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情况?哈耿霎时全身绷紧。
脚步声在迅速逼近,惨叫则此起彼伏,其中几声发自卡慕先生的卫士。是敌人来袭吗?不可能,西维的大军就囤驻在巨马城周围,沿着红水河北岸呈环状展开,南岸则设置了诸多前哨。没有敌人能在这种情况下接近,绝对没有。
来人渐渐接近,听起来比刚才更多,哈耿估计足足超过两千。这反倒令他放下心来,如此规模的敌军,不可能逃过西维人、尤其是艾尔薇拉的眼睛,所以这伙人应该不是敌人。
他跳上屋顶,举目望去。哈耿的眼睛在黑夜里也能清晰视物,他看到来人穿戴制式统一的盔甲,虽然人数众多,但是队列毫不混乱,骑兵和步兵各有自己的行进路线,另外还有专人看管抓到的俘虏。
他们大概属于费多尔亲王手下的某位领主,哈耿如此推断。他仔细辨认,俘虏大多是庄园里的卫士和仆役,也有牧羊人、樵夫和渔夫。他微微蹙眉,这伙人像是把路上遇到的每一个人都抓了起来,而且在夜间行军却没有点起火把,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
思忖片刻,哈耿从房顶跳下。希望他们不是冲着薇卡殿下来的,但就算这支来历不明的队伍的目标就是她也没什么好怕。以他的力量和速度,虽说不可能是两千个人类的对手,要带着她逃跑还是没问题的。
哈耿想起艾尔薇拉的指点。现在要做的,就是静静地一边观察一边等待。他拉开薇卡殿下房间的门,悄无声息地溜了进去。
只凭听觉就已经足够了解来人的动向。他们将庄园团团围住,然后开始搜索内部,将找到的每一个人都押去校场。期间爆发了好几次冲突,双方人数相差太过悬殊,结局没有任何悬念。
不出意外,有几个人冲着这里过来了,哈耿躲在门后,不发出一点动静。朝床上望去,薇卡殿下倒是依然睡得很安稳,而且面带微笑。他不免腹诽,什么都不知道总是最幸福的。我紧张得半死,你倒是正在做美梦。
侧耳辨认,来人一共四个,哈耿瞬间有了对策。听着脚步声已在门外,揣摩对方心理,他们应该是要敲门了,他抢先一步把门打开。
不出意料,他看到了四张惊骇的面孔。不等他们有任何动作,他倏地出手,眨眼间三个人脑门上各挨了一下,连声惨叫都没有就昏死过去。他一把掐住第四个人的脖子,将那家伙按倒在地。
“有人在屋里睡觉,所以请保持安静,否则……”他的另一只手抓住对方的头盔,稍一用力,厚重的铁盔便发着吱嘎声朝内里凹陷。对方一脸惊恐,连连点头。
“很好。现在告诉我,你们是什么人,这种时候来这儿想干什么?”
这家伙在犹豫。哈耿的耐心不错,但不是对这种人。他毫不客气地一拳头朝脸砸了过去,立刻见到了飞溅的鲜血,还有破碎的牙齿。他掐脖子的手随即用劲,让那家伙的惨叫声憋在了喉咙里。
眼看他一张脸先是通红,跟着发紫,哈耿松开手,让空气能够重新进入他的肺。对方大口喘息,同时举起一只手向他摆了摆:“别,我说,我说。我们是哈兹伯爵麾下,今天来是要给卡慕酒庄的主人一个教训,因为他先前侮辱了杜拉克先生!”
哈耿听说过哈兹伯爵,但仅仅知道他是位西维贵族,除此之外一无所知。“杜拉克先生又是谁?”
“是哈兹伯爵的长子。”
“胡说八道,”哈耿低吼一声,手上又开始加劲,“哈兹伯爵是西维人,他的长子当然也是。他们这次之前从没到过艾格兰,卡慕先生怎么可能侮辱他儿子?”
那家伙惊恐万状,语速飞快:“我,我没有骗您,大人,那就是几天前的事。杜拉克先生到卡慕先生的庄园来,想要拜访传说中的薇卡殿下,可是卡慕先生居然要他先战胜七名卫士,然后才能让他见公主。杜拉克先生不是个战士,根本不是那些卫士的对手,被他们打得鼻青脸肿,丢出了门外。”
哈耿一怔。这件事其实是我干的,如此说来,倒是害了卡慕先生。“明白了,请你也昏过去吧。”他补上一拳,对方顿时晕厥。
既然对方不是冲着薇卡殿下来的,那就没什么好担心,更何况他们还是费多尔亲王的部下。只不过既然是自己惹出的麻烦,那自己就有责任解决。哈耿锁上门,在黑暗中藏匿起身形,无声无息地走向校场。
哈兹伯爵的队伍来时在黑暗与沉默中行军,此刻却在校场上点起数个火堆,四周插满火把,照得偌大的校场如同白昼。场中哭声响成一片,卡慕先生的全体家庭成员,连同他的管家、卫士、园丁和仆役,一个不剩地全部坐在地上。哦不对,有几个是倒在地上的。
“哈兹伯爵,”卡慕先生的胡子上沾了血,尽管周围全是明晃晃反射着火光的利刃,他毫无惧色,“今天在这里发生的一切,我都会原原本本告诉亲王知道的。”
“这里发生的一切?亲爱的卡慕先生,您似乎还是没能明白。”一个年纪约摸五十的贵族道。他一头金色的短发,留着浓密的络腮胡,身披金红相间的巨大披风。
“你到底要做什么?”
“在我们西维,同态复仇是任何人不得侵犯的铁律,哪怕费多尔亲王亲临也是一样。我的要求很简单,你们对我儿子做了什么,您的儿子……”哈兹伯爵的笑容在火光下显得冷漠而残酷,“抱歉我忘了,您的儿子已经回归大地怀抱了。那就请您的孙子上场,与我的七名部下逐一交手。如果他能战胜全部七人的话,我不仅会立刻离开,而且还会奉上可观的赔偿,弥补我今晚给您带来的不快。而如果他不幸未能……”
“提姆只是个四岁的孩子!”卡慕先生怒吼道。
“是吗?这也没有问题,在我们北方,本人不方便下场决斗时可以委托代理骑士。卡慕先生,你有没有可以替您孙子出战的代理骑士?”
用脚趾头想也知道,酒庄的卫士完全不可能和一位伯爵的手下相提并论。伯爵满意地微笑:“忘了说明,我儿子断了鼻梁和几根肋骨。考虑到您孙子年幼,我可以酌情减轻他受到的伤害。怎么样,有没有人愿意为卡慕先生亲爱的孙子提姆出战?”
卡慕先生的孙子,那个肥嘟嘟的男孩被一名士兵捉在手中,哇哇大哭。哈耿明白该是自己出场的时候了,他大步走上校场:“有的,就是我。”
“他!”伯爵的儿子,前些日子来过的那个年轻人指着他,“就是他!”
“原来是哈耿大人,”伯爵一躬身,“我正奇怪您到哪里去了。想来您已经做好准备啦?”
哈耿本能地感到不对劲,哈兹伯爵似乎有恃无恐。按说以艾尔薇拉大人副手的身份,他面对自己不该如此镇静啊……
事到如今只有先解决眼前的麻烦再说。哈耿点头:“是的,让您的部下上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