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第 70 章

“那就来信仰她好了。”

“编撰跟她有关教义,举行相对的仪式,组建教派。”

“我不会…”首领说。

“那就去找会的人来。”

“……”

“整个日本的人都在这里,并且无所事事。”

“总有人愿意做点什么。”

百谷泉一说。

他感觉到远处的人正默不作声的走近他们。

有些人手上拿着武器。

但是更多的人在路上就把武器放到了地上。

他们用敬畏的眼神看着御影。

御影默不作声。

她的美貌在太阳下熠熠生辉。

他们之前肯定看到了被狂风吹散的云层。

现在也感觉到了,伴随着御影的呼吸。

有什么…与其说是气势这么虚无缥缈的,倒不如说更加像是液体一样粘稠的东西。

渗透在空气里面。

他们靠近的时候肯定能够感觉到寒毛直竖和想要下跪的冲动。

御影也是很会的嘛。

他想。

还以为她对于什么都漠不关心…还是这是作为神明的本能?

“这是一位前所未有的慈悲的女神。”

百谷泉一说。

他的表情比较平静,但是声音比任何时候都大。

远处的人肯定也听见了。

包括现在还守在直播间里面,明明屏幕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却能够通过在场的人的弹幕转述想象出来的那些人。

他们真的不担心自己被骗吗?如果是百谷泉一的话,就算是奇迹发生在眼前,他还是会怀疑一下的。

但是现在人们已经处在不得不相信奇迹的时候了。

他们的表情也很严肃。

他说“你们也要按照对待神明的方法,比任何人都要恭敬地对待她。”

没有人回答他。

他只能够听见那些人像是压抑着心潮一样的刻意平缓的呼吸声。

空气被他们吸进肺里面。过滤一圈,又重新渗透入环境之中。

御影站在原地,呼吸的时候她的衣裙会有极轻微的起伏,就像是风吹过水面泛起的涟漪。

但她的脸是真正意义上的面无表情。

像是一开始就已经被设定好了的出场机器人。

但是随即,伴随着百谷泉一的话语,她衣裙上宛如涟漪一样的波动开始增大。

她抬起了手。

御影的手臂是白色的,不管是和玉石熔炼在一起的残缺左手,还是完好无损的右手都散发着同样的人造物一样的光泽。

她把还完好无损的那一只手给抬起来。

平举着。

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那里。

她的手指漫不经心的,像是弹动无形的琴弦一样。

在空气中点了一点。

“……”

这一回。是世界被激起了涟漪。

百谷泉一大声喊,“跪下!”

这句话不是什么威慑的意思。

倒是有点像有一个人突然拿枪扫射,于是你不得不跟你旁边的人说‘快点趴下’一样。

实际上他在说的时候,就已经把膝盖往下伸了。

伴随着他的话语,所有人,哪怕还没有来得及想到底发生了什么。

都扑通的一声跪倒在了地上。

他看到首领用力的把旁边一个愣愣的人往地上压。

因为就在下一个瞬间。

不确定是原本就预计是在这个时候发出去,还是看到了所有人都跪下才开始——反正就结果而言没人死伤是一件好事。

在御影的指尖,他看到无声的冲击波激荡开去。

之前御影保护他的时候,也有同样的狂风从她小小的身体里面发出。

但是这一回不是狂风这种等级的。

这一回的东西更加平静。

像是丝线一样,细细的。

但是杀伤力却更加的大。

仿佛空气现在是水面,而他看见水面上面被掀起了波纹。

这波纹无限的扩大,没有半点准备减弱的意思。

它像是一条细线一样,割过了旁边的大楼。

他没有听到轰隆隆的声响。

而是听到了轻轻的,像是什么东西被精准的激光切割一样,几乎是灼烧的声响。

然后一路滑过去。

他不知道那些建筑物怎么样了。

但是他看到了旁边的那个报刊亭的下场。

报刊亭的四周嵌着玻璃。

玻璃原本是最易碎的东西,如果你用拳头砸,它们就会碎成很多个小块。

之前地震里面它们也像是雨点一样落下。

但是这一次波纹扫过去,又过了很久。

有一阵微风吹过。

它才慢慢的,像是积木一样,上半部分的玻璃从下半部分的玻璃上滑落下来。

摔到地上。

摔得粉碎。

“……”

