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仁有些迷糊地将眼帘撑开一条小缝隙,双目无神地看着上方横梁交错的屋顶。
此时的阳光还很耀眼,明晃晃地照在地砖上,地砖亮得像一滩池水。被阳光这么一照射,恍惚间,他一时竟没想起来自己是谁,自己在哪。
怀仁别过头去,眨了眨眼睛,如此好一会儿后,散漫的目光才略微适应了房间的强光线。目光开始聚焦,也正是此时,好些事情才后知后觉地涌入他脑袋里。
老道人赵汉青,苍梧县,元香,说书老先生,黄鹂,打更人朱清,恶僧,虎妖,鸠鹊对了,鸠鹊!那头鸠鹊最后怎么样了?
他心中一急,本能地想起身。可这稍稍一用力,顿时只觉浑身都疼。
他倒吸几口凉气,冷静下来环顾四周,第一眼看到的是一张绝美脸庞。少女初长成,脸上虽然依旧略显稚嫩,但身上种种特征都能说明她的身段正在逐渐长开。若是年纪和经验再多些,才能更会体贴服侍人,韵味也就自然变得丰满。
罪过罪过,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怀仁默默压下心中那股邪念。
他刚才急得起身的动作不算小,再加上此时的碎碎念,这番动作已经足够惊醒一个本就睡眠清浅的少女。
元香揉了揉眼,两眼惺忪地望着怀仁。
怀仁也面无表情地望着她。
她眨了眨眼睛。
怀仁也跟着眨了眨眼睛。
双方对视了足足三秒后,元香这时才意识到什么,脸上一抹笑容骤现。她笑得眯起眼睛,说话声音也带着一丝活泼雀跃的气息,“公子你醒了?”
怀仁点点头,不过一轻微动作,顿时引发一阵疼痛。他疼得龇牙咧嘴,小声问道:“这里是什么地方?我怎么会在这?”
“这里是驿馆,是那些打更人老爷们把你带到这里来的,也是他们通知我来的。因为进不去白云观,所以就暂时把你安置在这里了。至于公子你为什么会伤成这样,奴家也不是很清楚。对了,好像还有一位打更人老爷,跟你差不多。”
“打更人老爷对了,朱清呢?”怀仁一下子反应过来,“他怎么样了?”
“他伤的也挺重的,不过醒的比你早,早上就醒了。”元香说。
“现在是什么时辰?我睡了多久。”怀仁又问道。
“刚过申时,您都睡了一天两夜了。”
怀仁默默盘算,然后暗自松了一口气。
如此算来,距离他上次见师叔赵汉青,也只是过了两天的时间。师叔赵汉青一般三天才开一次门,小小地出关一次。也就是说只要自己明天之前回道观,就行了。
可别给人误会自己不想当徒弟,偷偷溜走了。
“对了,你知道算了,你喊一个打更人过来吧。最好是找个机灵点,知道内情比较多的,我有些问题想问问他们。”怀仁想问下山谷里,关于那头鸠鹊的事。
他只记得自己和朱清付出沉重的代价,好不容易才重创鸠鹊。可就在最后关键时刻,自己好像支撑不住,昏了过去。最后关头,也不知道鸠鹊怎么样了。
元香乖巧点头,提溜着裙摆,踏着小碎步缓缓向房间外走去。
怀仁摸摸自己的脸,帅气脸蛋没摸着,隔着两层厚厚的纱布。一层来自于他的手,一层来自于他的脸。此时的他,就像一个木乃伊一般,浑身上下包裹的严严实实的。
这种程度的伤,好像是强行催动那法宝的后遗症也没人跟我说这东西后遗症这么要命啊。
正琢磨着,他抬头,只见元香领着一个人走进房间。来人也缠着纱布,不过纱布缠着的程度没有怀仁这么夸张。两人面对面站着,忽然一齐笑出声来。然后笑着笑着,牵动伤口,又各自疼得龇牙咧嘴地。
人生四大铁:一起同过窗,一起扛过枪,一起嫖过娼,一起分过赃。
虽说没有真正扛枪,但经过鸠鹊一战,他和朱清是真正经历过患难生死之交的。男人间的友谊,有时候升温就是这么快。
前几天还是打生打死,互相放狠话的两人,转眼间就成了铁哥们,好兄弟。
“你没死啊?看见你真晦气。”怀仁锤了朱清一拳。
这一拳正好锤在朱清受过伤的伤口上,疼得他龇牙咧嘴的。他笑着回了一拳,“怎么说话的,要不是最后那一刻,老子抽刀刺死那头鸠鹊,又放出信号箭,让手底下的那些打更人即使赶过来,你小子特娘的早血流而死了。”
“放屁,要不是老子拼命催动法宝,你哪有抢人头的机会?”
“狗屎,明明是老子不惜用妖魂的爆炸拖延了时间”
一番扭打过后,两人并排坐在一起。元香在一旁一边帮着他们重新把伤口包扎好,一边跟妈妈教训儿子一般数落两个人。大致说的是诸如“两个人岁数加在一起,也有五六十了,怎么还跟个孩子似的,这么幼稚”等的话语。
“早上醒来的时候,差人去看过了。原先苍梧县和附近几个县以前死去的那些妖兽,尸体都不见了那些妖兽尸体,在鸠鹊储物戒里发现了虎蛟,驼鼠,很多其实我早该想到的,这些年临县一直有妖兽袭击人的事情发生。
可袭击县城的那些妖兽明明之前已经杀死过一次有人说它们死而复生,是上天对我们秋水国的惩罚,但其实就是鸠鹊搞的鬼我早该想到有鸠鹊的,还以为这些妖兽单单只是长得像毕竟它们长得真的像,一样的丑。”
怀仁对这些不感兴趣,他问道:“对了,你那张幡怎么办?”
“不过重头再来呗,还能怎么样?把你小子杀了能弥补回来吗?”朱清耸了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对了,县衙那边我去打过招呼了。正在办手续,回头就帮你把那头小虎妖弄出来。没用你们群玉山的名头,只说有个门派。
不过我可事先跟你说好,等救出来后自己小心看着点。乱跑出来,惹出点事,老子我可是很为难的。”
怀仁犹豫片刻,嘴里吐出两个字,“谢了。”
“滚滚滚,矫情。”朱清笑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