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坤能够这么快找到逵哥等人的船,主要还是他成功地将“御电飞行”引动的雷暴环境,和水中的“节氧模式”融合了起来。
向坤在水中,也借着“超联物”来“启动”“御电飞行”的环境,并籍此反过来给他带来了更强的感知范围和水中的控制力。
在那片被引动的风暴中,海浪就像向坤在自己家的脸盆里盛了水然后自己搅动起来的一般,能够有很大的控制能力,想要浪起浪便起,想要浪大浪便大。
天与地就像被风暴连接在了一起,因为雨水和足够的水汽,让他在水中“节氧模式”下带来对水的超强感知力可以从海水中蔓延而出,席卷风暴所至之处。
在这种状态下,那被他引动而起的风暴,并不会像“御电飞行”时一样快速地消耗掉能量,持续的时间较长,并且会被他引动着向某一方向快速移动,就像他的一个随身“领域”、随身“buff”一样,他也能够借势极大地提升水下的游动速度。
之前“逵哥”等人远远看到的风暴,便是向坤所引动。
向坤在发现“逵哥”他们的船,并且通过初步判断认为找到了目标后,便主动地快速引动了风暴的能量,这也是为什么“逵哥”等人看到风暴时,雷电涌动,看起来像是一场恐怖狂烈的风暴即将来袭。
在短时间将剩下的能量倾泻后,风暴消弭,向坤也已经抵达“逵哥”等人的船下。
向坤并没有立刻上船,靠武力直接干掉所有人,解救夏添火。
他倒是完全有能力做到,但这样做的话,后续会有太多不好说道的东西,夏添火回去后可能会受到很多调查,搞不好会惹上什么麻烦。
所以向坤用的方式,就是将这艘船视为一个整体,布置几十颗“超联物”球珠,引导“八臂八眼木雕”的恐惧情绪投影降临,影响船上的人,让他们自己“审判”自己。
向坤现在对恐惧情绪投影产生影响的模式已经摸得很清楚了,它本身只是个火花,是个引子,每个人各自不同的心理、害怕的事物、对待恐惧的态度,才是燃料。
最终火焰能烧得多大,以什么样的形式燃烧,甚至会不会爆炸,取决于燃料的类型和数量。
向坤通过过往丰富的情绪投影投放经验总结,知道如果想让恐惧情绪的影响效果更好,可以在情绪投影之前,先让船上的人先产生相同类型的情绪。
所以他先利用对水的控制力,限制住了船在水面的移动状态,又通过“超联物”的影响,关掉了船的引擎,停止了供电,让它处于一种诡异的静态之中,先让船上的人产生对未知、诡异的恐惧感。
接下来,才是“八臂八眼木雕”的恐惧情绪投影莅临。
越是做过很多坏事,越是表里不一,越是心藏秘密,受到恐惧情绪的影响越大。
哪怕有些人,平常做事都是杀伐果决,对于所做的恶事没有一点愧疚、不安,自有一套理论、一套理由说服自己。但每个人内心都有恐惧,哪怕他自己都不知道。
在“八臂八眼木雕”的恐惧情绪投影影响下,被引动出的内心恐惧,平常藏得越深,引发后的冲击就越大,所有说服自己的理由和认知,都会瞬间崩垮,被迫直面那些平常不愿承认的感受。
他们看到的巨大的“八臂八眼怪物”幻觉,就是冲开心理防卫的“攻城锤”。
情绪投影最强大的地方,在于持续性的情绪影响,“燃料”被点燃后,便会持续“燃烧”。
所有人里,受到影响最大的,显然是“逵哥”。
他本身就是一个比较自私和多疑的人,在当下这种环境和他们所遇到的情况,更是会加强这种情绪。
加上其他人受到情绪投影影响做出的行为,反过来进一步加强他的惊疑,刺激他的情绪,让他的行为更加的激进。
然后向坤再顺势通过“超联物”进行一些引导,比如偷偷地把广播打开。
于是,船上诸人的情绪,就像被掺入了化学助燃剂,整个炸燃开来。
如果只是单纯要对付这一船的人,向坤甚至不用上船,继续在水里通过布置到船上的一众“超联物”球珠搞事情,等到他们彻底地“自我审判”结束。