感觉到危机已经过去——御影的指尖就激荡起了那么一次光波,但是这一次光波绝对给这个世界再次造成了不可逆转的影响。

其他人依旧默不作声地跪在原地。

他们肯定听见了玻璃碎裂的声响。

心里面肯定也更加的有所害怕。

他看到有些人把牙齿咬得很紧。

更多的人,他们盯着对面,目光似乎已经放空。

在神明面前最好什么都不想。

尤其是神明已经向你展现出自己威势的时候。

百谷泉一却抬起头来。

之前说是跪下还不太准确。

准确来说是所有人都跪在地上,头也趴在地面,双手摁在地上。

就像是在佛堂前面进行礼拜。

现在他把身体抬起,但还没有站起来。

而是继续跪着,在地上一小步一小步的膝行。

百谷泉一动作做得很自然,表情也几乎肃穆。

好像现在不是在全部都是障碍物和垃圾的大街上,而是在百谷家的豪华宅邸里面。

他身上穿着的也是和服,在和食里面一小步一小步地膝行向高位者。

他并没有去往御影的方向。

他去到报刊亭那里。

然后抬起手。

他的手抬得比之前自己跪下的时候头要高。

他用手轻轻的推了一下报刊亭的上半部分。

为什么会说是上半部分呢?

明明搭建一个建筑物的时候,不可能是上半部分下半部分的去构建的。

都是地基钢筋水泥,如此顺序。

它们本身就融为一体。

但是…

当百谷泉一用手推着报刊亭上的水泥墙。

他的手轻轻一推。

没有特别的用力,真的没有用力。

这个姿势能够发出来的力道,顶多能够推动一个桌子上面的茶杯。

但好像上半部分和下半部分的接连处,至少之前被御影指尖散发出来的光波截断的那个地方,光滑得像是镜子一样。

只需要这么轻轻一推。

几乎是遵从着惯性,上半部分的报刊亭滑倒在地上。

先是一声巨响。

报刊亭砸倒在地上,飞溅的小石子擦过他的脸颊。

然后是缓慢的崩裂声。

御影在远处依旧站着。

她的手不知何时垂了下去。

眼睛也倦怠的半闭着。

好像对这个世界没有什么的兴趣。

这个从她伸出的指尖开始,上下一分为二的世界。

百谷泉一对她那边又低头行了一礼。

才缓慢的站了起来。

他的动作很缓慢。

与其说是因为这一连串的事件被震撼到了,无法正常的操控身体。

倒不如说是时刻打量着远处小小的少女,准备她稍微一有不满,就迅速重新跪下去一样。

但是御影并没有理会他。

她的眼神放空,好像想着什么只有自己清楚的东西。

百谷泉一于是慢慢的站直了身体。

他的脸上挺干净的,但是背后全部都是汗水。

膝盖下面那一片裤子,要不然就是被弄脏了,要不然就是被膝行时的小石子给刮破。

但是他站起来,在附近没有一个人敢嘲笑他。

世界好像是死掉一样安静。

但是如果你有一个镜子能够进入直播间,就可以看到人们的心绪是如何的混乱。

【断掉了…】

【你们刚刚听到了那个声音吗?】

【男孩子的声音…啊,我好像在哪里听见过】

【应该是在直播间里面…听他们说现在侍奉在女神身边的,就是一位少年。】

【之前在直播间里面,他是不是在开普勒的旁边说过话?】

【对…但是为什么?明明我和那个地方距离很远。】

【之前扒出他们的地址。招募去杀死那个少年的正/义/团的时候,我也没有加入,就是因为距离很远…】

其实当时要杀/的目标肯定不仅仅是百谷泉一。

但是既然现在御影已经不再是一个依附在魔女身旁的异端,而是真正的日本的伟大女神的话。

那就最好把那件事情绝口不提,甚至在自己的记忆中也进行遗忘或者篡改。

【但是我刚刚真的听到他的声音!】

【我也是…那个时候脑子里面还混混沌沌的,听我妈说好像我一直都站在地上用头靠着墙,不愿意接受现实。】

【可是我真的听到了他的声音…他让我跪下。】

【然后你就这么做了?】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平常别人这么跟我说的话,我应该会骂他神经病。】

