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 49 章

靖水楼。

“各位慢走啊,下次一定还来,都给你们记着分呢,来得越多,打得折扣越大。”罗老板笑着在他们几位的积分卡上印上戳,吩咐小二送他们出去。

“五十六号还在吗?”小二拿着预订的本子在外面排队坐等的一溜人中叫道。

“在在在。”四个男人赶紧站起来跟在小二的后面去里面入座,幸好他们来得早,要不然得等更长的时间。

不过他们也能不用等,为了家中不便出门的夫人或者未出阁的小姐也能吃到,靖水楼的小二可以连锅带食材一块送进家里,但是他们更想在靖水楼里面吃饭。

因为来的人太多,靖水楼的大堂又重新做了规整,撤去了容易引发安全隐患的油灯,而是在房顶吊着缤纷色彩的四角宫灯,配上昏暗的环境,别有一番温馨而又奢靡的风味儿。

原本大堂里的圆桌换成了方桌,左右紧邻着的方桌之间隔了精致的竹栅栏,除去挨着墙的两列,中间一共设了四列桌子,隔着两道竹栅栏。各桌谈话的时候不会觉得周围闹哄哄的。长条凳换成了单个的椅子,沈文宣专门画了图纸让人去做的,很适合人背靠着。

二楼和三楼的风格随着大堂的风格更改,都变得有几分华丽而又暧昧不足,平乐府内的富户豪绅都来此玩儿个稀奇,结果流连忘返,靖水楼迅速成为了有名的吃喝圣地。

对面醉逍楼的老板于景站在门口看着对面的热闹脸色阴沉,他身后的大堂空荡荡的,仅有两个人在里面吃饭,交谈的话题还是对面的靖水楼如何如何,上面的包间和客房更是空无一人,短短十几天,醉逍楼的处境竟是和对面的靖水楼对了个调,连续十几天生意惨淡,应该说自从靖水楼重新开张之后就没有好过。

小二闲得已经不知道第几次擦桌子了,透过窗子看着对面的靖水楼,抬高脖子闻了闻味儿。

于景余光注意到了,偏头瞪了他一眼,小二立刻缩回脖子假装干活。

暗暗翻了一个白眼回过头,于景心中不快,再这样下去,他这醉逍楼非得关门不可。

不行!

他沉着气偷偷瞥向靖水楼外等着的一帮人,那里有个脸上有疤的男人回视回来,不易察觉地点点头,他手上拿着五十七号牌。

于景笑了一声,心想罗志啊罗志,你搞得我境况如此惨淡,也怪不得我下手了,毕竟是你一声招呼都不打就抢生意不是?

靖水楼二楼一间包厢内。

“哥,这几盏宫灯高低不一地挂在一起还挺好看的。”一个脸色稍显稚嫩的姑娘开口说道,确切的说是女扮男装的姑娘,长得有几分娇憨。

对面坐着点单的郁子秋在桌下急忙踢了她一脚,小声道:“你别说话。”边说边抬眼瞅了一眼一旁的小二。

小二仍然客气地笑着,假装不知情,等郁子秋将点好的菜单交给他,立刻下去了。

“你刚才踹我那么用力干嘛?”郁子妍撅着嘴不高兴,在桌下反踹了回去。

“唉哟。”郁子秋疼得扭曲着脸倒吸了一口冷气,旁边的得福立刻蹲下给自家少爷揉了揉被踹的地方。

“小姐。”郁子妍身旁站着的小桃娇嗔了一声,端起茶壶给两位不安分的各倒了一杯茶。

“还是小桃懂事。”郁子秋拍拍蹲着的得福让他起来,喝了口茶埋怨道:“你出来前是怎么答应我的?本来就长得不像男子,还乱开口说话,要是让人认出你来,我郁家的面子往哪搁?”

“行了,从家里出来你就一直管这管那的,还没完了你。”郁子妍翻了一个白眼,瞅着这间红金色调的雅间,突然开口问道:“你常去的百媚阁是不是也是这样的?”

