措不及防之下,艾芙洛被薇卡整个扑倒在地。薇卡紧紧抱着她,头埋在她的胸前,什么话也不说,一个劲只是哭。
看来我是真的没事。艾芙洛试着挺了挺胸,又用力吸了几口气,哪儿也不疼。她向来是结果好便一切都好的性格,可这一回的情形太过离奇,她很想知道自己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不过在那之前,得先把薇卡从自己身上摘下来才行。她捧住姐姐的脸:“好啦,别哭啦,我这不是什么事也没有吗?”
“不对,”薇卡在哭泣的间歇断断续续地说,“就算你什么事也没有,我也确实刺出了那一剑。我……我……我好后怕……我竟然会想要杀了你……我……我怎么能做出那样的事情来……”
“精神类的法术而已。真的别哭啦,光是这些血就湿漉漉的够难受了,现在还要加上你的眼泪……说不定还有口水吧?说到底,动手的根本不是你嘛。”
“可我一直很清醒,也什么都记得……”
“说明那是很高级的精神类法术。”
“就算这样也是我不好,”薇卡的抬起脸来看着她,“你真的没事了吗?”
艾芙洛用一根手指头按了按自己的胸膛,然后点了点头:“看来是的。”
泪水一下子从薇卡双眼里涌了出来。她揉着眼睛,一会哭一会笑,半晌过去突然又停住,抬起头来怯生生地看着四周的人群。她像是感到羞赧似的缩了缩身子,把头埋在艾芙洛胸前:“对、对不起,让大家看到我丢人的样子了……”
四周的士兵们配合地一起发出“哦——”的长音。
“没关系啦,”艾芙洛搂着薇卡的后背,姐姐发梢的香气令她心旷神怡,“起来吧?”
薇卡点了点头,从艾芙洛身上爬起。一旁劳瑞娜已经又是那副全身黑甲的打扮,容貌被严严实实地藏在了黑色的面甲背后。“所以,”她的脑袋在薇卡和艾芙洛之间来回晃动,“薇卡殿下刚刚真的捅了艾芙洛殿下一剑?”
“千真万确。”艾芙洛和姐姐一同点头。不光是他,士兵们也七嘴八舌作证。
“我昏过去了多久?”
“不算很久,大概几分钟吧。”
“这么短?所以您被刺了个透明,又在几分钟内恢复如初,”劳瑞娜说,“你们是要我相信这种事?”
“如果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我也不信,”艾芙洛拉着薇卡的手起身,“得感谢诸神呢。”
“这事或许确实是诸神的安排,”一个带着轻微嘲讽的声音从竞技场的入口方向传来,“但还有更加直接的感谢对象存在。”
一男一女两个人走上了看台。艾芙洛认出女的是卡佩小姐,距离还太远,她身边的男性看不清楚模样,但他的口音艾芙洛有几分熟悉,该是曾经见过的人。
“艾尔西?”薇卡出声了,显然,她认识那位男士。
“是我,”对方朗声答道,“我为了你的嘱托而来,不过看情形好像多余了。我身边这位才是你最该感谢的对象。”
“没那回事,我只是弥补自己的过失,”卡佩小姐说,“同样的事情,我对戴蒙殿下也做过,这一直让我很后悔。迟了介绍,薇卡殿下,我是卡佩·奥萝拉·贝尔琳达,曾是伊利昂大人的部下。艾芙洛殿下宽容地原谅了我误入歧途的愚昧行径,允许我为她效力。”
“幸会,我是薇卡·卡斯蒂利亚,”薇卡说,“您对戴蒙做了什么?”
卡佩一阶一阶走下看台。“此事说来话长。简单来说,我为戴蒙和艾芙洛殿下都施展了某种法术,一旦受到致命伤害时,法术会自行触发,令受术者的身体充满生命的力量。别说只是捅穿喉咙或者胸膛,就是被砍成两截,也一样可以恢复如初。”
艾芙洛恍然大悟,卡佩不知什么时候把她那神奇的力量施加在了自己身上,难怪自己被双手剑洞穿胸膛也安然无恙。随即她又想起卡佩说过,那力量只剩下最后一次可用。这么说来,她把最后的机会也给了自己。
“也就是说,”薇卡也听懂了,“两次都是因为您,我才能免于亲手杀害自己的亲人。”
“从结果来看,是的,”卡佩低下头去,“可我还是得向您道歉。”
“为什么?您虽然帮了戴蒙,可也救了我妹妹,”薇卡握住了艾芙洛的手,“我们都该感谢您才对。”
“但也因此让你吃了很多苦头,”卡佩身边的男人说道,“若当初戴蒙死在你的剑下,后面一切都不会发生。”
“那家伙是?”艾芙洛小声问。
姐姐飞快地瞥了她一眼。“被你伤害过的人。”
“我伤害过的人多了,光是这样说我哪里知道他是……”艾芙洛的声音戛然而止。现在那个男人和卡佩已经离得够近,火光照亮了他的身形,她看到他修长苗条,有一头紫色的长发和同样颜色的瞳仁,脸上挂着浅浅的微笑。
我知道他是谁了,一定就是他。艾芙洛垂下眼睛。为了薇卡她可以坦然赴死,此刻却不敢看一眼那个人。他的整个人生都被我毁了,现在他找上门来了,我又该怎样面对他?时间过去了如此之久,一切补救都显得苍白,迟到的公正根本就不是公正。这些年里,他过的是怎样的日子?又在心底诅咒了我多少次?
“你得向他道歉,”薇卡的手搭上她的肩头,“然后接受惩罚,惩罚的方式由艾尔西来定。然后,你还要做出补偿。如、如果,”姐姐像是花了很大决心般说道,“如果你不这么做的的话,我会揍你,比上次揍得更狠。真的会哦。”
“不会的,”艾芙洛颔首,“我……你是叫艾尔西吧?”她努力抬起头来看着对方,“对不起,那时的我是个不折不扣的小恶魔,为了一个取乐的念头,就能玩弄别人的人生。这种事……我知道我做什么都已经晚了。嗯,你大概会觉得我虚伪吧?不过我等待这一天已经很久了,我该得到惩罚,看到你出现,知道你是谁之后,我真的松了口气……果然还是不行,这话我自己都听不下去。那就来吧,你想对我做什么都可以。”
身边有人噗嗤笑出了声,劳瑞娜的语气听起来尤其惊讶:“您这话可是非常引人遐想哪。”
看台上,艾尔西不置可否:“是吗?你此话当真?”
“以诸神和我姐姐的名义,当真。”语毕,艾芙洛遥遥向艾尔西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