【不过就算这么说我…你们应该也照做了吧?】

【刚刚那个东西好像是擦着我的头顶滑过去的…】

【如果不跪下的话,现在我应该没有办法回复,而是躺在地上思维一片混沌等着复活吧。】

【但是到底发生了什么…】

【在女神旁边的人有发送弹幕来着。】

那些弹幕…虽然说全日本1亿人都挤在这里,每一个人的思绪都能够通过文字在直播间上面显现。

要想在这种情况下面特定的看见某几个人发送出来的信息,简直是大海捞针。

不,说不定大海捞针都要相对容易一点呢。

但是那些有幸在女神身边的人,发送出来的情报都会被很多人进行转播。

一遍一遍的被别人重复。

不是由于他们个人的意志,而是因为只要他们看到了上面的话语,内心就会开始激荡。

和超凡者以及神明相关的所有信息,都能够在这个已经完全被神明驯养了的时代的人们心里面激起涟漪的。

到最后那些信息覆盖屏幕,所有人都可以看得到。

不过越看就越感觉到迷茫。

【好像是说女神的指尖散发出了什么东西,然后光波就释放出来】

【啊,原来是光波吗?我刚刚就是感觉到在我头上有什么东西飞过去了,我还以为是丝线或者其他的什么…】

【其实那些人应该也不清楚吧,大家应该也都没有亲眼看见,当时是不是所有人都低着头来着?】

【如果现在有死掉的人,我是说在刚刚没有跪下来,被切成两半死掉的人,之后复活,倒是可以问一下。】

【不过我当时有看到远处的景象——在把头按在地面上之前看见了,我感觉远处的景象当时像是被扭曲了一个瞬间。】

【扭曲?】

【可能不是从指尖发出光波或者丝线激光之类的,当时我就是感觉远处的整个世界开始变化了。】

【就像是把筷子插入水面,水面上和水面下的筷子,如果从旁边看会被折成两半。】

【就是那样子的折射。】

【……】

【这位女神好像还没有得到非常多的信仰…也没有被广泛的认知】

【但是已经…真了不起。】

突然。

所有人都静默不语。

因为此时,直播间原本一片漆黑的画面开始发生变化。

光影逐渐开始凝聚。

如果说在电子的世界里面,所有的图像都只是0和1的组合而已。

那么现在,用一片光滑的镜子看见的景象,则像是缓慢浮起的雾气一样。

颜色填满了整个界面。

人们看到了远处的街道。

还不是被切成两半的街道,而是更早之前的。

当时天空的颜色也比现在的要更加明亮一点。

还有在那里伫立着的少女。

少女的旁边也有很多人。

他们都比她高大,身体也比她更加健壮。

但是你一眼看过去,就只能够看见处于最中央的少女。

其他人都跟她隔着一段距离。

并且都在她的面前低着头。

哪怕他们比她高上一大截,看起来也比少女的地位更低。

御影站立在原地。

人们大概是第1次如此认真的打量着她。

在之前的直播间里面,她依偎在开普勒的身旁。

那个时候她看起来完全是一个配角。

是还没有被注入灵魂,还没有被要求‘现在轮到你上场’的木偶剧备用人偶。

但是现在,她站在正中央。

已经准备向世人宣告她的存在。

人们已经尝到了灾难的苦果。

现在他们看到的是灾难的发生过程。

他们看到她的手臂是如何一点一点举起来的。

看到她的衣裙褶皱相互摩擦。

看到她轻微弹动的指尖。

然后。

世界被改变了。

百谷泉一只之前觉得是一片光波,觉得是空气像水一样泛起了涟漪。

那是因为当时他站在旁边,只能够看到这些。

当局者迷。如果他站得更远一点,如果他能够以这样子客观的眼神,像是现在观看的直播间的日本群众一样。

他就能够看见,御影伸出来的指尖的下方完好无损。