郁子秋一口茶喷出来,呛得连咳了几声,一张脸憋得紫红指着她骂道:“你、你不守妇道,一个未出阁的女子怎么能说出这种话?”

“你都去过了还不让人说了?到底是不是?你要不告诉我,我回去就告诉娘亲你经常出入百媚阁。”郁子妍同样指着他,眼神锐利,绝对说到做到。

郁子秋被戳住痛脚,皱着眉勉强道:“那地方太俗,跟这地方比,还是没法比的。”

郁子妍点点头,继续打量,很快,小二带着人在桌上摆好炉子架好锅,菜都上齐了。

郁子妍在家里已经吃过一回了,此时驾轻就熟,但还是忍不住感叹一声:“真好吃,你说的那个沈公子到底是什么人啊?”

“就人呗。”郁子秋想起那个比他优秀太多的沈公子,有点儿夸不出口,连长相都比他帅,没天理了。

“怎么?你对他感兴趣啊?”

“说什么呢你!”郁子妍在桌下又想踢他,被郁子秋机敏地躲开了:“唉,你就算感兴趣也没用,人家已经有夫郎了。”

“你别说了!”郁子妍瞪他,她这个哥怎么这么烦!

楼下突然传来骚动,郁子妍注意到了,立刻出了包间站在二楼的护栏边上往下望,连手里的筷子都没有放下。

“你怎么这么爱凑热闹?”郁子秋算是服了,一脸无奈地跟出去,侧身挡住自己的妹妹。

大堂里一个眼角有疤的高壮汉子一脚踹开脚下的椅子,怒声嚷道:“人呢?这酒楼没人吗?”

旁边几桌的客人被惊住,坐在原位犹豫着要不要避开这里,其他人也向这里望过来,整个大堂一瞬间安静了。

本来在后厨巡查的罗老板听到响动立刻出来,小二已经将大汉团团围住,包括跟他同行的五个人。

“怎么了?怎么了?”罗老板连忙挤进来问道。

“怎么了?”有疤的汉子嗤笑了一声,“你们还有脸问怎么了?昨天我弟弟来来你们酒楼吃火锅,回去就不对劲儿了,上吐下泻,请了郎中都不顶用!我还怕冤枉你们,今天特地来试一次,结果!大家伙,他们卖的肉根本不干净!怕不是拿耗子肉充当牛肉卖的吧!”

“客官,你这可就污蔑我们了,这怎么可能呢?你问问大伙,这明明就是牛肉啊,耗子肉哪有这味儿。”罗老板笑道。

“你吃过耗子肉?”大汉问道,顺手推了他一把,小二连忙扶住自家老板。

“没吃过你怎么知道不是这味儿?”

罗老板:“这君子动口不动手,客官你先冷静——”

“你吃过没?!”大汉逼近他,一脸无赖相,跟着他来的五个人也不闲着,抄起椅子就开始砸,桌子上的瓷碟都被扫了下来。

接连“哗啦”一声,周围的客人都吓得退开了,大堂里有人想要离开这儿,也有远处的人看着桌上的肉,想知道这到底是不是牛肉。

“都给我住手!”罗老板厉声道,他也算知道这是来砸场了,轻推了一把扶着他的小二,让他快去找沈文宣,自己甩了几下袖子,近逼至大汉面前,道:“我是没吃过怎么了?你要非说这是耗子肉,行,咱就逮一只耗子出来,现宰现吃,看看到底味儿一不一样,敢吗?”

大汉沉着脸低头盯着他,一时气氛焦灼。

小二偷偷从人群中溜走,急忙跑去温府,大汉余光瞅见从门口跑出去的人,担心是去通报官府,一把将面前的罗老板推倒在地,急道:“我管你敢不敢!反正我弟弟就是吃了你们家的东西出事的,不是肉有问题就是汤有问题!来人,给我砸!”

