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了一个梦。
一个很长,很长,很长的梦。
在梦里,他是一个精通医术的中医。
只是很奇怪,梦的主角虽然一直都是他,但是那些配角们却是不停的在变。
前一刻还觉得熟悉无比的面容,下一刻却突然觉得陌生无比。
不论他怎样努力,都没法确切的回忆起那些配角的样貌。
倒是那些人的衣着还有周遭的情形还记得些许。
故事从古装的时代开始,到如今这现代的装饰结束。
醒来之后,都还记得那种有些荒谬的感觉。
还没起床,就先笑了起来。
别是昨晚古装电视剧看晚了吧,这做梦都全是那些东西了。
看了眼外边的天色,窗帘拉着在,只能看出天色还早,都没大亮。
明明梦里感觉过了那么久,这梦醒了,却都还没过去几个小时吧。
昨夜他半夜才睡下,身上的衣服都湿透了,只能随便搓洗了一下,晾了起来。
这么一夜过去,都不知道干没干。
他可就那一身衣服了。
既然已经醒了,索性便坐了起来。
穿着睡袍下了床,过去空调口摸了摸那些挂着的衣服。
还有些润。
现在都这么热的天气了,挂了一夜都还没干透,看来他睡过去的时间真的挺短。
这会儿,衣服肯定是穿不了了,当然就是不可能退房离开的。
只能等等看衣服什么时候干了。
关了空调,去拉开了窗帘。
连窗也一道开了。
外面的光线照进来,让房间里的光线略微明亮了些许。
可以勉强看清东西的程度。
于是便不开灯了。
去窗边的凳子上坐下。
倚着窗台,看看外边的风景。
说起来也是有趣,明明他连自己名字都不记得,但是这些生活的常识却还留着。
如果不是亲身经历,他都觉得这样的设定是不是有些太过儿戏了。
外头其实并没有什么风景好看,不过是因为地处偏僻,还能看见些山头。
郁郁葱葱的,也就给眼睛放松下了。
这又是新的一天开始,虽然已经这么浑浑噩噩的过了几天了。
可是终究还是要走上正轨的啊。
一个没有身份证的失忆人士。
这是他如今的身份。
想着,眉头皱了皱。
这剧情怎么好像在哪里看过。
顺着这思路多费了点时间想了半天,没什么结果,便放弃了。
他想不起来的事情不止这一件。
就算要弄清楚,也得讲个先来后到,先往后面排队吧。
索性便不想了。
还是回到以后的规划上来。
像他这种情况,首先肯定是要去警察局里报个到的吧。
不知道在哪里,他见过这种做法。
然后,就是看看能不能找到亲戚或是朋友了吧。
如果还有的话,当然好,直接接他回去就行了。
如果没有的话,就比较麻烦了。
他没有记忆,这么孤苦伶仃的一个人,该做些什么为生呢?
当然,这个问题,其实就算是还有亲戚朋友,也一样存在。
话说回来,他这都没有记忆了。
就算是有什么以前的亲戚朋友,对现在的他而言,不也是一些陌生人吗?
