借口溜了,谁让他现在是个没爹的孩子呢。
“高伯逸啊,你真是个笨嘴的,把四郎说跑了吧?”
马车掀开帘子,张红娘探出头来奚落了高伯逸一句。
“对了,我会骑马的,该坐马车的人应该是你吧?”
那张青涩的娃娃脸上写满了幽怨。
“拜托啊,你现在只是个奴婢而已啊,跟我讲什么条件。万一有人刺杀,肯定是冲着你去啊,我是主公好不好,难道还要我替你挡刀?”
高伯逸怼了张红娘一句,让这位身材妖娆,脸却很显稚嫩的妹子无言以对。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是你也不用说出来吧?
话不投机半句多,张红娘气哼哼的拉下帘幕,再也没有跟高伯逸说话的兴趣了。
走了两日,除了行军比较沉闷外,一切倒也顺利,并没有什么意外发生,更不需要担心补给问题。
济州是北齐东部水次仓就是转运仓中心,各地的粮食转运到济州,然后通过发达的水运,运送到需要的地方。平日里布贵粮贱的时候,司农寺就会派人到民间高价收粮,送到水次仓里储存起来,以备不时之需。
这样的水次仓沿着大的河流都有,而存储中心则是在河流交汇的大城附近。
行军到齐州,高伯逸他们并不需要携带太多的军粮,只要沿着漳水和济水走,沿路的水次仓,就能满足他们的需要。这就是国家体系的好处所在,这也是看不见的战斗力。
有了北齐中枢的“批条”,高伯逸派人去“水次仓”弄点补给过来易如反掌,谁还傻乎乎带着又笨又重的运粮车一路走来啊。
高洋等人的私德虽然后世之人颇为诟病,但不得不说,他也好,高澄也好,都为国家建设做了很多不可磨灭的贡献。不能因为他们的私生活而否定本身的贡献。
第三天黄昏,在河岸边的一处高地扎营之后,高伯逸就带着四郎跟张红娘妹子,沿着漳河行走看日落。
“伯逸老弟,有件事,你快随我一起看看!”
负责管理那百人骑兵队伍的王峻,急急忙忙走过来,面色难看到了极点。
“怎么了?”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去营帐再说。”王峻有些焦急的说道。
四人来到高伯逸的营帐,王峻匆匆离去,回来的时候手里像是拎小鸡一样拎着一个身材瘦小的人。
“这家伙跟着我们已经跟了三天。前两天我就发现了,今日卖了个破绽才把他抓到!”
王峻恨恨的说道,将手中的矮个子随手丢到地上。
“哼,我是高阳王的门客,你若是敢动我,保证你们几个都会死得很惨!”
输人不输阵,哪怕手脚都被捆着,这贼眉鼠眼的家伙,依然鸭子死了嘴硬。
鸡儿的,要是灰鼠在这里就好了,比比两人谁更猥琐。
高伯逸心中失笑,高阳王高湜还挺得人心的嘛。只是这厮跟着队伍做什么?难道他以为还能暗杀什么人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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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你两个选择。第一个,把你的皮剥了,埋一半到地下,撒上蜜糖,让蚂蚁来收拾你。”
高伯逸说完,王峻,高长恭,张红娘三人都打了个冷颤。
真不愧是密谍头子,说出来的东西吓死个人!
果然,此话一出,刚才还嘴硬的家伙,立刻就不嘴硬了。
“还有一个选择,告诉我高湜想做什么,然后我们就把你放了,怎么样?”
高伯逸笑眯眯的看着地上跪着的矮个子问道。那笑容就好像来自地府的魔鬼一样。
“我说我说,高湜打算近期袭击你们,抢回张红娘!”
哈?为了一个女人?
众人面面相觑,都齐刷刷的把目光看向张红娘。
后者脸都快黑成锅底了!
“你们有多少人?”高伯逸沉声问道。
“大概,几百人吧,跟你们规模差不多。我现在可以走了吗?”
那人眼巴巴的看着高伯逸。
“当然不行!”
“可你刚才答应我了啊!”
矮个子都要崩溃了,一脸幽怨。
“我只是答应放你走,可是并没有答应什么时候放你走啊,十年后也不算背约不是吗?”
高伯逸这句话刷新了无耻的新高度,营帐里的几个人都对他指鹿为马的技能叹为观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