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坐堂(3)

第二日,华青衣还是来的很准点。

昨晚上的那人终究是摆脱了,想来也是多少还有些常识,知道他下班了,没有过多的纠缠。

待到骑着车回到了家,已是有些晚了。

张春华难得的还没回来,华青衣也就自己做了些吃食,填了下五脏庙。

也不知张春华晚间回不回来,吃没吃过饭,多做了些,给她留着了。

待到华青衣睡下了,才听到外头有了声响,听着脚步声,是张春华回来了。

华青衣也没多问,复又睡了。

早间起的时候,张春华还未起,华青衣看那桌上留的吃食却是没了。

于是,做早饭的时候,又给多留了一份。

昨日想着带饭解决午间的饭食问题,今天华青衣也是没忘了。

一路到了医院,拎着饭盒,打过卡。

华青衣看着四下冷清的样子,没什么人,还以为他来的算是早了。

却没想到还有比他更早的。

离着分配的那房间还有段距离,就看见了一人站在门口。

华青衣的记忆没有那么差,认出了是昨晚那人。

也是不知道这人又来干嘛。

开了门进去,这人也跟了进来。

华青衣也没说什么,这房间算是半个公共场所,他若是想来,华青衣也不能拦着。

去到里间放好了饭盒,换上了白大褂出来,那人没有被华青衣搭理也是怡然自得的很,自己找地方坐了,正饶有兴致的看着房间的摆设。

这房间里虽然昨日华青衣收拾过了,也不过是整理的整齐了些,这里又不是什么自己家,自然没什么刻意摆设的必要,干净整洁就行了。

见到华青衣换上了一身白大褂出来,那人的话唠样子也是终于憋不住了。

“兄弟,你看,昨晚上你说让我今天过来,我可是特意起了个大早!”

脸上的神情轻浮的很,是华青衣不善交际的那类人。

说着话,将一张单据拍在了桌上。

“我可是挂过号了,你们这楼的服务也太差了点,挂个号还得我自己去找人,啧啧…”

看着那单据,摇着头,嘴里啧啧的也不知是在感慨挂号难,还是服务差了。

华青衣当然不会往心里去,虽说他现在也是这里的员工,多少应当有些集体荣誉感。

但是这楼都还没正式营业呢,没看着科室的门牌都没发下来吗?

这人在这情况下,能挂上号才是稀奇事。

依着这人的古怪逻辑,怕不是华青衣才是那个应该“啧啧”的人吧!

“不是我说,兄弟,你这挂号费都没有,收入怕是不高吧?”

那人还在自顾自的说着话。

华青衣也没有答话,去拿了那单据过来。

他还是头一次见到这单据,先前问过,知道这里的医生多,患者需要挂号了拿着单据过来。

不过也只是听说,这实物倒还是头一遭见到。

看了看抬头,还有那内容,应该假不了,或者说,这东西作假也没什么意义。

刚才这人自己不也说,挂号都没花钱。

华青衣自是知道,各个医馆都有各自不同的规矩,大医馆有大医馆的规矩,小医馆也有小医馆的规矩。

但是归根结底,这些规矩都是为了让麻烦更少才立下的。

就比如这挂号。

病人来这大医院,这么多科室加上这么多医生,他们哪知道自己该找谁瞧病。

这挂号,便是问路了。

待到看好了病,这单据也就成了对应的那个科室的业绩,也方便筹算。

这规矩以前县里的大医馆也有,不过那时候不叫挂号,而是拿个“筹”作为凭证。

说起来这么些,其实华青衣也不过是拿起来看了一眼的时间。

这人既然是连这还未营业的科室的挂号都拿到了,也算是正式的工作了。

华青衣也就认真了些。

打断了还在那里滔滔不绝的说着些七七八八话的这人。

“这位先生,是哪里不舒服?”

这话虽是这么问,但其实华青衣一番观察之下早就知道了这人身体康健,哪里有什么大毛病需要求医的。

顶多也就是肠胃有些小毛病,就这便是不来,吃些温和的东西,过得几日也就自然好了。

“啊?哦…”

这人正说着话,被华青衣打断,一时也是忘了自己接下来是想说些什么。

听着华青衣的话,愣了愣,似乎终于回过了神。

“哦!对对!”

脸上就立刻显出些痛苦的表情来。

“哎哟!我这肚子疼!”

现在有句话,叫做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这人的演技显然并不怎么好。

而且…

还是在华青衣面前。

华青衣叹了口气。

他是实在搞不懂这人,宁愿装病也要来找他是为着什么。

以前也有过这般装病寻他诊治的例子,不过那些多是些女子。

便是男子,也多半是有些什么难言之隐,借个名目罢了。

如今这人一不是女子,二也没什么难言之隐,实在是让华青衣有些想不明白。

“先生,你肚子不疼。”

华青衣很多地方都可以妥协,但是这医治无病之人还收取酬劳的事情,他妥协不了。

他坐在这里,就是拿了一份薪水,这酬劳自然是已经收下了。

“哎哟…哎哟…”

那人正“哎哟”的起劲,只是似乎对自己的演技有些过分的自信,这会儿听着华青衣直言戳穿,一时间脸上也有些尴尬。

那痛苦的表情自然也就绷不住了。

“哎哟…”

惯性的又叫了一声,看看华青衣都没搭理他,也就坡下驴,索性不装了。

光棍得很。

“兄弟,你这话说的可有意思了!”

方才脸上还有些尴尬之色,这转眼又成了一副神采飞扬的样子,当真是有副好心态。

“这肚子是我的,你怎么就知道我不疼呢,我说可是疼得很呢!”

嘴里这般说着,可这脸上哪里还有半分疼痛的模样。

华青衣无奈,只得拿起笔。

“心脉劲,肺脉足,和缓有力,唯胃脉略沉滑,我写个方子与你吧…”

正待落笔,却又停住了。

这医院里在他来之前连中医科室都没,说起来他这个中医在这里都是独苗一根,这抓药,去哪抓?

昨日逛过一圈,也没见着这医院里哪有什么能抓药的地方。

只得又放下了笔。

“你且伸手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