但这次他的主要目的还是救夏添火,所以必须得上船,保证船上被“恐惧情绪投影”所“点燃”的人,在做出各种过激行为的时候,不会波及到夏添火。
他用不着守在夏添火所在的船舱里,只要站在船上,他就有把握能在其他人有威胁动作之前进行阻止。
就像在孟塔米拉的那个废品收购站里一样,现在向坤同样像在玩个地图全开的2d游戏,只不过地图换到了船上。
所有人在做什么,是什么状态,可能的行动趋势,以及整个局势的推进方向,都在他的感知和计算之中。
……
二十多分钟后,手中左轮子弹都被打完的“逵哥”,满头冷汗地捂着肚子往船尾爬行,身下是他爬行流下的长长血迹。
他身上被刺了十几刀,就像个被刺破的水袋一样,血不断地从里面流出。
这十几刀全都是被那高瘦青年“小五”所刺,而现在“小五”正被疤脸缠着,不知情况如何。
其实本来按身手、狠劲、格斗技巧,疤脸都是比“小五”强得多,哪怕“小五”拿着刀,被缠住后,疤脸也有可能反杀。
但问题是……
疤脸中了一枪——而这枪就是“逵哥”开的。
在船上的缅人开始“造反”后,留在甲板上的那个绑匪很快就被三个缅人船员给重伤,“逵哥”持枪赶到后,又发生混战,总算最后用了四枪把三个缅人都杀死,不过他肩膀也被消防斧擦了一下。
就在检查几个缅人情况的时候,“逵哥”忽然发现疤脸有异动,猛地向他扑来,下意识觉得这个跟了他多年的手下是想趁这个机会干掉他,脑子里闪过了过往这么多年和疤脸产生一些冲突时的情形,想到了疤脸阴狠、凶悍的表情,于是抬手对着疤脸开了一枪。
疤脸中枪后,“逵哥”却是腰部一麻,然后意识自己被人捅了。
那刚刚在驾驶室内被他砸破了脑袋、骂得狗血淋头的另一个手下“小五”,正拿着一把直刀对他的肚子猛捅,表情狰狞,状态疯癫。
他这才意识到,刚刚疤脸扑过来不是要对他不利,而是看到了“小五”的动作,要阻止他。
然而他左轮里总共就只有五发子弹,现在已经打完,一时间竟是被“小五”按着捅,只能惨叫挣扎。
最后依然是中了一枪的疤脸,冲过来和“小五”缠斗,让他有了逃跑的机会。
躺在地上的“逵哥”其实很清楚,自己被刺了那么多刀,伤的这么重,就算现在马上送医,马上进icu,也基本是个死字,活不了了,更何况现在在海上,又处在这么一个情况中。
他在爬行,在挣扎,也只是本能地想要逃离,想要离那要杀他的“小五”更远一点罢了。
事实上,他也不知道自己要爬到哪里去。
“逵哥”越来越冷,身体越来越无力,疼痛感反而是慢慢地在消失,但手中握着的、没有了子弹的左轮却依旧未松开。
在知道自己快要死了的时候,“逵哥”心里的恐惧、紧张、慌乱,却慢慢地消失了,脑海里开始回放着一幕幕过往的画面。
并不是什么关键的大事件时的画面,不是他犯了多少案子,赚了多少钱,得到多少人恭维和奉承,得到多少手下的追随和忠诚,让多少人害怕和恐惧,而是一些往日里他根本不会去主动想起、根本不会去分出一点注意力的画面。
是大清早他在家乡县城路边吃着拌面,听着旁边大叔大妈的唠嗑声音,看着马路上赶着上班上学的匆匆行人;
是坐在行驶于盘山公路的汽车后座上,打开车窗,吹着山中的凉风;
是打了十几分钟的沙包,累喘如牛,咕咚咕咚喝着凉白开;
是凌晨三点多,和几个兄弟吃完夜宵走出门,仰头看着天上的星星和明月。
原来他觉得自己的人生如果不轰轰烈烈,不提三尺剑立不世功,不开最豪的车睡最美的女人,就没意思,就没意义。一将功成万骨枯,世人只会看结果,不会管你怎么样不择手段地达到目的。
但现在却忽然发现,自己以前的想法,就是个笑话,从来没有找到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慢慢地挪到了船尾,他心中一动,下意识抬头,之前和疤脸过来搜寻过的地方、那八臂八眼海怪幻象登船的位置,一个只穿着条短裤的光头男人正坐在舷杆上,表情淡漠地望着他。