大汉带着人一把掀翻桌子,精致的竹编栅栏和宫灯都被扯下来,锅碗噼里啪啦摔了一地,尤其桌子上的炉子都是烫的,里面的炭火撒出来,地上一片火星,场面混乱至极。

大堂里一时惊吓万分,人都慌慌忙忙地往外挤,小二急忙维持秩序。

郁子秋着急地左右看看带来的两人,哎呀,哪个都不顶用,只能焦急地看着下面的人闹事。

“我们酒楼都有积分记录,你有本事把积分卡拿出来——”罗老板倒在地上扶着腰指着他骂道。

“滚你娘的积分卡!”大汉狠着脸,一脚就要踹下去,罗老板趴在地上一时起不来,惊慌间急忙抱住头。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罗富跑过来一把撞开他,骑在他身上毫无章法地乱挥拳,“你敢欺负我大伯!我打死你,打死你!”

大汉挡了几下,有两个人赶紧过来架住罗富的胳膊把他拽开。

罗富:“你们放开我!”

店里的小二想要去阻止,已经被大汉带来的人打得七七八八了,剩下的有的不敢过来,有的在护着客人离开,罗富瞅瞅还在地上爬不起来的大伯,再看一眼已经起来的有疤大汉,心脏狂跳,偏偏被人架着怎么扭都挣脱不了:“罗贵啊!”

“来了。”罗贵两手冒汗地握着一把杀猪时用的屠宰刀,微微颤着冲架着罗富的那两个大汉唬了一下:“你们放开他,否、否则我我我不客、客气了。”

那两个大汉对视一眼笑了,其他几个人还在砸,大堂里的人差不多空了,有很多过不去大门口的,都爬上了二楼,观望下面的事态发展,但看到罗贵拿刀出来,齐齐唬了一声,拿刀可不是开玩笑的。

有疤大汉倒是不怕,笑着往罗贵的方向走了过去:“来啊,别怂,来啊,你怕什么?来!”

罗贵呼吸抖着,大汉往他这里走一步,他就后退一步,拿刀的手被汗湿得有些滑。

“来你娘的来!”

突如其来一声大喝,言起一把扯过大汉的头猛地砸桌子上,冲着他的脸一句一拳:“你他娘的在,哪闹事、哪闹事、哪闹事、哪闹事呢!”

一套猛拳下来,大汉被打得毫无反手之力,嘴里的牙都被打掉了。

言起一脚踹开他,身后跟过来的十几个兄弟团团围过来,架着罗富的人自动放手,不自觉地后退,悄悄扶有疤大汉起来,其他人的打砸顿时也没了动静。

言起十分不爽,吩咐道:“都看好了,一个都不准跑,爷还打够呢。”

兄弟们懂他的意思,围成一圈,将来找茬儿的六个人堵在中间,其中抓出五个来,圈中只留一个,言起抹了一把鼻子笑了,活动了几下手脚,开打!

打得一个起不来就推出下一个。

“他就是沈文宣吗?”楼上的郁子妍悄声问道,瞅着下面那人不羁的风姿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加了速,心脏“扑通”、“扑通”的,“他好俊啊。”

“不是。”郁子秋刚说完就听到她的后半句,顿时一惊:“什么?!你——”

郁子秋连忙捂住自己的嘴,他刚才声音太大了,连忙瞅了瞅周边的人,没人注意他们这儿,不禁稍微松了一口气,但看见自己妹妹瞅着下面那人的眼神,那口气又卡在气管处,不上不下。

他今天就不该带她出来!!!

“别打死了。”沈文宣站在圈外说道,人自动让开一条道,请他进来,言起适时停了手。

沈文宣瞅着地上血肉模糊的六个人,抬高下巴,让人把那个有疤的大汉带过来。

眼前的人口鼻都流了血,可能是腹部被人狠揍了几下,导致他现在疼得使不上力气,沈文宣微微弯腰看着他道:

“谁让你来的?”