也就是说,愿意跪下来,愿意屈居于她之下的世界,还能够保持原样。

而在她指尖的上方。

除了少女依旧肃然的美丽面庞之外。

一切景象都像是被浸入水中一样。

开始扭曲。

【……】

【所有人都搞错了。】

【不是‘她的指尖发出了光波,把世界切成了两半。’】

【是…】

【那位大人并没有用这种粗暴的手法彰显她的力量。】

新皇上位,所需要的并不是拿剑乱砍一通。

而是发布确实的命令。

【从她的指尖发出光波,不是为了摧毁,而是为了规定。】

【这光波规定了什么地方在她之上,什么地方在她之下。】

【在她之上的世界是不被允许存在的。】

他们盯着镜子。

镜子上面一遍一遍的放映着世界是如何被扭曲的。

那样子何等奇怪,但是人们看多了也就不以为意。

他们更多人开始凝视御影的面孔。

看她没有任何波动的,仿佛亘古不变的琉璃色的眼睛。

【于是世界为了顺从她的意志,自行开始扭曲。】

“……”

百谷泉一站起来。

他的目光扫视一圈。

不是扫视过目前的众人,而是扫视过远处的城市。

他看到远处的城市,有很多地方从上面开始被折断了。

那些建筑物里面应该没有什么人。

因为之前的海啸地震火灾,已经动摇了高层建筑。

人们大概率都是像现在这样子伏在地上,跪着。

【一个国家不可能所有地方水平高低都一样。】

如果一切都真的只是以御影的指尖作为上下基准的话。

那么很有可能在远处,某些人不要说是跪着了,就算是全身都趴在地上,也依旧会被从中间分成两半。

但是百谷泉一确定。

只要他们跪着,低下自己的头,不敢抬起头来直视的话。

他们的头就不会像那些钢筋水泥一样被切成两半,断口光滑如镜子。

【…重点是世界如何顺从着她被扭曲的吗?】

百谷泉一张开嘴。

直播间里面无限循环播放的世界毁灭纪实不知何时已经开始停止。

人们看着在屏幕上面的少年。

他的脸上还有些稚嫩,眼睛里面却闪烁着很特别的光。

全世界大多数人的眼睛里面都是没有这种光的。

这看起来有一点危险,好像随时都会给你施加某种影响,让你摇摇欲坠。

他说,“御影大人的荣光笼罩着我们。”

在这个完全寂静无声的城市里面,他的声音传开了很远很远。

回荡在大街小巷之间。

‘为什么要这样做’

每一个教派的诞生之初都是需要神迹的。

就连圣经里面耶稣也必须得把水变成酒,治愈失明的人,让死人复活。

做出这一系列奇迹,才能够被奉为神子。

而现在御影,她做的比任何一个教派里面的人都好,都恐怖。

因为这见鬼的是真的!

新的教派——遍布整个国家,并且绝对不容许第二个神明插足的教派,以极短的时间在此成立。

虽然说现在连名字都还没有定下来,教典仪式之类的一系列必备品更加不用说。

但是他知道就算没有这些必备的物品,人们也依旧生起了信仰。

这非常的不可思议。

宗/教是需要仪式感的。

为什么会有只能休息的礼拜日,为什么一年之内要举行这么多的仪式,让人去领圣餐,去吃基督的血和肉。

因为只有一步步繁琐的做下来——每一步都那么的累人,都没有造成任何现实上面的变化,人们毫无意义的耗费体力,和其他人做一模一样的事情的时候。

才会产生一种趋同的心理。

在这之中人们能够听到什么神明的声音,或者感觉到心灵变得平静下来。

才能够逐渐心生信仰。

如果现在有一个神,既没有圣坛也没有传教者,只是说出来了一个名字显现出来一个形象,就让你去信仰。

你会信他吗?

你肯定反手就打电话给反邪/教部门了!