这就是……来收我魂的人吗?……
脑子里闪过这最后的念头后,他的瞳孔渐渐放大,心跳停止,没了声息。
半分钟后,踉跄的脚步声响起,一个拿着带血军刀的高瘦青年,捂着小腹,扶着旁边的船体舱壁走了过来,正是那捅了“逵哥”十几刀的“小五”。
很显然,在和疤脸的缠斗中,他是最后的胜利者。
但即便他拿着刀,疤脸又中了一枪,依然还是被疤脸临死前给伤到了。从捂着小腹的手缝中汩汩冒出的鲜血来看,伤的还不轻。
他走过来,二话不说,直接对着躺在地上的“逵哥”胸口捅了起来,但捅了几刀后,发现“逵哥”没动静,才意识到对方已死。
他无力地坐到地上,然后注意到,“逵哥”的脸上似乎露着笑容,而没有闭上的双眼,正看着船尾一侧。
他也抬头看去,但那方向并没有什么特殊的东西。
“小五”休息了一会,捂着腹部伤口,忍痛起身,先去驾驶室把船停下,然后往下走,进入船舱,走到了关着夏添火的地方。
他不知道的是,当他在船舱过道里行走的时候,身后不远处,一个身影正不紧不慢地跟着他,赤脚踩在地上,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
船舱里的夏添火虽然没有像在废品收购站的时候被套着头套,但眼睛依然是被布给蒙着,好在嘴没被堵着,让他呼吸畅快了不少。
从被绑架到现在,他就只吃过几块肉干,水也没喝几口,现在身体已经非常地虚弱。
不仅没得吃喝,最关键的是连要撒泡尿都很困难,特别是上船之后,那些个绑匪故意不给他小解的机会,让他憋得不行的时候,只能是直接尿到了裤子上,以至于现在关押他的船舱里一股子的尿味夹杂各种臭味,十分难闻。
这种人格的侮辱打击之下,加上之前就猜测对方不论得不得到赎金都很可能会撕票,夏添火一直在找机会跟对方拼命。
刚刚船上发生异常,船忽然停下的时候,他在船舱之中,同样也能感觉到。
最初时,他还以为船是停下了,正有些紧张地等着人来把他带上去,然后找机会反抗。
但很快就发现,好像不对劲,因为就是靠岸了,这船应该也不是这么稳的,似乎从水上变成了陆上,而且周围好像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中,海浪声消失了,船的发动机声也没了,他甚至隐约地能听到甲板上的人在叫喊着什么,还有人在跑动,有种很怪异的不真实感。
再接着,声音变得更加地嘈杂,让他心下诧异,不知道上方到底发生了什么,但隐隐的,他好像听什么在啃噬船体的声音,似乎还有不知名的野兽在低吼。
莫名的,他想起了小时候和朋友在天台玩闹,被同伴不小心推倒,差点从天台掉下去的情形。
要不是他抓住了旁边的栏杆,要不是同伴赶紧叫来了大人把他拖了上去,估计他那时就已经摔死了。
而这时候,听着外面各种各样乱七八糟的叫声,他不知为什么,就觉得自己会被绑匪扔到海里,然后身体不断下沉,海底下是一个张着大嘴,身形巨大到无法看清全貌的怪物,在等着他自己坠入。
直到一声枪响,才把他从那幻想中惊醒。
枪声不断响起,他不知道那些绑匪在做什么,不由得脑补起来,会不会是国内得到了消息,联系了官方,然后通过什么特殊办法锁定了他的位置后,派特种部队来强攻营救来了?
心中有些期待,又有些忐忑,终于听到了一阵脚步声靠近。
他感觉到对方喘着粗气,脚步声混乱,跌跌撞撞地走进船舱,然后用刀割开了绑他手和脚的绳子,便跌倒在地。
手脚获得自由后,夏添火自己取下蒙眼的布,然后便看到了一个高瘦年轻人一手拿着刀,一手捂着肚子,满身是血,满脸是汗地歪躺在地上,虚弱地看着自己。
“你……你这是?”夏添火一时也有些迷茫,检查了一下门外的情况,没发现其他人后,返回来蹲在高瘦年轻人旁边问道:“你怎么上船的,那些绑匪呢?你们有几个人?”