有疤的大汉虽被打得鼻青脸肿,但也硬气,强撑着冲沈文宣吐了一口,咬牙道:“靖水楼无法无天,我弟弟在你这儿吃坏了身子,你竟然还敢把我们打成这样。”

说着他朝二楼围观的客人看去,扯着嗓子喊道:“没天理了!靖水楼要杀人了!杀人了!”

那些人对视几眼,有心想要劝几句,但看着被砸成一锅粥的大堂,也不好站着说话不腰疼,这毕竟是靖水楼自己的事,靖水楼如何处理,他们这些客人只看看就好。

沈文宣拿出帕子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手上溅到的血沫,随手扔到地上,道:“我不想跟狗腿讲道理。”

身后。

“你干什么?!你快放开我!信不信我告到官府!”

“老板,你快放开我家老板。”

身后是于景于老板的声音,还有跟着他过来的店里伙计,而押着他过来的正是赵二,二话不说将人摁到地上。

“唉哟!你们干什么?!小二快去报官府。”于景扯着嗓子说道,脸摩擦地面的感觉十分不好,鼻尖能很清明地闻到地上尘土的气味,而身后的赵二正卡着他的脖子使他动弹不得,每呼吸一口都受着压迫。

言起兄弟其中两人抢先走至门边,“啪”地一声将门关上了,守在那儿,将要去报官的醉逍楼小二挡在了里面。

“事情还没弄清楚呢,着急报官干什么?”沈文宣说道,嘴角的笑意凉薄,坐在身后有人搬过来的椅子上,看了一眼地上的于老板,又瞥向被押着的带疤大汉。

他这靖水楼忽然有人闹事,最得利的便是对面的醉逍楼,同时也最有嫌疑。

沈文宣:“言起,把于老板的指头割了。”

地上的人一颤。

言起抹了一把鼻子,拿过罗贵手里的屠宰刀,走了过来。

“不行!你干什么!”于景使劲儿扭了几下,想要挣脱,但赵二加大力气卡住他的脖子,拽出他的手伸直摆在他的脸侧。

言起蹲下身在地上随意磨了几下刀,悬在他的五根手指上问道:“剁哪个?”

“不行,你、你不怕坐牢吗?我定送、送你进牢你信不信!”于景呼吸发抖,盯着眼前闪烁的刀尖目眦欲裂,心脏跳得又尖又锐。

“一根指头而已,我赔的起。”沈文宣满不在乎地道,眼睛仍然看着带疤大汉,又一次问道:“谁让你来的?你老实说,他的指头就不用剁了。”

大汉飞快地看了一眼地上的人,道:“他他指头剁不剁关我什么事?”

沈文宣点点头:“行,动手。”

“好咧。”言起分开他的指节挑中了他的中指。“这刀有点儿大,连带着把别的指头也切下来了可就对不起了。”

说话间就要手起刀落——

“停停,停!!!”于景吓哭了,刀尖堪堪悬在他的皮肉上方,感觉有点儿凉,“我说,我说,就是我让他来的,是我让他来的”

“这就不好了,你说不就成屈打成招了吗?”沈文宣看了一眼地上的于景说道,又瞥向带疤大汉以及他身后的几个人,问:“他说得可对?”

带疤大汉额头上冷汗直冒,心脏在刚才一瞬间跳到顶峰,此时猛得松下来,身体有些软,直愣愣地点了点头,后面的人见此跟着承认了。

沈文宣:“证据呢?”

大汉一愣,地上哭得惨兮兮的于景也跟着哭抽了一下:“……什、什么证据”

他这审的方式比较极端,没得到证据可不行。

沈文宣:“既然没证据,你承认做什么?言起。”

言起掂了几下手里的刀,重新比划:“刚才直接剁了就得了,这又得再来一次,麻烦。”

赵二拿过一块抹布堵住于景的嘴,阻止他又说话。

于老板顿时哭得更凶了。

带疤大汉瞪着铜铃般的眼,在言起再次扬起刀时忽然大喊一声,如怒虎震山一般,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死命甩开了正押着他的两人,愤怒的眼直直盯着沈文宣。

众人皆惊住,看向这人预防他猛得暴起。

但下一秒,他突然跪下了,气喘如牛道:“他是我远方表舅,这次就是他让我来砸场,如果事情办成了就让我娶他家女儿,给我们两家做过媒的媒婆可以作证。”

说着从怀里“啪”地一下掏出一大锭银子:“这是他给的砸场钱!”

