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四章 他怎么能不痛

岑暮晓顿时没了胃口,放下筷子。

风诣之见过陆离,他没有撒谎,真的不是他杀了师娘吗?

如果真的不是怎么办?她一心一意想杀他报仇,因此伤透了他,为什么,她为什么之前没有想到师娘的死有疑点!

那天,她明明有察觉到风诣之的变化,她是有生疑的,却因为她在乎的人一个一个死去而蒙蔽了自己的心。

她怪自己当时没有细想,可若是陆离提一句,哪怕是随口一句,她也会查下去,也不至于伤风诣之那么深。

她不知该不该怪陆离,她没问,陆离不说也属正常,她语气尽量平和地说:“你见过他,那你当时为什么不告诉我?我要去寻天剑,我要杀他,你明知他不是凶手,你为什么不阻止我?”

陆离夹菜的手顿住,将一块藕片放在她碗里,笑说:“你不是恨他吗?就算不是他杀了你师娘,但他杀了你师父,是你亲眼所见,我告诉你了,你待如何?”

岑暮晓闭了一下眼,复又睁开,眼泛薄怒,又极力忍住道:“他那天确实没有去华山对不对?”

陆离的笑容很快阴沉下去,袖袍下的手指捏成拳,“他们神族会分身术,会瞬行术,就算他见我的时候没去,谁又能知道在我离开后他去没去呢。”

岑暮晓撑着头,按了按额角,思绪很乱很乱,想起风诣之说自己没去过华山,又说神族会的术法多,他的意思是不是说聂春滢死于其他神灵之手?

有没有可能是谁变成他的模样,杀了聂春滢,故意引她下山,然后栽赃给他?

他一直在想方设法地证明自己的清白,她却总不相信。

岑暮晓的眼角有泪光,她拿筷子拨了拨碗里的饭,轻声喃喃:“我不喜欢吃素,我喜欢吃肉,所以在九黎的那段时日,他给我准备的膳食都是肉,各种肉,你发现没?我长胖了,就算在九黎那种魔窟我也能放下心防,安安心心地吃饭睡觉。”

为什么?她那时恨他恨得要命,恨不得将他和莫染抽筋拔骨,为什么在他身边待着会那么放松?

为什么在得知旭启很有可能攻上华山后她却没有很紧张,只因他说旭启不会,只因他说自己不是滥杀之人?

她潜意识里是信他的,可惜这份意识却没占主导,害他伤得那么深。

陆离没有说话,不停地往嘴里扒饭,尝不出吃进去的是什么,味同嚼蜡,心里更是沉入谷底。

她这话的意思傻子也能听出来她放不下风诣之,而且她现在已经动摇了,已经选择相信风诣之,继而埋怨他不早说出风诣之是无辜的。

“明明我才是无涯,我才是真正的魔神,你说他为什么要顶替我成为人人喊打的魔神?”

岑暮晓不知自己在问谁,无涯的记忆和认知回来一部分后,她突然想明白这个问题。

魔神灭世的言论扩散后,风诣之忽然出现在衡山的五岳大会,故作狂妄漠视生命,让人人都以为他是魔神。

对,在她离开轻尘教她便拥有了灵力,而失去了魔神之力。

风诣之用了某种方法,似乎将他们两个人的力量置换了。

仙根!只可能是因为他剥离自己的仙根!

无涯听闻过神灵抛弃仙根有多痛,饶是无心无痛的神灵也难以忍受的痛!

仙根与生俱来相当于人类经脉皮肉,剔除仙根那是血肉破碎、敲碎根骨的巨痛!

经脉从骨骼上剥落,碾落成灰,再以他仅剩无几的力量推进她的身体内。

然而还不算完!

天诛不会放过他!他是抱了必死的决心啊!

他的灵力纯净美好,每走一步,步步生莲,一片生机勃勃;

而她的力量黑暗邪恶,每行一处,毁坏湮灭,一片狼藉残红。

他们之间的力量进行对调,他从天上坠入地狱,拼尽全力将她送回人间,而她踩着他的肩膀从地狱爬出,却非但不知感恩,反而堵上了他所有的出路!

她挖出他的心,在地上反复踩了几脚!

他怎么能不痛!

他怎么能不伤!

最后一次见他,他的眼神悲恸至极,她当时还不懂他为何反应那么激动。

傻啊,她真特么傻!

若易地而处,经历他所遭受的,她恐怕早就奔溃暴走灭世了,可他却没有,他怎么能不恨啊!

她蓦地想起父亲对她说:“傻丫头,为什么偏要和全天下为敌呢?我费尽心思为你挡劫,你却次次往祸端上撞,我该拿你怎么办啊?”

那语气、那言语分明是他借父亲的口说出来的,他是为了救她啊!

还有……很多很多,她串联起来,只觉自己是个彻头彻尾的蠢货。

他救下她和父亲时,她随口称自己是魔神,他连连抢过话头,让她打消这个疑虑。

他装作轻松地说:“你可别抢我风头啊,就你那三脚猫功夫,还魔神?”

他是在天下人面前保护她啊!

岑暮晓止不住心慌,心中仿佛踏过千军万马,对他的恨逐渐土崩瓦解,而后涌上无限的自责和悔意,犹如洪水围困般冲刷进她的心房,令她无法喘息。

她自言自语道:“我的灵力来自他,对啊,我的灵力来自他,从前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她一味地在恨、在怨,她堵上他为自己辩解的每一条路。

所以,他只能装作没认出阿颜,他只能通过重新让阿颜认识自己、了解自己的方式去为自己证明。

怎么就这么难啊!和她解释清楚怎么就这么难啊!

他说:“阿颜,我不是那样的人,从来不是,你不能不在乎我是什么样的品行,你得看看清楚。”

他说:“阿颜,我不在乎全天下与我为敌,唯独你,你不可以。”

他说:“我心里堵,好堵。”

可她是怎么回应他的呢?

她心怀怨恨,挂着虚伪残忍的笑容,违心地说:“我从不信命,我只信你。”

她被欲望所迷,没心没肺、虚情假意地哄着他,点头答应:“好啊。”

她不愿听他继续絮叨下去,只想快些纾解体内的燥热,她无比轻浮地在他的胸膛亲了几下。

他的心思那样敏感,他明知她心怀不轨并非真心却没有拆穿,他心里该有多难受啊!

重生之穿到远古当魔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