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第 91 章

武烈只带了两辆马车,若要载上所有人明显不够,只能先紧着身份最为尊崇的,太后一辆,皇上一辆。

太后那辆自然载了焦诗寒和受伤的宁嫔,而皇上看着马车狭小,带着的人又没有受伤的,便独自上去了。

“皇上。”汐妃娇滴滴地叫了一声,靠在四皇子身上捂着自己膝盖看上去有几分痛楚,苍白羸弱的样子我见犹怜。

崇信帝一时心软正想叫她也上来,却听赫皇后哼笑了一声:

“汐妃可真会拖后腿,本宫一路走来脚底都磨破了还未说什么,你倒好,危急时候不想着皇上难处,就只顾着心疼自己了。”

汐妃:“臣妾——”

“皇上就自个上去吧,”皇后打断她道,“本宫身为后宫之主,自应做个表率,武副将,启程吧。”

说着便走到了马车后面,剩下的妃嫔不敢忤逆,纷纷跟在了后面,汐妃眼巴巴地看向崇信帝,但崇信帝收回手,只眼神意义不明地看了一眼她和她身后的四皇子,转身进了马车。

汐妃脸上挂不住,灰溜溜地走到马车后面,但心中不甘,狠狠瞪着赫皇后翻过一个白眼,她本想着跟上去为皇上宽宽心以固恩宠,却平白被皇后压了一头。

“是。”武烈回道,赵二和言起带着手下的禁卫将皇室团团围起来,而他带着士卒打头阵。

皇后不愧是皇后,不是小家子气的嫔妃能比的,崇信帝心中略满意地想着,想到四皇子时眼神又是一变,隐含了几分恼怒。

这次老二差点儿遭了叛贼毒手皆是因为这不肖子所致!他是想让他们相争以固朝局,但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对另一个下毒手!他子嗣稀少,决不能因为夺嫡少一个。

深吸一口气先将此事按下不谈,崇信帝撩开一条帘缝看向外面,从皇宫宫墙外到西城门距离说短不短,说长也不长,沿途所见不是寂静如鬼域的街道,就是叛军血腥的残杀,要么烈火雄雄,整个京城乌烟瘴气。

按理说,迟蓟驻扎在京城外的亲兵只有五千,而宁小将军带了一万亲兵,京城禁军和巡防营加起来有两万人,若不是禁军和巡防营里都有叛贼,迟蓟万万不可能造成如今大乱京城的局面,若要追究为何有叛贼王炎和巡防营营长李捷都大有责任。

但王炎和李捷不可能叛乱,王炎是义顺老王爷的义子,自幼便跟在他身边,而他当初就是老王爷帮忙隐藏,接着被送去边境的,自认王炎对他甚是忠诚,李捷则是正正经经的皇室中人,身家性命皆在京都,也不会叛乱。

最大的可能便是迟蓟埋下的这步棋太深了,但迟蓟常年在边境,又是如何埋下的这步棋?京城禁军和巡防营都是重中之地,他渗透得如此之深,京城之中难道有他的内应?

崇信帝拧紧眉,眼中毒辣一闪而过,先是西南后是京城,背后的人究竟想要干什么。

武烈带兵挡了几轮叛贼,挨近西城门便有援军接应,护送皇室一族以及几位大臣进了越知园,园子里里外外都被搜查过了,除了越陌的几位女眷居住在此外别无他人。

等皇上安顿下来之后,这里便被围得铁桶一般。

另一边,宁简带兵剿杀叛军,沈文宣先带人回了鹤熙街,他若此时出城凭这热闹劲儿怎么都不可能进的了越府,还不如帮着把京城安定下来,早安定他才能早混进去。

不过一到鹤熙街他就发现了不对,隐隐的,哪传来的哭声?

