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真得在脖子上一直挂着这个正反面都丑得很别致的小香囊吗?
亦秋低垂着小脑袋,望着脖上那个香囊沉思了许久。
她记得,小说里的那只羊驼,脖子上挂着的应该是个铃铛,也就是她刚来这个世界时戴着的那个。
只是在离开魔界的前几日,大反派忽然将它拿走了,说是那玩意儿声音吵人,听着心烦。
若非变成了一只羊驼,亦秋也是奔三的姑娘家了,不至于稀罕一个铃铛。毕竟啊,挂着那玩意儿,动一动就会响一响,确实闹得心烦,幽砚将其拿走时,她还暗自开心了好一会儿。
只是如果脖子上必须挂点什么,她宁愿选那个叮当响的小铃铛,也不想选这个怎么看都很上不了台面的香囊。
不过……
她就是只灵宠啊,哪怕一直挂着这香囊,旁人见了,也只会去笑话给她做这个香囊的主人,而不是来笑话她。
说到底,真正丢脸的是幽砚,她一只小羊驼有什么好在乎的呢?
亦秋这般想着,嘴角不禁浮起了一丝笑意。
她有点迫不及待想要看见旁人因此笑话幽砚的那个场景了。
幽砚见小羊驼嘴角的笑意愈渐明显,一时也扬起了唇角:“看来你很喜欢。”
她说着,双手挼了挼小羊驼软乎乎的脖子,这才起身重新坐回了桌边。
【幽砚好感度50】
亦秋忽然回过神来,忍不住歪起脖子在一旁盯着幽砚看了许久。
见她眉眼含笑,纤细而又修长的食指携着丝丝缕缕并不显眼的灵光,轻轻摆弄着桌上那些让人看不懂的茶具。
这还真是茶圣练茶艺,屋内茶香四溢啊。
哪像她这个俗人,只会把茶叶和滚水放杯里一起泡。
不管怎么说,幽砚现在的心情应该很不错,至少刚才给她加好感度了。
夏日的午后,总是令人犯困。
趴在窗边无所事事的亦秋忽然张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视线瞬间便覆上了薄薄的一层水雾。
幽砚瞟了她一眼,却也仅此一眼。
她瘪了瘪嘴,将脑袋扭到一旁,把自己的属性拽出来看了一眼。
【当前属性】
智商:180
力量:95
灵根:200
敏捷:85
健康:100
体力:100
幽砚好感度:650
六百五,六百五。
本来前天还是八百呢。
先前是卡二百五,现在是卡六百五,这好感度就像是过山车,每次眼瞅着一点一点上去了,忽然就会来一个骤降,仿佛游戏玩得正嗨,被系统强制回档了似的。
其实吧,要真是游戏回档了也好,但凡能够重来一次,她都知道自己该如何选择才不会被扣好感度,奈何这真不是游戏,无法读档重来。
这好感度一次减得比一次多,一开始就减五十,后来是一百,到现在已经开始两百了。
只怕是她以前犯下的错,全都被幽砚写在了心底的记仇小本本上。
亦秋明白,这一次次的累积叠加可了不得,自己要是再不小心一点,往后得出大事儿。
女人总是了解女人的。
要知道,一个女人的怒气值,往往都是一点一滴攒起来的,一旦到了某个临界点,所有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都能被从不起眼的角落里拽出来,作为鞭尸他人的利器。
现如今啊,她只希望这好感度破千以后,自己可以真正变成一个人,而不是还得看着这项数值增增减减,在人形与兽形之间反复横跳。
那场面,想想都觉得太鬼畜了……
亦秋想到此处,忍不住轻叹了一声。
奈何这客房太小,轻飘飘的一声叹息,便引来了幽砚的目光。
亦秋瞬间趴正了身子,一脸乖巧而又正直地接受起了主人的审视。
幽砚将窗边缩着的小羊驼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来来回回看了好一会儿,最后才淡淡问了一句:“叹什么气?”
亦秋张了张嘴,却是欲言又止。
她在思考自己该说点什么,是假装自己饿了,还是一脸委屈地去纠结好感度那点破事儿?
从叹气的合理性来看,后者应该更具有信服力。
幽砚缓缓皱起眉头。
亦秋见状,不由得紧张起来,生怕又被减好感,连忙缩起脖子,低声说道:“我,我就是觉得……昨天,昨天那事,好像让主人讨厌我了。”
幽砚闻言一愣,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别过目光,轻声应道:“过去了。”
亦秋本以为幽砚没那么好糊弄,岂料自己随口纠结了一下昨日之事,幽砚便真再不追问她刚才表现出的小小异常。
她本该如释重负,却偏不知为何,心里产生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分明是这鬼见愁什么都放心里不肯说,让人误会了也不解释,就知道生闷气,就知道降好感!
还说过去了,昨天扣了两百,今天涨了五十,剩下的一百五呢?
根本没有过去好吧!最多原谅了四分之一!
小羊驼低声哼唧了一下,将下巴搁在了自己向前伸展的一双腿儿上,一脸委屈。
她抬眼盯着幽砚看了数秒,忍不住小声嘟囔起来:“可我觉得没有,你心里一定还是生我气的。”
幽砚听了,从鼻尖发出一声嗤笑,回头应道:“生你气怎么了?”
亦秋:“我……”
幽砚:“不该吗?”
亦秋:“……”
是,是是是!
该,她该得很!
