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耶罗先生的缘故吗?”艾芙洛问。
“是的,”希恩落寞地说,“再也没有人能像耶罗那样和我一起探讨枪术,相互切磋。那场失去的决斗,我已经永远也找不回来了。”
“可是,”艾芙洛说,“请恕我无礼,您和耶罗先生这样一起磨炼技艺就很好,为什么非要进行那种你死我活的决斗呢?”
“并不是谁都像您和薇卡殿下一样的,”劳瑞娜说,令艾芙洛惊奇的是,这孩子的口气听起来和希恩一模一样,“那是立志成为最强的战士必须要面对的命运。枪术也好,剑术也好,归根结底都是为了追求更加高效地杀人而在这世上诞生的,是非常残酷的技艺。希恩先生并没有在决斗中真正战胜耶罗先生,所以也永远无法在他衷心热爱的枪术上做到最强了——不管他如何提升,耶罗先生都已经不在了,他难道还能把空气当成是对手吗?”
“我认识你太晚了,教练。”希恩笑了。
“我也有同感,”劳瑞娜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其实我一点也不喜欢挥剑的感觉,更不喜欢杀人……眼前会红红的,手上也黏糊糊的都是血,不管怎么洗,总觉得洗不干净……啊抱歉,希恩先生,请您继续。”
“好的。祭司们为我截肢,但也只是延缓病情的发作,石化症已经渗入了我的内脏,我的命运已经无法更改。就在这个时候,伊利昂大人和娜塔莎大人找到了已经残缺不全的我,提出为我治疗以延长生命,希望我能为他们效力。”
我根本不在乎还能活多久,何况这副样子根本也谈不上什么效力,想也没想就回绝了他们。可娜塔莎大人却成功地说服了我,让我重新找到了持枪的意义。”
“她怎么说服您的?”艾芙洛大为好奇。
耶罗缓缓转动头颅:“她让我找到了新的目标,就是他们了。”
“他们?啊我明白了,”艾芙洛说,“那位娜塔莎大人给您找了些好孩子,让你教导他们枪术。”
“不只是这样。她并没有直说,但听了她的话我明白了,长枪也好,剑或者别的什么也好,人类使用武器已经有数千年的历史。我确实失去了耶罗,也失去了成为最强的机会,但一个人是否登上那至高无上的巅峰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把攀登这个过程一代一代传承下去。这样在漫长的世代过后,终有一天,我们人类——而不是某个人——站在巅峰俯瞰大地、回首过去时,其中能看到我的身影,这就够了。”
她确实重新燃起了我的斗志。不过尽管如此,我的身体已经变成了这副样子,根本不可能再上战场。于是,精于操控灵能的娜塔莎大人又施展法术,让我可以控制盔甲来代替本人。她特意选择了耶罗的盔甲,这身东西是他家族的传家宝,全重将近四百磅,正常人不可能穿得动。不过由于盔甲上附有强力的法术,所以实际上穿起来几乎感觉不到重量。娜塔莎大人施展的是个神奇的法术,只需要很少的灵能,就能让我操控如此沉重的东西。虽然盔甲本身没有触感,但它的灵能却能与我的灵能融为一体,适应了一段时间后,它仿佛成为我身体的一部分……不,比我本来的身体更适合战斗。没有了肌肉和骨骼的限制,我的长枪比先前更加迅捷精准,身体的移动也更加轻捷灵活。刚刚和您战斗时,在您感知灵能之前,我甚至能保持在您身后不被您看到,就是这个缘故。”
“原来是这样啊?”艾芙洛关心的是另外一件事,“那位娜塔莎大人可真是个了不起的人,真想见一见她,和她好好聊聊天,一起喝杯酒就更好了。”
话一出口,艾芙洛就意识到自己哪里弄错了。希恩的神情僵硬了少许,一边的劳瑞娜也轻轻咳嗽了声。
“您的愿望恐怕无法实现了,”希恩说,“娜塔莎大人已经死了。”
“死了?太可惜了!她是怎么死的?”
“在战斗中落败,又不愿意投降。”
“真是糟糕,”艾芙洛真心感到惋惜,那是多么好的一个人啊,帮助失去人生目标的战士重新站起来,光听听希恩的描述都令人向往,“谁干的?不管是谁,毫无疑问都是个混——”
希恩及时打断了她:“您的妹妹和一位旅行诗人。”
艾芙洛顿时噎住。我只有一个妹妹就是海洛伊丝,而她身边的旅行诗人除了诺亚也没有别人。该死,她诅咒自己的愚钝,那什么娜塔莎大人和伊利昂是一伙的,她当然是海洛伊丝的敌人啊。
“就算她还活着,您见到她多半也会在一分钟之内就扑上去揍她的,”劳瑞娜补充,“如果你知道她对薇卡殿下都做了些什么的话。”
“她都做了什么?”
“是她负责审问薇卡的。还需要我继续说明下去吗?”
“……不用了。”
“耽搁了两位很久,不过现在,我的故事就要结束了,”希恩一语双关地说,“娜塔莎大人的药物延长了我的生命,但她毕竟不是神,力量终究是有极限的。不过在这生命行将终结的时刻,我很高兴,因为我果然没有看走眼,您是个值得托付的人,艾芙洛殿下。”
“您要托付我什么?他们吗?”艾芙洛环顾四周的士兵。
“那可用不着,他们早就不是需要人照顾的小孩子了。”
希恩的话引起士兵们一阵赞同的议论。“那您是要……”艾芙洛又想到了一种可能,希恩刚刚才提过传承的话题,“把您的枪术继承下去?”
“也不需要。他们使用长枪的技巧虽然还及不上我,但只是传承的话毫无问题,将来总会有人超越我的,”希恩说道,“我希望您能继承那副盔甲。”
“那副盔甲?”这出乎艾芙洛的意料,“这么说可能冒犯,但我以为,让这副盔甲伴随您比交给我恐怕更好哦?”
“不是那样的,盔甲……不仅仅是盔甲,”希恩的脸上又现出那种病态的潮红,“您和我一样能够感知灵能,超越了常人的领域。但看得出来,您还不熟练,运用也不够自如。并且就我观察,如果不是因为某些奇特的经历,现在的您未必就能掌握这项技能。”
“啊,是吗?”艾芙洛挠了挠头,“是很不容易。其实,不是刚刚和您的战斗中被逼得走投无路,我自己也不知道我已经可以感知灵能了……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