而现在却恰恰相反。

没有任何的规章制度,物质基础,人们却已经自发的开始信仰起她来。

就好像是一个大厦虽然没有盖起来,却已经人挤人的住进去居民一样。

百谷泉一一点都不奇怪。

他知道超凡者对于人们来说有着什么样的吸引力,并且她身上有着更奇特的东西。

那应该归结于某种吸引力。

只能说就算这个世界还没有经过红月事件,还是那个完全科学的世界,单纯凭借御影的美貌(真正超凡脱俗,跟全世界的人都不一样),和她身上的一种摇摇欲坠的玻璃制品一样的吸引力。

都能够建立起一个数十万人的新兴教派。

他不奇怪人们这么快地开始信奉。

如果百谷泉一也能够有一双奇特的眼睛的话,他就能够看到信仰是如何从世界各地飞来,飞到御影的身上,充实她的。

但是唯一奇怪的是…

“为什么我要这么做?”

犹如火中取粟,没有半点好处。

而这种火焰一旦上身,是拍也拍不灭的。

就算死去也不一定能够停止灼烧。

百谷泉一的心里面问自己。

并且得到了答案。

“为了拯救世界。”

基本上能够猜到这一次的事件是由于地质灾害造成的。

开普勒告诉了他,说她没有说谎。

她可能会不经意的去撒一些谎言,愚弄一下别人。

但是被他这么认真的问了,也这么认真的承诺了他了,那就不太可能是在弄虚作假了。

那么这一次的结果真的是预言得出来的,就算没有邪神也会造成这种悲剧。

而那海啸如果不是邪神造成的,那么应该就是前所未有的,像是以前京都大地震(不止!)

或者几十万年前火山爆发掩盖一个国家等级的超级□□。

但□□可不是这么简单就能够平息的事情。

就算你知道板块要进行移动,日本这个处于地震带的地方要发生海底地震和大海啸。

你也没有什么办法去阻止。

开普勒说这都是人们自己的错。

百谷泉一知道她指的是什么。

作为政治家,偶尔还是要去看一看环保数据的。

他知道那些工厂每年排放多少东西。

有的是往天空,让东京不知道多少天没有见到大太阳。

还有的时候直接往海里面排。

日本明明是这样子的一个国家,垃圾回收都得挑日期,专门分类到瓶盖。

但是那些你放在平地上面,没有任何人去动,都得隔着好远拉一个防护网,上面再放一个【核/废/料】的牌子警告别人不要靠近的东西。

他们就这么随随便便的往海里面排。

有的时候他自己都觉得真的有点太离谱。

他们真的不怕吃到什么海水鱼,最后全身都长肿瘤吗?

但是问题是他们交了钱了。

就算有罚金这种东西,那些公司也正儿八经的交了。

说不定还是十倍百倍的交了。

“经济还是要发展的。”

他去帮父亲处理文件的时候,听见他在上面这么跟秘书说。

比起以后会不会有什么样的遗传病,还是相信一下人体自然的抵抗力…

或者说至少现在火还没有烧到自己身上比较好。

百谷泉一的确听过一些关于地球资源接近枯竭,关于环境污染之类的事情。

都不用专门去听说,随便打开一个电视节目,随便看一个关于自然题材的保护片。

里面的人们都在声嘶力竭的呼吁着这些。

但是他听到这些,总觉得有点不耐烦,觉得这是大学里面某些老学究拿出来骗研究经费的东西。

而现在他是真正的面对了现实。

两个星期之后,日本会陆沉。

就像是以前消失在海底的亚特兰蒂斯一样,现在日本人全部都得被压到海里面当深海鱼。

这还是往好里想的。

如果他们还没有被那些核/废/料辐射感染,得到长出一个腮能够在水底呼吸的特殊能力的话。

那就是全部人都得化作浮尸。

一开始知道这些的时候,百谷泉一都还没有怎么感觉到后悔。

或者感觉到‘如果当初怎么怎么样就好了’。

他当时只是想研究所那些人到底在做些什么?

这么大的灾难,他们没有一个人预测的出来吗?

最后竟然要凭借一个占星术师的力量???

现在科学,哪怕是在红月事件开始之前的现代科学,就落后到了这种程度吗?

