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假面舞会(2)

“这家伙……他的话有多少可信?”诺亚凝视梅托奥的背影。

“他大概没有骗我们,可是这家伙想干什么还真叫人琢磨不透,总之是个讨厌的家伙,”劳瑞娜露出一点虎牙,“和温妮亚·洛伊尔一样,不好好揍一顿总是不甘心哪。”

诺亚想起她跪在地上,胸前满是血迹。真是场噩梦。那都是因为我。不能让那一幕再发生,绝对不能。他伸手入怀,捏了捏尼雅所赠的天父神像。

他们继续前行,在仆人的引导下终于真正见到了巴纳德伯爵的宅邸。那是依山傍湖的连片建筑,即使天色将暗,瞧来有些朦胧,但光是轮廓也足以令人惊叹了。

宅邸比他见过的大部分城堡都来得更大,但城堡可没有这般漂亮,更不可能有这般优美。若不是有人带路,他们连入口在哪都找不到,遑论举办舞会的地点。若全凭自个去找,诺亚估计等找到,天应该还没亮,但舞会肯定早已结束了。

两个穿着华丽袍服的仆从为他们打开了一扇带有繁复雕饰的黄铜大门,诺亚依着职业习惯估计了下,仅仅这两扇门的价钱,就能抵得上十座他们这两天住的木屋,连同木屋内的所有物品。

刚刚还觉得这儿完全没有舞会的气氛,仅仅一门之隔,他们就来到了完全不同的世界。这是个奢华得前所未见的大厅,高达数十尺的水晶吊灯从天花板上垂下,四壁上悬挂着长宽都不输给吊灯的巨幅织锦。两张每边足可坐下五十人的长桌分别位于大厅两侧,桌上满是珍馐佳肴,穿着燕尾服的仆役端着美酒在人群中往来穿梭。

瓷器、宝石、烛台和五彩花瓶,喷泉、钢琴、雕像和旋转楼梯,盔甲、长剑、标本与巨大的熊皮,就连护栏与扶梯上也要么是精美的雕刻,要么绘着优美的纹理。

诺亚屏住呼吸,好半天都不敢迈步。劳瑞娜轻轻扯了扯他袖子:“走吧。不管怎样,总得先把肚子填饱。”

也对。

才走出两步,就有穿着礼服的侍女迎来。

“两位,”侍女礼服的裁剪比劳瑞娜身上那件还要大胆,让诺亚眼睛都不知道该朝哪里瞟,“你们要从哪道门下经过呢?”

哪道门?目光一直被大厅的华丽所吸引,他这才发现前方有三道用橄榄枝、鲜花和松木临时搭起的拱门,被不同颜色的丝绸所装点。三道门的主色调从左到右依次是红色、蓝色与金色。

这颜色令诺亚想起奥列格与塔罗恩两位王子身上的衣服。“从哪道门经过,”见他没有反应,侍女解释,“就代表今晚的角斗,您在哪一边下注哦。”

原来如此。由于娱乐性和不确定性,三方混战的角斗并不少见,而且往往很受欢迎。诺亚想了想,选择了金色——这也时他瞳仁的颜色,劳瑞娜则从蓝色的拱门通过。又一个侍女将一个小小的金制人立狮子吊坠送到他手中,作为下注的凭证。他还记得这是巴纳德伯爵家族的家辉。劳瑞娜得到的则是一小块打磨过蓝宝石,形状则与诺亚手中的相同。

光是这两样东西就价值不菲了。这个巴纳德伯爵,还真是为这次舞会花了大代价啊。

他们走进大厅。中央是舞池,十来对男女随着音乐身姿摇曳;长桌边是休憩用的椅子和沙发,大多宾客取了食物或者端着酒杯在安静的聊天,没有人喧哗吵闹,只偶尔有些稍稍响了些的笑声;角落里有一整支乐队,正奏着浪漫的曲子。

打扮成什么模样的人都有。英雄,骑士,动物,植物,甚至还有人一身北方蛮族的打扮。他看到一头棕熊搂着一个女骑士,一个巫医和一棵橄榄树纠缠不休,一个浑身沾满羽毛的石人和一个拿狮子头骨当头盔戴的女沙人互诉衷肠。

诺亚和劳瑞娜从仆人手上挑了酒,从桌上取了些食物,随意找了个座位坐下。有人向他们祝酒,也有人主动找话题和他们聊天,谈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小事,诸如最近城里的酒和肉价钱上涨,离港口不远的地方有两家铁匠铺关门,城里的失窃与打架斗殴案件比平时多出三成而且还会再多,某某伯爵手下的某个骑士和另一位伯爵手下的骑士为了一个女招待而大打出手,哪个剧院的女主唱歌声更加优美……

食物很新鲜,美酒很醇厚,如果只是这样,回去向温妮亚交差倒不难,但尼雅那事的谜底仍然没法揭开——巴纳德伯爵究竟想要做什么?他的婚礼在即,喊上这么多互相认不出谁是谁的家伙来参加舞会,绝不会只是为了炫耀财富。

诚然,这种傻子也是有的,但凭他对伯爵的印象,应该不至于如此浅薄庸俗。

“我们要不要也去跳个舞?”他小声问劳瑞娜。现场的气氛轻松愉悦,可并不热络,大部分的交谈都是礼貌的外交式交流,诺亚有些不自在。不是说假面舞会上,人们反而会摘下面具的吗?

“最好别,”她凑在他耳边,“我们不要引起太多注意的好。”

“说的是。”这个回答诺亚并不感到失望,只是有点意外。按他几天来对她的了解,“不要引起太多注意”这种话怎么也不像是她会说出口的。

“我想知道角斗何时开场,”不远处一个乌鸦打扮、脸上安了个鸟喙的年长男性道,“跳舞已经不适合我这样上了年纪的人。”

有一颗巨大的蘑菇回答了他,听声音是个年轻女性:“我也一样。我就是为角斗而来的,等待太令人心焦了。”

四周表达了同样想法的人越来越多,跳舞与闲聊的人则越来越少。看情形,他们早已知道今晚会发生些什么,可我和劳瑞娜却完全蒙在鼓里,连有角斗可看也是来之后才知道的。

只是为何他们都对一场角斗感到急不可耐?他还记得温妮亚所说,参加假面舞会的许多都是名门贵族,甚至包括了两位王子。那两位王子目前他还没找出来,但身边这些来宾都是贵族是可以肯定的。虽说看不到脸,但有些人的举手投足就是隔着两里地也能知道他们身份不一般。

然而在人群的焦躁酝酿成形之前,巴纳德伯爵来到了大厅。身为今晚舞会的主人,他没有化妆也没有戴面具,是场中除了仆役和乐队外唯一露出真面目的人。

“久等了各位,”他像是学者或者修士在为学生上课般宣布,“请大家移步,我们去角斗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