头疼。
咧了咧嘴,摸了摸后颈。
长发剪掉了,这么些天了都还是没有习惯过来,总觉得后边凉飕飕的。
而且现在的长度,不停的在后颈扫来扫去,有些毛糙,总是痒痒的。
什么时候再剪短一点吧。
点了点头,这事情就算是这么决定了。
这算是走神了。
他有这个自觉。
不过刚才的那些问题,再继续想下去也没什么必要。
他又改变不了结果。
还不如先想想以后怎么谋生。
于是又想起来梦里的那些事来,梦里他是一个医术高超的中医,没有什么病是他治不好的。
抬起手看了看。
翻了个面。
好吧,果然是梦。
按说手上是有穴位的,不过他一个都不认识。
想来也是当然,要是做个梦就学会了什么中医医术,那以后大家都别上学了,天天在家里睡觉不就得了。
泄气的放下手。
把睡袍的领口拉开了些。
这么一会儿时间,室温已经和外面差不多了。
上升了不少。
穿着睡袍已经有点燥热的感觉了。
只是也不能就这么脱了。
不知道这般穷途末路还有没有其他人这么遭遇过哎。
想了想,还是没有再把空调打开。
热一点,和有衣服穿之间,其实并没有多么难抉择。
…
早晨起来,出了一身的汗。
夏月白对于这种身上被汗水弄的黏糊糊的感觉,有些新奇。
上一次流汗,都记不起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才更真切的感觉到,这具身体是真的重新“活”了过来。
不过一身汗水终究是不舒服,还是去洗了个澡。
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从淋浴间出来。
准备去换上衣服的时候,突然停下了手。
这些刚换下的衣服,刚才不可避免的被汗水打湿。
夏月白还是爱干净的,当然不能再去穿上。
她的衣服并不多,没那么多讲究,有几身换洗就足够。
以前不会流汗,衣服脏的慢,倒没有如今这些顾虑。
从京都出来,已经有几天了。
所有的事情都处理完之后,孤身出来,才发现她实在是没什么地方可以去。
本来就没什么继续徘徊下去的想法,不过是因为身体里多出来这么些那个人的生机,想了许久,才决定还是继续走下去。
想法是挺好的。
就是真到了如何走下去的当口,还是不免有些迷惘。
活了这么久,心里总是有些执念。
也正是那些执念,支撑着她一路走过来。
如今,执念没了。
甚至连熟悉的人都已经没了。
再如何走下去,是需要好好想想的问题。
走去床边的柜子边,拿过了背包。
翻出来一身白色运动服换上。
不算厚,应该不至于觉得热了。
身体变成这样之后,会饿,会累。
需要做的事情,比以前多了很多。
不像是以前,吃饭纯粹是因为习惯,睡觉是为了节省生机。
这种落差,就像是神仙做久了,突然之间变成了凡人。
夏月白没觉得好,也没觉得坏。
只是想着,那个人的生机,不能就这么浪费掉。
还是得好好的活下去。
好好吃饭,好好休息。
只要想想,那个人记忆凭依的那些生机,现在都在她身体里面。
夏月白就有种那个人此时此刻就处在她的身侧一般的感觉。
所以,在处理完那些杂事经历过最初的迷惘之后,她还是选择重新回到了这里。
那座茅屋的旧址,她去过许多次。
因为种种缘故,还搬迁过数回。
这回来,就想着是不是把那茅屋重新搭建起来。
有着那个人的记忆作陪。
她似乎又可以回到她最快乐的那段时光中去。
一起进山采药,一起研读医书,一起准备饭食,一起看那漫天的星辰。
虽然不少的细节会因如今的时代不同而有些许变化,但是重要的是,有那个人的记忆和她在一起。
金钱是少不了的。
不过对于夏月白而言,算不上什么问题。
不用太过惊世骇俗,都能想到好些办法。
毕竟活了这么久,这算是熟能生巧的事项之一。
边打开了吹风机吹干着头发,边计划着一会儿要做的事情。
这酒店住着虽然方便,总是有种寄人篱下的感觉,夏月白不太喜欢。
而且,想想很快就能过上全新的生活,而且还有那人的记忆作陪。
对于明天的到来,也不由得起了些期待来。
…
听着隔壁的些许动静,他从发呆中回过神来。
那是吹风机的声音。
应该是早上起来吹头发出门吧。
他昨天晚上洗完澡睡的太迟,现在再去洗一次,总感觉有些不太好。
而且现在这头发,也不用怎么打理,方便得很,所以起床到现在都没弄出什么噪音来。
不像是隔壁那样。
这一回过神来,才发现外头的天色已经大亮。
看来不知不觉中,已经过去了不少时间。