总之一切已经无法挽回。

开普勒把所有人关到秘境里面,没有办法跟其他国家联系是如此。

可如果他们出现在了现实世界里面,说不定会更糟。

现在可能有一些游轮是可以用的,但是直升飞机和火车之类的基本想都不要想。

没有足够的运载设备,不可能把日本人转移出这个即将沉没的岛国。

要阻止的话,从以前开始让这里的公司全部都遵从低碳政策就好了。

但是两个星期!

就算全日本都停电都不可能阻止得了了。

“覆水难收啊。”

而他却要拯救世界。

那么也只能够借用神明的力量了。

开普勒既然可以利用邪神让灾难提前。

那么利用神明的力量,自然也可以让灾难退后。

之前首领误会了什么,问他就这么投靠御影真的好吗?

百谷泉一当时跟他的说法是“我在这里。还没有死。就已经是证据。”

证明开普勒默许了。

现在他也是这么想的。

开普勒当时说的是人们终究会面对这样的结果。

只不过她利用邪神把这个过程给加快了而已。

他觉得她让他们看到神明的力量可以与灾难有关,并且把御影留在这里,本身就是提示。

邪神为什么是邪神?

因为五百自刀子希望拯救御影。

因为在红月事件到来之前,御影生活在一个如果不伤害别人,就不可能被拯救的世界里面。

因为所有人——包括那些伤害了她的人,他们根本就不抱有后悔之心。

开普勒说邪神是汲取了所有人的负面情绪而构建而成的。

这个说法其实不太对。

感觉到日本人民后来的恐惧,邪神的确是在极短的时间之内扩张成长了。

但是一开始,它应该只是汲取了所有人的情感而已。

因为五百自刀子根本不可能对御影抱有什么的负面情绪。

而邪神偏偏就是因为她的愿望才诞生的。

只是因为之后只能够接收到那些村民们的憎恨,所以才变成了这样子的性质而已。

它并不是生来就只是会杀戮的野兽。

要不然的话它早就什么都不辨认的把御影自己也给吃掉了。

那如果有人去爱她呢?

如果比之前的村民再多上十倍数百倍的,所有人都去敬仰她。

所有人都说她是温柔的高贵的女神呢?

百谷泉一遥望着御影。

明明没有风的吹动,也没有突然飘过一朵白云来遮挡。

但是少女踩在地上的影子,却还是像摇曳的烛火一样晃来晃去。

他知道那些影子是什么。

邪神的确现在不再伫立于东京湾了。

开普勒走之前把它们缩成了一个很小的小团。

你会好奇一个几百米高的怪物,怎么会这么轻松的就躺在开普勒的掌心。

反正她握住它们,把它们塞进了御影的影子里面。

而现在,随着信仰的灌入。

它的性质也开始了或多或少的改变。

一边是憎恨,一边又是纯净的敬仰。

如果是在动漫作品里面,邪恶生物受到圣光的笼罩,一定会直接化为飞灰。

说不定现在,那些邪神的力量也会有所缩减。

但是看御影的表情,也没有怎么样的变得苍白。

她站在那里,眼神发散。

但肯定不是因为身体有什么地方突然开始痛,痛得她想要死掉。

百谷泉一在远处凝望她。

他知道接下来的两个星期里面,人们会拼尽一切的去信仰她。

因为信仰是他们唯一一条能够得救的路。

在水里的人,不也会用力的握紧最后一颗救命稻草吗?

往好里估计可能只需要两个星期,御影的力量就足够成长到抵抗灾难。

往坏里面想,就算时间要更过去一点——已经知道每两个星期,没有办法解决灾难,开普勒就会从他们的身上夺走一些东西。

人们在感觉到痛楚之后,反而会更加努力的去相信。

因为这种时候,解决的道路依旧有那么一条。

但是他们却失败了。

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他们不够诚心!

但是御影会不会去救他们呢?

