盯着别人瞧总是不太好的,而且那些情侣多半正在动手动脚,因此仅仅逗留了一小会,三个人就继续沿着林荫道漫步。不过片刻,亚尔提那七神学院的大门就出现在了前方。说是大门,其实不过是座有着四根立柱的拱门,其上悬挂着象征七神的七芒星。
至少在表面上,正在进行的战争、日益紧张的局势没有对学校造成任何影响。学校依然没有围墙与栅栏,门前也还是没有守卫。她们先是欣赏了喷泉——今天天气有点儿凉,没有学生戏水——接着参观了礼堂,之后又拜访了古老的图书馆。
学校的餐厅对任何人开放,步行了一上午已经很累,三个人一致决定就在学校里吃午饭。能亲口试试海洛伊丝小时候吃的食物,艾芙洛和劳瑞娜格外期待,为此她们特意点了学生套餐。套餐包括一块面包,一根蜂蜜棒,一颗洋葱,一条小鱼,一片培根,一块奶酪和一杯牛奶,牛奶也可以要求替换为果汁。
这是套餐中最为昂贵的一款,对一个孩子而言算是很丰盛了,当年的海洛伊丝多半负还担不起。可尝过之后,两人大失所望,连卡佩小姐也直摇头。分量小,不新鲜,烹调也很敷衍。
“她真是受苦了啊。”劳瑞娜叹息。
“他们给长身体的孩子就吃这个?”卡佩小姐抱怨。
“难怪学校里见不到一个胖一点的学生。”艾芙洛皱着眉头四下张望。
亚尔提那七神学院是教会学校,那些管事的家伙就不怕遭天谴吗?若是平时,艾芙洛一定要好好敲打敲打他们,此刻却只能作罢。战争结束,她忿忿不平地在心里记下,等战争结束我再来教训这些混账家伙,让孩子们吃上美味可口、营养丰富的食物。
下午,她们按照原先定好的安排去了大竞技场、红砂广场和哭泣街。去角斗士大街的时候她们遇到了一点小小的插曲,嚷了不下三十遍一定要去的劳瑞娜竟然不认识那条街在哪里。而到了角斗士大街,她只走过其中半条街,在一处荒弃的院落里逛了一圈,发了一会呆就走上了回头路。
这时太阳已经快要落山,劳瑞娜带着艾芙洛和卡佩来到一家名为“彩虹”的小酒店。艾芙洛想了起来,海洛伊丝不止一次提到过这儿,以及这儿的烤土豆。一枚铜手币就能买两个,是她当年最喜欢的东西。
严格来说,现在还不到晚饭时间,可不大的酒馆里已经只剩下一张空着的桌子。毫不意外,劳瑞娜坐下后第一个点的就是传说中的烤土豆,接着是鹅肉串和鸡肉串,还有一大桶的麦酒。中午被七神学院的伙食所荼毒,艾芙洛到这会早已饥肠辘辘,等土豆送上,她顾不上烫手就抓起一个切开,学着劳瑞娜的样子抹上奶油。
一口咬下,奶油细腻,土豆香醇,不光是舌头与胃,连身心都得到了满足——这才是人该吃的东西。这礼的肉串也没得挑剔,之后店家又送来了新出炉的面包和大碗的奶油浓汤,让晚餐有了个圆满的结尾。
“我听说,”把桶里最后一点麦酒倒进艾芙洛的杯子里,劳瑞娜问,“您以前无论在王立学院还是影堂,都很擅长在晚上翻墙溜出学校?”
这事艾芙洛一直相当自豪,所以没什么好隐瞒的。“没错!”她把自己杯子里酒又咕嘟咕嘟全倒进嘴里,满意地舒了口气,像是没教养的人那样用袖子擦擦嘴角。我现在是个水手,不然就是海盗,反正不是公主或者祭司,不用在意那些繁文缛节,她为自己找着借口。
“不过,”她又补充道,“在王立学院时我的技艺还太生疏,经常失手,不是被罗万大师逮到就是被薇卡撞上。到影堂就熟练多了,我差不多每天都往外溜,从来也没被谁抓住过。”
“那就糟了。”
“糟了?”
劳瑞娜四下望望,凑过来压低嗓音:“因为,过会我们要做的事正好相反。”
“相反?”艾芙洛怔了怔,“从外面溜进学校?”
“正是如此。现在这个钟点,学生们都放学回家了,七神学院里应该没有几个人了。”
“是、是吗?”艾芙洛挠头,“不过,七神学院没有围墙,又几乎没有守卫,我们好像不用翻墙才能进去啊。还有,我们去做什么?偷东西吗?”
“就是偷东西,”劳瑞娜不仅毫不隐瞒,而且连一丝忸怩都没有,“我一个人不够,需要您帮忙,而卡佩小姐就替我们放风。怎么样,干不干?”
在战场上杀人放火,艾芙洛早已熟悉;用演技与阴谋欺骗敌人,她自忖也没有问题。当个小偷不会比这些更困难,何况这次是劳瑞娜需要她帮忙,她有点儿跃跃欲试。
“干了!”她搓了搓手,“卡佩小姐呢?”
“您都这么说了,”卡佩小姐无奈地点了点头,“我反对又有什么用呢?再说我也不是第一次放风了。”
“那就好。我们什么时候去?”
劳瑞娜捧起空掉的酒桶轻轻摇晃,像是指望还能再倒出来一点似的。确定这种努力只是徒劳后,她放下酒桶起身:“现在。”
“对了,”艾芙洛问,“这事会花上很久吗?”
“不会。顺利的话,有个半小时就足够了。怎么啦?”
有你在,总是会顺利的。“半个小时吗?”艾芙洛说,“那过会我们还到这儿来,我再请你一桶好啦。”
“真的?”劳瑞娜一下就搂住了她的脖子,像个小女孩一样蹭着她的脸,那股欣喜劲绝对假装不来的。
三个人离开彩虹酒店,走向七神学院。夜间的海堤集市仍然热闹,耳语角落出没的情侣更是白天几倍。按照劳瑞娜的计划,卡佩留在了学校大门外放风,她和艾芙洛则直奔礼堂。
夜间的亚尔提那七神学院与白天完全不同。校园里空荡荡的见不到一个人影,四下里一片漆黑,没有一盏点起的路灯,也没有一扇亮着灯火的窗户。当小偷毕竟是头一遭,艾芙洛心下惴惴,她总觉得那些黑洞洞的窗户后面有人正在窥视她们。要不是有劳瑞娜在身旁,她独自一人可不敢晚上到这种地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