于是起身,过去再一次摸了摸空调口挂着的衣服。
啊,总算是干了。
不枉费他等了这么久。
伸手取下,换上。
然后去洗漱了一番。
做好这一切,隔壁的声响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了下来。
估计是弄好出门了吧。
那他也差不多了。
看了一圈,没漏下什么,才拿上了床头的钥匙,走出房间。
关好门,从隔壁房间路过的时候,顺道看了一眼。
挂着“可以收拾”的牌子。
果然是出门了。
他醒的倒是早,就是被衣服的缘故耽搁了下。
这么看,现在应该算是出门有点迟了。
走到楼梯口准备下楼的时候,听着下边厅堂里有说话的声音。
不过等到他走下来楼梯,只看见一个女性的背影已经出了门。
穿着白色的运动服,带着鸭舌帽,头发绑成马尾,很是柔顺。
就是背影看上去有点瘦削,有种被风一吹就要飘走的感觉。
摇了摇头,现在的这些姑娘,一个个的都喜欢减肥,真不知道这么瘦了有什么好看的。
看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
他还得赶紧退房,昨晚上的押金多交了不少。
那是他仅存不多的生活资金的一部分。
“您好,退房。”
走到木柜前面,望着里头才刚坐下去的中年妇女说了声。
刚才听到的说话声,应该就是这妇女和那个姑娘吧。
听着那语气,倒像是认识的。
不过认不认识都和他关系不大。
他只想赶紧退了房,拿回他的那些押金,然后去警察局报个到。
接着,开始他的崭新人生。
“钥匙。”
那中年妇女头都没抬的说了声。
看来这才是常态,刚才和顾客聊天什么的,果然是熟人才有的特别待遇了。
他掏出钥匙,轻轻的放在了柜台上。
手拿回去都还没放下,一只蒲扇般大小的手就盖住了那把钥匙。
拉了下去。
让他有点怀疑的看了看自己的手,那把钥匙在他手里的时候,怎么没有看起来那么小?
“…,多交了押金是吧?房钱在里边扣了,退你剩下的钱啊。”
那中年妇女头都没抬的在一个写的密密麻麻的本子上找了找,然后打开抽屉开始数钱。
这让他有点惊讶。
昨晚上明明他就看见收了钱就睡着了,不知道这中年妇女是什么时候记得帐。
竟然还能找得到凭据。
看来他的押金是可以完整的退回来了。
答应了一声,便看着那中年妇女认真的数着钱。
“您好,我再问一下,这边您有没有熟悉的施工队呀?”
一道清丽的嗓音突然从门外传了过来。
他转眼看过去。
有些熟悉的白色运动衫,还有鸭舌帽。
是他前面走出去的那个姑娘。
这是想起来什么事情忘问又回来了?
察觉到了他的目光,那姑娘也是看了过来。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从那姑娘的眼神中,他看到了一闪即逝的动摇。
毕竟他如今是这种“失忆人士”的身份,这种神情,很像是认识他的人啊。
皱了皱眉,刚准备探究的问上一句,那姑娘已经礼貌的朝他笑了笑,视线转去了那个中年妇女身上。
毕竟一开始就是问那中年妇女问题去的。
他也就只能当作是自己看错了。
不然这么突然的过去问一句,“姑娘,我们之前是不是认识?”,就太轻浮了点吧。
这么突然的插曲进来,那中年妇女数钱的动作自然是停下了。
让他心头一痛,又不能催促,只能看着她们聊完了话题。
那白色运动衫的姑娘得到了她想要的答案,临走时没忘了还对他笑了笑。
应该算是打招呼吧。
真是一个有礼貌的好姑娘啊。
看着那姑娘走远了,他回过头来,正巧碰上了那中年妇女总算是数完了钱。
捏着几张薄薄的钞票递了过来。
他赶紧伸手去接。
“…”
那几张钞票,一头捏在那中年妇女的手中。
另一头捏在他的手里。
只是他用力的拽了拽,硬是没能把那几张钞票从那中年妇女的手中解救出来。
“…”
不得已,他抬头看向了那中年妇女。
而那中年妇女也正呆呆的看着他。
“…,那个…您手是不是…松一松?”
这钱虽然不多,可毕竟是他的吧?
这才刚走了一个顾客,不能是碰上黑店了吧!
正乱七八糟的想着。
就听见了那中年妇女高了八度的大嗓门。
“小华!!!”
在阵阵的耳鸣中,他还是没有松开捏着钞票的手。
只是脑海里多了些疑问。
原来可能认识他的,不是那个运动衫姑娘,而是这个发福的中年妇女啊…
这个医生来自一千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