百谷泉一想。

这个问题在他的脑海盘旋一圈,又迅速的得到答案。

之前她的确救了他。

之后也莫名其妙地,伴随着他‘希望她成为神明’的愿望,伸出手,把世界扭曲成两半。

他没有对她说些什么,御影看起来也完全不像是能交流的样子。

与其指望她开口说话,倒不如指望神殿里面的雕像哪天突然显灵。

不过这个女孩如果能够吸收别人的情绪的话,应该也能够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可是百谷泉一搞不懂御影的想法。

他又想,利用她的确可以拯救世界,连研究所都不用去。

已经知道通过惯常的手段是不可能拯救那场大海啸了。

之所以要去到那里看一看,也只不过是为了知道他们到底把这个世界变成了什么样,知道如果没有邪神,人类会自己把自己弄成什么样。

反思一下而已。

但问题是更之后的事情。

他想起来,那个时候开普勒告诉他,说可以利用御影来封印邪神,或者把御影当成母/体,让邪神为己所用。

第1次他拒绝了。

并且心里面感觉到不可思议——面对着如此不幸的少女,她怎么还能够说出这种话?

第2次是海啸出来的时候,如果说他之前行走在了错误的道路上面,那么那时仍来得及回头。

可是他依旧拒绝了。

他说“我真的有这个资格吗?”

那时候开普勒用非常奇怪的眼神问他。

她说需要什么资格,当初不就是你救下她的吗?

开普勒自己也挺为所欲为的。

她好像跟全天下的无良家长一样,都觉得只要你赋予了一个人生命。

不管是你生下了她,还是你救了她一命。

之后你都可以对她为所欲为了。

百谷泉一当时也觉得这是不对的。

而现在他却这么做。

这听起来比前面两者都好,说不定在人们的信仰下面,御影的性质会发生变化。

也许之前她之所以这么呆呆的,只是因为她的身体被憎恨所环绕,没有办法进行理性的思考。

而在人们的爱的灌注下面,她也可以逐渐变成之前五百自刀子想要保护的那个善良的女孩子。

…但这是否也是一种伤害?

一辈子驻守在那个神社里面,没有办法出去一步,像是封印一样镇守当然很可怜。

变成母体,完全被邪恶所侵染,成为邪神操控器,也不对。

但是让她变成善良的女神,难道比前两者更好吗?

这不是出于她自身想要做的,她只是回应了人们的愿望。

是不是他用一种比前面两种都更糟糕的方法伤害了她呢?

百谷泉一的心里面盘旋着这样子的想法。

突然,御影回过头来看着他。

她的动作几乎悄无声息。

但是两个人的眼睛对在一起,其中几乎牵引出来了一条线。

她的嘴角好像是嘲弄一样的翘了翘。

“……”

无论如何。

无论如何。

百谷泉一想。

他在心里面对自己这么说。

“只能够继续做下去了。”

“哦,原来是这样子…他是这么想的。”

杜松子说,又用力抱紧了怀里面的抱枕。

她脸上的神色与其说是愤怒,倒不如说是迷惑。

“这脑回路完全不对吧?”

跟之前的也没有什么样的差别啊。

【他可能是想自己创造一个神吧。日本那边还没有什么本土的神明呢。】

“那之前的邪神有什么不好?”

【形象问题。】

“形象问题…我也没看有谁敢跟哈迪斯说,你长得丑的一批,完全就是一滩泥巴啊。”

杜松子嘴里面吐槽,但是又把头埋进枕头里面,最后笑了。

“不过他这下子应该是打错算盘了。”

“御影和他想的不太一样。”

【那可是完全不一样。】

【之后他肯定要被吓一大跳。】

“全日本都会被吓一大跳的…‘他们之前到底敬仰了什么东西’,真想看看直播间里面发出这样子的弹幕!”

杜松子这样子说,脸上的笑容其实还挺平和的。

自从她刚刚出去,用开普勒的马甲和现实中的几位信徒见过面之后。

虽然说没有办法用女神的身份出现,不过还是好好的戏耍了他们一番。

她的心情好像就很不错。

“那些孩子其实也挺努力的,就是都很痛苦。”

“明明已经变得很强,也被很多人敬仰了,就稍微开心一点…?”