“公子。”王沐泽打开门让他们都进来,但沈文宣没动,派人去打开另外几个铺子的房门,浦一打开就听见一阵惊慌的声音,只见铺子里挤挤挨挨地躲着许多人,眼睛满是惶恐不安。

赵大夫正提着一盏灯笼借着微弱的光给人治伤,见房门开了便看了过来,沈文宣回头看向王沐泽。

“这他们跑过来也不好赶走,里面很多还是女子还有小孩儿。”王沐泽越说越小声,心底有些虚。

沈文宣抬眼瞥了一眼胡同口,那里隐隐有些血迹,估计来这里杀人都被他们杀了,然后藏进了这里面,他怎么说一路来干净得很。

“就这么点儿光你看得清?”沈文宣看向赵大夫道,“点灯吧。”

这是同意了?王沐泽脸上一喜,与赵大夫对视一眼,只听赵大夫笑着道:“要是我的眼坏了肯定是被你们这些小崽子累的。”

沈文宣笑了一声,带人进了房间里面,王沐泽反手将门关上了:“公子,听下面的人来报,他们已经在此处等了大半天了也未见赵二他们来。”

“我知道。”沈文宣接过打湿的帕子擦去脸上的伪装。

“还有府里也未见小公子回来,可是哪来出了纰漏?”

“他们都被一道接去了越府,去查查这个姓越的。”沈文宣道,快步去了后院的厢房,吩咐人将床搬开,扫开灰尘就能发现地面上有一道四四方方的痕迹,明显地板下方藏着东西。

护卫撬开木板,将下面几口大箱子搬出来,箱子的设计很巧妙,没有锁、没有开口,像是一块拼接木,让人无从下手,用的材料还是刀枪不入的乌木。

这是温老头专门设计的,他们从渝州到京城带的东西中有一半都是这些玩意儿,沈文宣轻击了木箱左数第三个格子和下数第二个格子各三下,便有上面正中的一块木盖松动,推开后是几道齿轮,像是转动数字密码一样,沈文宣转了阿焦的生辰。

木箱颤动几下,伴随着齿轮缓缓转动的声音,木箱的格子自动移位,露出里面被精细保护着的东西,每个箱子里都存放着九把枪。

“公子。”王沐泽震惊地看向他,这是要动枪了?

“府里的护卫不准动,守好沈府即可,剩下的鹤熙街所有人按照计划二进行。”沈文宣道,拿起一杆枪摸了一把,本是沉静的脸,眼珠的颜色却极黑,混着杀伐之气。

若是计划一行通了,他们只需坐观京城事变即可,但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何况这变化还出乎他们的意料,得费心帮那狗皇帝压人了。

换上特定的衣服,带上兜帽,几乎是全身黑,但戴的面具却是白中带煞的红莲,腰间别了一把刺刃,一包归置好的子弹包,而手上是闪着银光的枪。

“所有人,”沈文宣道,“紧着叛军杀,然后是禁卫,能杀多少是多少。”

“是!”

三人一组,或骑马或步行或从梁上走,奔走四方八面,分散京都各地,在原先做好标记的地方蛰伏下来,遇到纵火杀人的叛军便开枪击毙。

一时雷响四方,京城百姓还以为是神明显灵,纷纷跪地膜拜,震慑人心。

之所以是三人一组,是为了防止枪落入他手,若有人不慎被反杀,其余两人拼死也要把他的枪带回来。

叛军中皇宫是重灾区,几乎八成的叛军都涌到了这儿,宁简刚带人冲进午门,浑身浴血,便听到这奇怪的响声,一声接一声的,不禁满脸问号。

“有人在放鞭炮?”他问向一旁的副将。

副将也是不解,含含糊糊地说道:“有可能,今天不是除夕吗?”

宁简拧眉,呸了一口:“他奶奶的,这都快过成鬼节了还放个屁的鞭炮,走,听我召令!活捉迟蓟,保护圣上!”

“活捉迟蓟,保护圣上!”

“活捉迟蓟,保护圣上!”