很显然,他觉得这个受伤的高瘦年轻人是登船来救他的,虽然和他刚刚想象的特种部队“兵王”的形象有差距,但人家确实救了他。
“我……我想回国。”高瘦年轻人“小五”喘着气,艰难地说道:“你……你回去后,帮我……帮我求求情……我要自首……我没……我……我立功了,我想减刑……我想回家……”
一听这带着浓重桂海口音的普通话,夏添火立刻认出来,这也是之前绑匪中的一员。
这不由得让他陷入了迷茫和惊疑中,这是绑匪内讧?
夏添火赶紧问道:“其他人呢?拿枪的呢?上面发生了什么?”
“小五”显然已经有些意识模糊了,呢喃着道:“死了……他们都死了……我立功……我减刑……有……有海怪……没有……是幻觉……不对,不是……不是幻觉……是真的……它是真的……很大……好多眼睛……好多手……是真的……”
声音越来越小,眼皮越来越重,“小五”慢慢没了声音。
检查了“小五”的脉搏和呼吸,发现他还有气,没有死,夏添火赶紧将他慢慢放躺,检查了一下腹部的伤口,将自己的外套脱下,简单地帮他绑压住伤口继续止血,然后拿着他的军刀,起身离开船舱。
到了甲板上,看着沾满四处的血迹,死状凄惨的尸体,便是早有心理准备的夏添火都愣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
他先是检查了一下船上的各处,确定了船上总共八个人,有六人都已经没气了,只剩他和那受伤不轻的高瘦年轻人。
当然,他并没有发现,此时船上并不是八个人而是九个,向坤始终跟在他不远处,保持着距离。
在夏添火进入驾驶室,熟练地使用卫星电话联系上了认识的人,快速简单地介绍了情况,并且按着对方的指示,开始操纵起驾驶室里的设备,改变航向后,向坤便放下了心。
他之前知道夏添火有跑过海运,对船只上的设备应该有些基本的了解,现在看来至少在船员都gg了的情况下,他不至于在船上动弹不得。
向坤刚刚察觉到夏添火也有受到一些“八臂八眼木雕”恐惧情绪投影的影响,这其实是有些出乎他意料的。
因为原本按照他的过往经验,情绪投影需要通过感官来进行直接的影响启动,影响最大的感官就是视觉了。
夏添火被关在下面的船舱里,正常来讲是几乎不会受到影响或者只受到很小影响的。
很显然,现在随着向坤各项能力的不断提升,“超感物品体系”的不断迭代,相应的情绪投影制造的影响也在全方位的加强。
好在夏添火本身就是个直性子,受到的影响不大。
在夏添火从驾驶室内取了急救包回船舱内帮助“小五”后,向坤便回到了水里,准备自己再游回去。
按着夏添火和人联系的情况来看,他会先抵达最近的缅国海岸,然后会有人来接他,接着应该就没事了,很快能回国。而这时候,和他联系的那边,应该也把情况通报给夏家的人了。
当然,保险起见,离开前他还是控制着一颗“超联物”球珠留在了夏添火的口袋里。
向坤通过和手机放在一起的“超联物”的方向定位,向坤在太阳刚落山的时候,回到了入海的地方,上岸后找到藏的衣物、手机,穿上衣服鞋袜后,包了辆车前往孟塔米拉。
这次的营救行动可以说效率非常高,主要的时间都花在调查和赶路上,实际“营救”的过程不到一小时,而且没有暴露自己,如果要给自己的行动打分的话,向坤觉得可以打个8分。
当然,其中有2分得给爱丽丝,没有她的帮助,估计未必能这么快找到目标。
完成营救任务后,向坤准备再按原路潜回国,从来时的那座城市买机票回去,这样留下的通行记录会比较正常,而且这一路他都有走过,也比较熟悉,不容易节外生枝。
正常来说,他的饮血期应该是今天深夜,十一、二点左右。
按着他的能力,在能够通过“情注物”感应老夏那种极端冷静、理智的类情绪的情况下,再多挺二十几个小时,也就是一天时间,应该还是很稳妥的。
半夜,向坤抵达了孟塔米拉,那司机已经十分疲累,想要留下休息,向坤也没打算再叫其他车,直接用跑步的方式,连夜往边境方向去。
但让他没想到的是,他还没离开孟塔米拉,这座城市就爆发了一场规模极大的骚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