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会了,亏她还以为这一切异常里藏着什么阴谋,结果真相竟是如此简单。
朝云依旧是原文里那个为了男女主四处奔波的女二,奈何这世上就是多了那么一个良心发现的反派,二话不说便把女二该干的活儿全抢了。
虽说朝云也是只会飞的鸟儿,可她为来人间,自封了大半神力,无论是对灵息的感应,还是赶路的速度,都比从前弱了许多。
若是幽砚白跑一趟,来回最多也就是两天时间,可朝云不一样啊,她白跑一趟,那可得四五天呢。
那种火急火燎的情况下,幽砚若是稍稍提醒一下,能省人家多少时间啊!
亦秋不禁想,这世上应该没有比幽砚更不会做人的家伙了——尽管,幽砚本来也算不得一个人。
不过话说回来,这鸟女人思考事情的思路确实比她清晰很多,许多让她百思不得其解,且被她想得十分复杂的事情,幽砚往往只需用一两句话便能说得清楚。
这就是鸟与羊驼之间的差距吗?
短暂沉默后,亦秋瘪了瘪嘴,扭头抱臂,一屁股靠坐在了床边。
幽砚不禁侧过脸来,将目光挪向了床边那个看上去就不太聪明的亦秋的后脑勺,一看就是好一会儿。
这个时不时会因为思考而微微歪上那么一点点的小脑袋,看上去并不比当初那个毛茸茸的羊驼脑袋差上多少。
应该说,都挺可爱的。
亦秋坐在床下沉思了好一会儿,不由得轻叹了一声。
幽砚闻声,挑了挑眉,问道:“叹什么气呢?”
亦秋被这一声突如其来的关心吓了一跳,身子那么一抖,身后便传来了熟悉的笑声。
被吓到的羊驼小妖回过神来,不由得又叹了一声。
这大坏鸟嘲弄小羊驼的声音不但一次比一次大,而且还越来越频繁了。
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大坏鸟欺负起小羊驼来,越来越得心应手了!
“问你话呢。”幽砚将身子向床的外侧挪了挪,饶有兴致地伸出左手食指,轻轻戳了戳亦秋的后脑勺。
亦秋低声哼哼了两下,心不甘情不愿道:“我能叹什么气啊?我就是在想,我以前也不笨啊,怎么现在……什么都想不出来啊。”
这话真不是她乱说,从前她在网上看文看剧看段子,和人聊过天,与人对过线,从来都没觉得自己笨过。
甚至有些时候,遇上一些比较费脑子的文,她还能当个课代表,为作者总结一下伏笔、分析一下人物,顺带猜猜后面的剧情,然后被作者加精鼓励,被不少读者的人工置顶。
穿书后,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她怎么会变成今天这蠢样的?
“其实你不笨。”幽砚轻声说道。
“骗人,你刚才还说我笨。”亦秋小声嘟囔道。
“嗯。”幽砚想了想,改口道,“若与我相比,确实有点笨。”
亦秋一时也不分不清幽砚这话到底算褒算贬,思忖片刻后,不禁屈膝而坐,伸手托住左边儿小脸,又一次陷入了一阵沉默。
这些日子,熏池一直留在被焚毁的仙麓门。
他在修复完云桥结界后,并没有停止耗损自己的灵力,而是试图将那些损毁得不算太严重的东西一一修复。
其实,一切都要重新开始,他本不必如此,可能是确实过意不去吧。
前两日,熏池下山来买了些酒,同为天界中人,出于关心,他还顺道去看了一眼洛溟渊和江羽遥的伤势。
亦秋恰好撞见,便好奇问了一下,他打算何时去寻渐漓与月灼。
熏池闻言,握着酒壶沉默了许久,最后摇了摇头,轻声念道:“不急,不急。”
当时她没忍住,上前追问了一句:“为什么不急啊?”