这一锭银子少说有三十两,不太像这个衣着朴素的汉子能拿得出的。

于老板停止挣扎,一脸面如死灰。

这下子连上公堂狡辩的机会都没了。

沈文宣让人将银子收起来,起身冲二楼还有从三楼下来的客人拱手道:“这次是我靖水楼突遭横祸,还请诸位谅解一二,各位的饭钱此次不用再付,等会儿走的时候可以在柜台领一张免费券,下次免费来吃,沈某在此赔礼了。”

他处理得厚道,那些留下来看热闹的人纷纷表示不介意,出事的时候楼里的小二都护着他们往上走,也没受伤,顶多受了惊吓,此时见事情处理完了纷纷下楼,去柜台领券。

看这损毁的样子,估计其后好几天都不能吃到了,着实可惜。

郁子妍看着刚才打人打得极厉害的那个,转身就要下去,郁子秋赶紧拉住她,捂住她的嘴和得福、小桃两人连拉带拽地把她扯出了靖水楼,连招呼都没和碰面的沈文宣打。

“呜嗯呜嗯嗯嗯——”郁子妍挣扎,无奈地与这人擦肩而过。

言起看了她一眼,下一秒就转移了视线,啥感觉都没有。

这里太乱了,连谈话的地方都难找。

沈文宣让赵二留下来处理大堂里的事,吩咐言起拎着于景和那六个大汉出了靖水楼,没有去官府,而是去了对面的醉逍楼。

没人押着于老板要杀要剁了,但他现在看上去有些木愣愣的。

沈文宣和他隔着桌子相对而坐,面上突然变得有几分客气:“于老板,这事儿你说怎么办吧?”

旁边坐着闪着腰的罗老板,看着罪魁祸首的于老板就气不打一处来,狠拍了一下桌子:“问你话呢!”

刚才拍的劲儿太大,又扯到腰了,罗老板扶着腰一阵哀嚎,指着于景咬牙道:“干脆把他送进牢里吃牢饭得了,省得又来祸害我们靖水楼。”

于景本来一脸的生无可恋,此时听到“牢”字又十分惊慌:“我、我赔银子、赔银子,砸坏你们多少东西我全赔。”

“我不要银子,”沈文宣靠在椅子上,“直说了吧,你把酒楼卖给我,这事儿就一笔勾销。”

“不可能!”于景十分激动,猛得站了起来,“不可能!这酒楼是我的!”

沈文宣倒是淡定:“你要是坐了牢,酒楼还是不是你的还真不一定,这就是块肥肉,你以为你进去了还能守得住?”

于景:“我说了我赔银子!”

“那也得看我乐不乐意,你雇凶伤人、把我酒楼砸成那样,以为出点儿钱就能了了,打发我叫花子呢?”

于景:“我、我你,你们也伤人了,你看把我这六个人打的,你还剁我手指头——”

“剁了吗?你的手指头不是还好好的?再说我打你人怎么了?谁让你来我酒楼闹事的!我这叫正当防卫。”沈文宣沉着道,站起身压着他的肩膀坐下,一直抬头看人累的慌。

“于老板,你想清楚,这事儿是我占理,不是你,听说你还有女儿,估计也有夫人吧?你进了大狱她们怎么办?嗯?”

