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帝通常在登帝之后,就为自己确定一个封号,比如当今妖帝,封号“苍”。在妖族史上称为“琼阳妖界苍帝时代”,他登帝已有一万三千年之久。
前妖帝封号“光”,光帝育有子女四十九人,嫡出五人,苍帝乃是嫡出行三的皇子,为了登上帝位,他谎称要为前妖后办寿宴,将所有兄弟姐妹请来同贺,当着前妖后的面,将四个兄弟姐妹尽数诛杀。最后,将没有威胁的庶出兄弟姐妹一并流放极荒境。在历史上,对苍帝的评价很高,大概是他只杀了有威胁的四人,但对其他人选择了流放,也是唯一一个杀妖最少的妖帝。
华卿用了三天时间看完了三箱子的琼阳妖界历史,前后一百三十万年都记录其间,说真的,对史记的文采真不敢恭维,前后矛盾比比皆是不说,纪年手法像流水帐一般枯燥无味,更主要的事,一点也不客观事实。通常是下一位妖帝写上一位妖帝的历史,难免带上个人情绪。且,里头时不时还出现一些妖族秘辛,偏生编史的人故意留下,寥寥几字或一二句,那叫绝不多一字,但却用字用词之精深。秘辛写得高深难懂,可华卿是文华帝君,别人看不懂的,她看了时不时瞠目结舌。
妖族史学家还挺敬业,故意写得这高深,寻常人不懂,妖族大多看不懂,可他却记下来,偏每就这么几句写得文采飞扬,字字精研。是该赞他们,还是该说他们用心。
华卿将这些高深、精深的秘辛内容按年代摘录下来,捧在手里,看了又看,在她看来,三大箱子的史书,也就摘录下的一本更为精彩。
她捧着秘辛史,喝了一声:“来人!”
一个侍女飞奔而入,“公主殿下!”
“你可知道,妖界编史之人是什么人?”
侍女应道:“回公主,龟族历代担任着妖界史家,这是青龙老祖宗与白帝定下的规矩。青龙老祖宗认为,龟族寿命最长,且多是读书识字,算是妖族之中最有才华的一族。”
华卿应了一声:“这么说,编史的都是龟丞相那一脉。”
“回公主,正是。”
“你使人去看看,看看龟丞相忙是不忙?若是不忙,你将他请过来,就说我有看不懂的地方,要请他解惑。”
侍女应声出了大殿。
华卿研了墨,取了第一本《琼阳妖界史·白帝篇》出来,翻看了几页,开始细细地整理、抄录,抄了足有大半个时辰,侍女方来回话道:“禀公主,龟丞相去政务殿回事,不知陛下那儿几时结束。已留人等着,待龟丞相出来,立马就过来。”
“行,若龟丞相来了,记得通禀一声,我先练练字。”
有了事做,时间就过得很快,晌午她吃了侍女送来的果子,又照她吩咐制作的烤肉,沾上料,华卿吃得津津有味。
待到未时三刻,华卿都快忘了请龟丞相来的事。
妖帝与龟丞相结伴而至,近了她的寝宫,妖帝道:“丞相进去,孤就在外头站会儿。”
他想知道,这个孙女要请教什么。
他示意了侍女,侍女方迈入大殿:“禀公主,龟丞相到!”
“有请!”
龟丞相一路伸缩着脖子,这动作猜不到他是一只龟妖都难。
华卿笑眼弯弯,龟丞相行了礼。
“都退下罢,我与龟丞相说说话。”
左右两名侍女退出大殿。
华卿站起身,“龟丞相,我听说,妖族历史是你们龟族编写的。东荒妖界生机灭绝,东荒妖帝令数七各令十万妖族离开东荒寻找新的大陆,青龙带着兄长遗子白帝来到琼阳界,以一枚橙色界源神石化出琼阳妖界。我是不是可以这样认为,东荒生机灭绝之时,东荒妖帝及其妖族得到了数枚界源神石,既有神石在手,为什么要另化大陆。直接将神石化入东荒妖界的大地上,这不是更省事?”
龟丞相呆愣了半晌,琼阳妖界是橙色界源神石所化,为什么他不知道,这件事,没写到史书了,还是说,他以前看书没看仔细。
华卿见他不答,“龟丞相,你的胆儿不小啊!龟族一脉,以为妖族没人能看懂上古字词遣句,将妖史编修中,玩起了文字游戏。光帝篇,光帝六万七千八百一十二年,‘光召九曰:后不仪,子非亲,杀!’后不仪,世人会以为这三字的意思是妖后失礼仪,其实是说妖后并不是苍帝的母亲,‘子非亲’,这一句则是告诉苍帝,妖后所出的其他孩子并不是光帝的骨血。我结合前后推测,苍帝是光帝之子,却是光帝将苍帝以狸猫换太子之法,将自己的嫡亲儿子与妖后所出的九皇子交换了……”
龟丞相此刻吓得满头大汗,双膝一软:“公主殿下……”
华卿昂首挺胸,俯视着脚下的龟丞相,“难怪你要在史书中连连称赞祖父,说他是妖族史上最英明的妖帝。这闹了半天,前光帝的骨血就只得我祖父一人,妖后也罢、光帝时的妃嫔也罢,所有出世的皇子公主都不是光帝的。
真正的光帝,应该是常年闭关的那位,而一直在人前的光帝,其是他的孪生弟弟。祖父长成之后,曾祖父就将那假货给杀了。所以留下话,要祖父杀光妖后所出的孩子,再将那些庶出没本事的流放极荒境。”
苍帝立在外头,他的父亲有两个?不对,不是说父亲修出一个分身,常年在外的乃是分身,而本尊一直在白帝城禁地常年闭关。
不是这样的!
父亲其实还有一个孪生弟弟,一直以妖帝之尊打理妖界的,其实是他的弟弟。而他是光帝唯一的子嗣。
龟丞相连连哀求:“微臣求公主,别说了,别再说了!”
苍帝惊涛骇浪,看龟丞相的样子,他定是一早就知道这个秘密。龟丞相知道的,苍帝不知,而他的孙女看了妖族史,居然看懂了,龟族编史隐藏的秘密她都知道了。
华卿睨了一眼龟丞相:“琼阳妖界一百三十万年秘辛,不能记入史书,我这活了不到千年的人能看懂,你如何保证别人看不懂?这里头任何一桩秘辛拿出来,都会惹来一场天大的风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