亦秋没好气地哼了一声,挪着屁股后转了一百八十度,那样子,就像是在自我惩罚、面壁思过。
幽砚望着小羊驼的后脑勺看了好一会儿,忍不住笑出了声来。
【幽砚好感度50】
诶?
亦秋不由得对着墙歪了歪脑袋。
幽砚:“昨晚没去接你,你睡得如何?”
亦秋:“安稳得很!”
幽砚:“哦?”
亦秋:“……”
哦就哦嘛,短短一个字,偏要搞得尾音上挑,意味深长,这是要闹哪样?
亦秋深吸了一口气,老实道:“我梦,我梦到你不要我了……你站在好远的地方看着我,我去追你,你转身就走,明明就只是在走啊,我用力跑,拼了命地跑,却怎么都追不上。”
亦秋没有发现,自己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到底有多委屈,委屈得仿佛要哭出来了。
就是这一场梦,让她忽然发现了一个很可怕的事情。
那就是,她好像有点离不开幽砚了。
这种离不开,不是离了便活不下去的那种离不开。
而是,而是不想离开,就想每天跟在幽砚身旁的那种离不开。
就在不久前,她还在想,等自己什么时候能变成人了,可以自己生活了,便赶紧离开幽砚。
可如今,她却觉得,如果真要离开,自己会非常、非常、非常的舍不得。
“我看你昨天半句话都不敢对我说,我还以为……”幽砚话到此处,停滞片刻,又若无其事继续说了下去,“你巴不得离我远点呢。”
亦秋看不见她的表情,却听得出这话里带着几分自嘲。
“我没有!”她为自己小声辩解着。
“嗯,我信了。”幽砚说着,笑了,“当你睁开眼睛,第一反应是抱住我的时候,我就知道,你这小笨羊离不开我。”
离不开……
是啊,是离不开。
亦秋:“那你以后还丢下我不?”
幽砚:“看你表现。”
亦秋:“你……哪有你这样的主人……”
幽砚:“就有。”
幽砚说着,站起身来,走至门边。
亦秋听到动静,连忙转了个身,生怕再被丢下了似的,站起身来巴巴地望着幽砚:“你去哪儿啊!”
幽砚听了,回身笑道:“这都未时了,给你这个小馋鬼叫点吃的。”
亦秋尴尬得眨了眨眼,又重新趴了下去,目送着幽砚走出了房门。
仔细想想,昨天幽砚离去前,一句话都不曾对她说,比起生气,更多的应该是失望吧?
分明是自己天天喂着宠着,上哪儿都带在身旁保护着的小宠物,结果却怎么养都养不熟,换谁会不失望呢?
小说里曾经提过,幽砚堕魔之时也就五百来岁,这个岁数,于仙于妖或是于魔,皆为成年之岁,也就是相当于古时人类的十六岁,妥妥是个孩子。
魔界本就是弱肉强食的地方,杀人多是为了生存,杀多了便会渐渐麻木,直至习以为常。
而这个孩子,在魔界待了两千五百多年,从魔界最不起眼的阴暗角落,一点一点爬到了只属于魔尊的至高无上的位置,她经历的杀戮较之其他魔族,必定只多不少。
说到底,这种人设的反派,本就不是天人两界那些善恶准则所能束缚的。
茶楼杀人也好,魔化凡躯也罢,这些对幽砚而言都如同家常便饭,只要对她有利,便没什么不可以做的。
正如她路上所说,选择那恶贯满盈之人不过是顺手,若是没得选,她也会毫不犹豫为了获取信任而去牺牲一个无辜之人。
亦秋不禁想,事不过三。
等到下次,等到……等到幽砚回头对洛溟渊的养父母下手之时,她应就不会再露出那种惊恐的神色了。
不是不敢,而是她忽然发现,自己根本不配抱着心底那份属于凡人的良善,去责怪一个从尸山血海中走出来的女魔头。
除此之外,还有一点,便是她愈发觉得,眼前的幽砚和小说里那个并不一样。
小说里,大反派做所有坏事都不需要一丁点缘由,随心随性地坏到了极点,根本不去在乎任何人的目光。
可在亦秋看来,幽砚并不是那样一个人,幽砚会在乎别人的目光,至少……
至少会在乎她这只小宠物的目光。
在乎自己是否被理解,是否被认同,是否被需要,并因此感到开心或是不开心。
所以,这样一个幽砚,真会仅仅因为“有趣”,就不惜大费周章,逼得一人痛失所有,堕入魔道,最后父子相残吗?
有没有可能,反派与主角之间,曾经有过什么不可化解的仇怨?
要真是如此,只怕这任务不好做啊。
希望只是想多了吧。
“系统,系统?”
【在呢。】
“能问你点儿问题吗?”
【宿主若有不解之处,可随时提问,我将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对了,就是这句话,她在穿过来的第一天听过。
“幽砚还在昆仑山的时候,是和三足金乌产生过什么仇怨吗?”
【抱歉,检索不到相关情报。】
检索不到相关情报,所以是有还是没有?
算了,换个问题吧。
“金乌前九世历劫失败和幽砚有关系吗?”
【抱歉,检索不到相关情报。】
嘶——
所以这破系统到底知道个啥?
“那,那幽砚是怎么堕魔的,总可以说说看吧?”
【支线剧情,还请宿主自行探索。】
靠!要你何用!
亦秋不禁深吸了一口气。
【宿主还有什么问题吗?】
“爪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