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大多数人沈侯可能都不认识,诸位就自己介绍一下吧。”元祐帝大多数时间都看着沈行知,很快又一脸笑意的说道。
元祐帝话音刚落,对面的李炎就率先起身,他对着沈行知拱手说道:“李炎,皇后娘娘的胞弟,沈侯日后还请多多指教。”
李炎言语简单,这种感觉让沈行知觉得有些古怪,而且还有点似曾相识的感觉。
与其说今夜是皇宫夜宴,沈行知倒是感觉更像前世那些公司开会时的气氛。
这种念头只是一闪而过,沈行知也是一脸笑意的拱手回礼,对李国舅说道:“幸会幸会,国舅爷青年俊杰,往后恐怕免不了有些叨扰国舅的地方。”
李炎笑了笑,便又坐了下去,接着他下手另一桌的一个五十余岁的中年男子起身,此人身穿紫色官服,显然是朝中重臣。
只见这人对着沈行知一拱手,也直接开口说道:“下官工部尚书陈怀远,见过沈侯。”
“陈尚书有礼了!”沈行知立刻回礼。
元祐帝让他们自我介绍,就是让沈行知认识这些人,至于其它的事情,都要等沈行知都认识了之后才开始。
“老夫三司使韩馥,沈侯有礼了。”紧接着沈行知下手的一个胡须花白的老者起身说道,连沈行知都没有想到,这位竟然三相之一的三司使。
大虞朝的中央官制,到了元祐帝这时就有些特别了,原本大虞朝也是类似赵国的官职,中央有枢密使和中书门下平章事为两府大臣,皆为宰相。
但是元祐帝为了与太后博弈,费尽手段增添了一个三司使,这三司使主管财政,名义上分管户部,盐铁,商贸等一切财政收支事物。
所以如今的大虞朝形成了三省六部二十四司的权利结构,其中二十四司是六部之中,每部分设的四个司,负责具体的行政事务,只不过这各司曹官只是正五品的官员,还没资格来这皇宫夜宴。
经过了两年多的努力,年幼的元祐帝已经掌控了三省中的三司使,六部中的礼部和工部,另外其它四部还有几位司曹也是皇帝的人,虽然这些部门都不是最显赫最重要的,但至少也让元祐帝在朝堂上有了一些话语权。
“见过韩相,日后还请多多指教。”沈行知对韩馥了解不多,不过想来此人能做到三司使,成为元祐帝的左膀右臂,自然不是等闲之辈。
“哈哈,沈侯咱们也算熟人了,就不跟你客气了,往后常来常往。”韩馥之后礼部尚书张咏起身说道。
“那改日就到张尚书府上叨扰了。”沈行知也表现得游刃有余,他好歹有过赵国的经历,完全不像一个官场新秀。
张咏坐下之后,又一人起身对沈行知说道,此人年纪四十余岁,气质上与韩馥张咏等人大为不同。
“南军指挥使邓通。”此人说话尤为简洁,一看就是武将出身,而他的官职也确实是武将。
大虞朝帝都有南北二军,南军就是御林军,是天子亲卫,北军为禁军,职责是宿卫皇宫和京师。
如今南北二军分别被元祐帝和太后掌控,这一点上倒是有着微妙的平衡。
“他就是忠毅伯。”邓通介绍完之后,周茹又在沈行知耳边小声的说了一句。
“原来是忠毅伯,幸会幸会。”沈行知对着邓通拱手,似乎看到一个同样有爵位之人很是高兴。
大虞朝对爵位把控极严,除了开国时封了几个公侯和伯爵外,整个大虞朝距今已经快三百年了,也才增加了三位伯爵,也就是百年才能出一个勋贵,可见这爵位是多么的珍贵。到现在除开那几个绝后而断了传承的公侯,整个大虞朝已经不足二十家有爵位的勋贵了。
其中国公原本三家,如今只剩两家,侯爵原有六家,现在还有四家,伯爵还在传承的也只有九家了。
自此沈行知算是与帝党核心都见过了,接下来皇帝举杯,邀众人共饮,说是为沈行知接风。
“对了,本宫听说沈侯尚未婚配,不知这二位是?”一杯酒之后宴会的气氛也变得热闹起来,而此时皇后忽然看着周茹和婷儿问了一句。
沈行知连忙起身回答道:“是臣的嫂嫂和侄女,她们也是臣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说完这句话后,沈行知又看着婷儿说道:“婷儿,你叫我什么?”