【因为你不在他们的身边嘛。】

没有被神明眷顾的信徒,无论如何都是得不到幸福的。

“那还是再痛苦一段时间吧。”

这样子会让我比较开心,证明我很重要。

杜松子说,又很幸福的把脸埋在枕头里面笑了。

像是一个出差之后,发现自己的小孩在家里面哭着打电话想让自己回去的单身妈妈。

【嗯。组建教派什么的还要继续看下去吗?】

【第一次有神明出现,不过日本那边在这半年里面已经不知道做不出过多少个这样子的计划,就是如果有神出现要如何应对了。】

“我估计豪华的宫殿很快就可以建立起来。”

【不。不是建立起来,而是重新改造一番,然后让御影住进去。】

【哪怕是在这一个百废待兴的世界里面,他们也一定会最迅速的制造出来,能够让神安居的巢穴的。】

【祭典和巫女什么的很快都会有。】

“这点我还是很相信他们的,他们的规矩好多,但是如果要速度快起来,效率却意外的高。”

“就算是之前开普勒的那个马甲,他们都在一个星期里面,找了一大堆愿意光/着/身/子围着祭坛帮我跳舞祈福的巫女呢。”

“……只是希望现在他们不要循环利用才好。”

毕竟之前百谷泉一给她找过来的那些巫女质量超级高。

漂亮而且柔顺,肌肤光滑的像是缎子,会趴在膝盖上面像猫一样呼噜呼噜的蹭她的手。

是让杜松子有的时候都会感觉心脏微微漏一拍的好孩子。

“虽然说不是正儿八经的神明,但是侍奉过我的巫女又去侍奉别人…”

“就算是同一个马甲,我也是会发火降下惩罚的。”

【那倒是不至于。】

【红月事件之后每一个国家都有专门的机构去培养这些女性。】

“啊,听起来好脏,跟村子里御影那边的一样吗?”

【不可能的,因为现在的神话里面出现的基本上都是女性。】

并且地位一个比一个高。

【而且几乎清一色的讨厌男人。】

“讨厌男人…还好啦,哈迪斯…哦,哈迪斯可能更惨。”

【对啊,要不然就是把男人当成道具。】

【如果随随便便的对待那些将来要侍奉神明的女性。万一之后有一个人受到了神的眷顾,再稍微一哭诉。】

【你看这回御影和五百自刀子,不就是这种情况。】

【基本上都是当成什么‘清静之体’培养。】

虽然说要远离世俗,也没有办法跟别人一起出去玩,不过还是生活的比那些普通百姓要好很多倍的。

【之前找过来侍奉你的也是其中的一些佼佼者,但也不是全部。】

【给御影的肯定又得换新的。】

“那还真不错,虽然说什么人走茶凉,看来他们还挺尊敬我的吧。“

【虽然说他们蔑称你是什么魔女…】

【不过因为你很强,普通人怎么想倒是暂时不必说,大人物还是会乖乖的对你下跪的。】

“就算是普通人现在也会对我下跪!”

【噢。】

“之前他们被我逼到绝路,已经无路可走了,觉得自己怎么样都会死。”

“但是现在既然已经有了一条崭新的路,就不至于去作死了。”

“就这么说吧,如果说现在你是被某一个大人物判了死/刑,知道一个小时之后就会死,肯定会开始愤世嫉俗,痛恨世间的一切潜/规/则。”

“但是如果你普通的生活在这个世界上面,知道和大人物稍微起一点口角,就会丢掉自己待遇丰厚的工作。”

“那还是会乖乖的卑躬屈膝的。”

【啊,听起来很有意思。】

【那要看吗?看他们是如何对你下跪的?】

“摇头摇头,我对那些没有兴趣。“

想要看的话,苏林那里有一大堆这样子的景象。

“总之先稍微快进一下。”

她把手按在了虚空的某处。

眼前好像浮现出了一个看视频时候的进度条。

她把进度条随手往后一拖。

幻境中的时间对于外界来说是静止不动的,只要杜松子想,加速的多快都OK。

“那就先跳到后面,看看两星期后的事情吧。”

她笑了。

“本来是准备多循环几次的。”

【让他们多痛苦一点?】

“也不算吧,但是我觉得与其一开始就告诉他们完蛋了,还是一点一点的加大痛苦的程度,让他们慢慢习惯比较好。”

但百谷泉一自己要作死…

“一上来就给你王炸好了!”杜松子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