沈文宣万万没想到自己还能梅开二度一回,浣衣局的火还没灭呢他就回来了,心情很不爽,面无表情地抬枪对着叛军的头一嘣一个准,旁边两个人有些插不上手,只能杀杀逃跑的禁军。

禁军和巡防营的人少得越多,往后填补的时候沈文宣才能塞进更多自己的人,无论赵二还是言起哪一个被选为九门提督,也能尽快培养出一批死忠的属下。

“公子。”旁边的护卫小声道,枪杆指向右前方,沈文宣眼角余光瞥过去,在不远处的走廊上跟人厮杀的好像是迟蓟。

以一人对一群,头上的发箍也掉了,披头散发,杀的像是个疯子似的。

沈文宣看了一会儿,觉得有几分奇怪,保护皇帝的是禁军,出叛徒的也是禁军,难道他就没想到要留下几个不明着造反的,留下踪迹好让他找上逃跑的皇帝一举杀掉吗?

这么一想,奇怪的点儿更多了,若是真想杀了皇帝,让禁军悄悄来做成功率岂不是更高?

搞得这样大张旗鼓,若是败了可一丝退路也无。

沈文宣见他一人抵挡不济,被几把刀压着单膝跪在了地上,心思一动,抬枪扣动扳机,杀了逼他逼得最紧的几个人,其余两个护卫一看,也纷纷开枪射击。

不一会儿,迟蓟身边就空了,他抬眼看过来,眼底血红,穿着一身沾血的铠甲,颇有几分英雄末路的味道。

“公子,宁小将军的兵赶过来了。”一旁的护卫提醒道。

沈文宣从梁上站起来与迟蓟对视几眼,转身道:“走。”

收枪跳下房檐,上马飞奔出宫,远处有敌便开枪,近处则直接上刺刃,温热的血溅在面具上,其上的红莲像是魔物,贪婪餐食,血红刺人眼,一如鬼怪。

纵是前方有千军万马,于他也如浪浪坦途。

那一晚,枪声响了半夜,血染半个京城,等黎明到来之际,好像从地狱转到了人间,无论是厮杀的官兵还是躲避的百姓都有几分恍惚。

迟蓟被活捉,已经被押入了大理寺的地牢候审,官兵忙着收敛尸体,此时天空雾蒙蒙的,街道一空,不复往日繁荣,徒增萧瑟。

宁简站在一排排盖着白布的私人面前,一一查看他们的伤口,无一例外,致命伤都是由一个圆形的洞造成的。

大夫拿剪刀将小洞里面的东西取出来,递给他:“将军请看。”

宁简接过摸了两把,就是个锥子头的铁壳,这样的东西就是把人砸伤都难,是怎么杀人的?

他想着昨晚奇怪的鞭炮声,还有突然出现的鬼面人,难道与此有关?

“将军,”副将急跑过来,将手中的白纸递给他,气喘吁吁道,“这是从告示墙上发现的,几乎京城每一个告示墙上都有。”

只见其上是一朵煞气冲天的血莲,脑中仔细一想,这朵血莲与昨晚见到的鬼面人面具上的血莲一模一样。

“这究竟是何人?”宁简拧眉问道。

副将与下属对视一眼,无奈地摇摇头表示不知。

说他们是敌不对,剿灭叛军至少有他们的一半功劳,但若说是友也不对,他们杀的禁卫和宁家亲兵也不少。

似敌非友、势力强大又出现在京城

宁简心中警铃大作:“圣上在哪?快带我去面圣。”

另一边,鹤熙街又恢复成往日平静,衣服、枪支、人都回归原处,街仅是京城普通的一条街,人也只是京城中普普通通的百姓而已,很快那里的商铺就会重新开业,衣食住行玩都可以在一条街上办到,还有钱庄、当铺等,成为京城最富饶的地方。

明面上是百家齐放,其实暗地里都是沈家产业,沈文宣想着越陌对沈家的关注,他是京商圈里的人,对沈家商号过分在意全然是因为沈家做的生意太红火,影响到了他们,因此时刻关注沈家动向,恐怕要准备动手了。

沈文宣笑了一声,洗干净身上的血气,换了一身衣服准备出城,得去这个王八家接焦焦才行,啧,不得不说,太后这老婆子不行,准备万全还是被人摆了一道,还是他身边最好,阿焦合该待在他身边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