熏池望着她笑了笑,说:“给她们一点时间,说服彼此,也说服自己。”
想到此处,亦秋不禁轻声感慨:“人与人之间的误会,大多源自于‘隐瞒’,很多事情如果能好好说清楚,就不会闹出那么多不愉快了。”
数秒沉默后,幽砚淡淡应道:“可有些事,不是想说就能说的。”
“为什么不能说呢?如果觉得彼此足够重要,便没必要隐瞒那么多啊?”亦秋皱眉道。
“这不是重不重要的问题。”幽砚说。
“那是什么?”亦秋一时扭头望向了幽砚。
“是信任。”幽砚说着,眸光一沉,思虑片刻后才幽幽继续道,“在乎一个人,和信任一个人,从来都是两回事。”
那一刻,亦秋愣愣望着幽砚,心底似有什么,被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轻轻刺了一下。
不疼的,就是有些不甘,却又没什么资格开口反驳。
幽砚说得没错,在乎与信任,从来都是两回事。
原著之中,江羽遥一心为洛溟渊好,偏却适得其反,用那一个又一个善意的谎言,将彼此推入了深渊。
半个月前,洛氏夫妇亦是为了洛溟渊好,临死之前还要写下一纸欺瞒,若非那小猪蹄子执意赶往,只怕是连最后一面都不能得见。
渐漓对月灼亦是如此,以为什么都是在为她好,却不料最终陨落了她心底唯一的光明。
仙妖神魔,或许与人并无差异,在面对感情的时候,总是容易自以为是地默默付出,根本不管对方受不受得起这份付出。
只能说,一厢情愿地对一个人好,很多时候是行不通的,遇见事情,还是要说出来一起面对比较好。
这道理很简单,一听就能明白,可明白以后,她就是不怎么开心。
也许,这是因为……说出这句话的人是幽砚。
幽砚知道太多事情,却很少会主动告诉她,有时她问了,也未必能得知全貌。
就连上一次,提到那些昆仑旧事,她也能明显感觉到幽砚仍旧是对她有所隐瞒的。
可有什么用呢?
幽砚对她很好,她越来越愿意去相信,幽砚已经开始在乎她了。
只是,她也十分清楚,幽砚仍在时不时地试探她——她与幽砚之间,是没有信任的。
不只是幽砚不信任她,她也没有多信任幽砚,至少她现在还不敢将自己最大的秘密告诉幽砚。
较之从前,她唯一改变的,或许也只有那个“不敢”的理由。
一开始不敢,是怕丢了性命。
现如今不敢,只是因为不忍告诉幽砚,等到这个世界HE了,自己也许是会离开的。
不过也不一定啦,毕竟她也没有认真想过,事成后要是真的可以做出选择,自己到底要不要回去。
这种事情思考起来多少有点纠结的,毕竟那个世界有亲人、有朋友,还有一个算不上太坑爹的工作岗位。
差点忘了,自己穿过来以前,恰好是那个世界最忙的年末,而她因为被这本破烂小说气得心绪不宁,还有好多好多事情都没能处理完呢……
罪过罪过,真是好不负责任啊。
不过仔细一想,人死万事空,责任不责任那点事,应该也算不得什么了吧?
“你又在想什么?”幽砚问着,轻轻刮了一下亦秋的小鼻子。
亦秋回过神来,连忙摇头道:“还能想什么,就渐漓与月灼那点事儿呗。”
“真是多愁善感。”幽砚微微扬了扬唇,伸手牵过亦秋的一根辫子,放于指尖玩弄起来。
得,以前是鄙视她的智商太低,如今已经开始鄙视她多愁善感了。
果然,正常的人类,与不太正常反派之间,是不可能有什么同理心的。
亦秋深吸了一口气,不悦道:“不要玩我头发。”
“小气。”幽砚淡淡说着,却并未松手。
亦秋咬了咬牙,伸手抓过一缕幽砚的长发,直视着幽砚诧异的目光,以十分快的手速,盲编了一小节乱糟糟的麻花辫。
魔尊大人用力扯了一下手中的辫子。
羊驼小妖疼得小半个身子都追着那个力度趴上了床。
果然,大坏鸟是温柔不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