“叔父。”婷儿不明所以,很自然的喊了沈行知一声叔父。
“哦,原来如此。”皇后微笑着点了点头,一切看起来都那么自然。
“好了,舞乐都撤了吧。”皇后与沈行知说了几句话后,元祐帝突然对着厅堂中的舞乐宫人挥手。
很快西花厅中所有宫人内侍都撤了出去,留下的只有几位重臣和家眷。
“时候也不早了,那么大家就开始商议正事吧。”元祐帝再次开口,不过他说完这句话后,却自顾自的端起酒杯,接着身子微微向后一靠,悠闲的品起就来了。
沈行知对此显得有些意外,不过其它几个重臣到不觉有什么奇怪,随即皇后的声音在西花厅中响起:“三日后,大理寺卿将告老还乡,虽然这个位置比不上六部尚书,但这次我们也志在必得,一定要拿下这个位置。”
大理寺是个掌刑狱案件审理的最高机构,其地位略低于六部,主官大理寺卿为正三品。
李皇后的一番话,让整个西花厅顿时安静了下来,几位重臣的家眷都低着头,仿佛魂飞天外,连婷儿都能感觉到不一样的气氛,安静的坐在沈行知的身旁。
“原来帝党的真正智囊不是这些朝中重臣,而是一直隐居幕后的皇后李娴。姐姐是当朝皇后帝党的智囊,弟弟是修为惊人盖世强者,这李家恐怕也绝不是寻常商贾之家,皇帝的底牌只怕也不止表面显露的这些吧?”沈行知在心中想到,对主位上那一帝一后也是有些看不透。
一时间西花厅中陷入沉默,几位重臣似乎都在思量如何为帝党争取大理寺卿,又该派谁去争夺这个职位,而沈行知也在思考,不过他思考的却是皇帝和皇后要这个职位的深层原因。
“沈侯不妨说说看。”忽然李皇后对着沈行知说了一句,直接点名让沈行知发表意见。
沈行知心中有些错愕:“这不是说好的夜宴吗?怎么搞得这么像公司开会啊?该不会还有绩效考核吧?早知道就不当这劳什子侯爷了”
不过沈行知吐槽归吐槽,想了一下还是开口说道:“大理寺卿这个位置不算显赫,于朝中局势也不是至关重要,臣斗胆问一句,皇后娘娘真正想要谋取的不是大理寺卿这个位置,而是奔着刑部尚书之位去的吧?”
“哈哈哈哈,怎么样皇后?朕就说沈侯不是一般人吧?”这一下皇后还没开口,元祐帝却是哈哈大笑的说道。
此时李皇后看向沈行知的目光也大为不同,目光之中难掩欣赏,而其他几位重臣则是对沈行知佩服不已。
如果将朝中博弈比作下棋,寻常人下棋会看上两三步,高手会看到步,而顶尖高手则会推算出接下来十步左右,李皇后就是那种布局高手,往往看似不经意的一个布局,最后却能起到意想不到的收获。
这两年多来,元祐帝从一介傀儡到慢慢拥有朝堂话语权和势力,靠的就是李皇后高深的布局。
“沈侯请继续。”李皇后笑了笑,又对沈行知点了点头,这一次语气明显还有鼓励的味道。
“大理寺的历史比刑部久远太多,原本只有大理寺执掌律法,不过自从有了刑部之后,流刑以上的案件就需刑部复核,因此二者之间时常有重大分歧,大理寺判的案子被刑部驳回,大理寺认为有罪的被刑部销案。我们一旦掌握了大理寺,便有太多的机会可以向刑部发难,到时候就算不能将刑部纳入掌控,也可借机壮大大理寺架空刑部,如此一来六部之中便得三部。”沈行知娓娓道来,几句话就直指李皇后布局的重点。
听到沈行知的分析,几位重臣都是频频点头,元祐帝和李皇后看向沈行知的目光更加满意。
沈行知说道这里似乎已经说完了,但只有他自己知道,李皇后的布局恐怕并没有完。
因为六部之中兵部向来自成一系,一直被几大公侯勋贵家族掌控,这也是大虞朝数百万厢军一直掌控在几大勋贵家族的一个重要原因。
所以一旦帝党掌控六部中的三部,朝堂上的实力就会压过太后一党,那个时候在李皇后的布局中,恐怕就是正式向太后发难的时刻。
不过这些话沈行知不会说,他也不能现在说,原因聪明的人都能明白。
“说的好,所以本宫和陛下一致认为,沈侯就是大理寺卿的最佳人选。”李皇后也不是那种喜欢弯弯绕绕的人,直接一句话就说了出来,
沈行知闻言一点都不觉得意外,他起身对着元祐帝和李皇后一拜,却没有立刻应下这件事
只见沈行知有些为难的说道:“臣谢陛下和娘娘厚爱,不过臣恐怕暂时无力参与大理寺卿的争夺,此事至少要一个月后才行。”
元祐帝和李皇后对视了一眼,两人微微的点了点头,似乎是达成了什么一致的意见,而后看向沈行知,等着沈行知继续说下去。
沈行知停顿了片刻,看到元祐帝和李皇后的反应后,这才将早已准备好的话说了出来:“关于臣遇刺的事情,已经有了些眉目,依臣看来那些人最迟一个月内就会再次动手。待臣处理完这些事情后,再为陛下和娘娘分忧。”
沈行知语气很是平静,不过这话任谁也听得出来言外之意:不是我不出力,实在是无法分身,自己小命都难保,还怎么为陛下娘娘分忧?
“那些人是谁?”元祐帝放下酒杯,神色平静的问了一句。
“陛下可听说过禾山道?”沈行知看着元祐帝,语气略带试探的说道。
“那就先拖上月余,待沈侯处理了此事,我们再定大理寺卿之位。”元祐帝没有回答沈行知,而是一言九鼎的说了一个结果。
“也好,既然是沈侯之事,本宫会派国舅相助于你。”元祐帝说完之后,李皇后接着又说了一句。
听到李皇后这句话,沈行知终于长舒一口气,心中暗喜道:“成了,我方高手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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