于景浑身发冷,盯着沈文宣直打颤,脑子像锈住了一般咔咔作响。

沈文宣看吓唬得差不多了,叫人拿过笔写下一份契约书,推到他面前,道:

“我也是有家室的人,不忍心看你好好的家沦落到那种境地,这样,这酒楼我们二八分,我八你二,酒楼还是你带着人好好管,对面卖的火热的火锅生意你这酒楼也可以做了。”

于景犹豫半晌,僵着身子低头看向桌上的契约书,一个字一个字地读,半晌抬起头来,突然觉得这条件还好,他还有得赚,不确定地问道:“你、你说真的?”

沈文宣点了下头:“自然是真的。”

左右也没有其它办法了,于景拿起笔又放下,折腾了半晌,最终狠下心签字画押。

沈文宣笑了,将契约书拿回来交给身后的言起,房契和地契沈文宣撕成两半,两个人共同拿着,道:“你这酒楼怎么也值六百两,二八分,我应该给你四百八十两,但靖水楼损失惨重,除去一百两赔的,就是三百八十两,等会儿你找人来我府上要银子。”

于景点了下头,小心道:“火、火锅的事”

“把厨子叫出来。”

后面的庖厨都趴在门缝里已经看了许久,此时互相对视几眼,领头的主厨是个老师傅,咳了一声,领着人出去了,规矩地站成一排,都担心此时找他们是不是要裁人?

沈文宣看了一圈,问道:“兔子奶糕是谁做的?”

队伍末尾的年轻厨子抬起了头,悄悄看了一眼最前面的主厨,主厨也看了他一眼,接话道:“是我儿子做的,他还比较年轻,这兔子奶糕可有什么不对?”

“没有,”沈文宣看向那个年轻厨子,笑道:“那正好,你来我府里做事吧,月银可不比这儿差。”

年轻厨子不明所以,眼下也只能点头应下。

沈文宣从怀里掏出四种火锅的菜谱,分别是三鲜火锅、椒香火锅、鱼火锅还有经典麻辣火锅,麻辣火锅两家都有,但另外三种跟靖水楼不一样:

“酒楼的风格你要改一下,改成文人雅士喜欢的样子,过几天我来检查。”

于景连忙接过来应了几声。

沈文宣:“有什么不懂的就问罗老板,各种账目、采买什么的都要罗老板先过目才行,另外,安分一点儿,要是让我发现你私自在别处开火锅,别怪我不客气。”

说着看了主厨一眼,今后他儿子在温府做事,那主厨就是他的眼线。

于景尴尬地笑了笑:“不会的不会的。”

罗志倒是一脸惊讶,瞬间腰也不疼了腿也不酸了,看着于景笑开了花:

“老于头,你竟然也有落到我手上的一天!”

于景也反应过来了:“这、这我、我成了二老板?!”

“你努努力,将来还是有很大可能成为大老板的。”沈文宣道,起身带着人出去了,罗志紧随其后,临走前重重拍了几把于景的肩头,恨不得仰天大笑。

沈文宣瞥了一眼靖水楼里面的惨状,对罗志吩咐道:“先歇业几天,养伤的养伤,该收拾的都收拾好,另外给你还有靖水楼里的其他伙计都发一份儿奖金,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罗志看着他背着手逐渐走远,除了言起和赵二之外,其他人都留下收拾大堂。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罗志终于憋不住了,叫道,“罗富、罗贵赶紧扶我进去,今晚必须喝一杯哈哈哈哈哈你们大伯的死对头倒了哈哈哈哈哈哈。”

罗贵出来扶住他:“大伯你不疼了?”

“不疼不疼,诶?罗富呢?”

“他说他刚才太勇猛了,现在躺在地上要感受大地之母对他的褒奖。”

罗志:“”

明明是吓瘫了,这孩子从来不说人话。

沈文宣此时的心情也很好,本以为拿下醉逍楼还得花不少时间,结果对方非要作死便宜他,这有什么办法?

有了这两个酒楼,今后火锅再开分店就交给他们打理,他能腾出空干别的事了。

“今晚我亲自下厨,许久不做了,手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