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假山里面

此话一出,老瑞王妃脸上的笑容,瞬间僵在唇角。

沈姝心里一沉。

她现在着实有股冲动,把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楚湛,扔进水里去。

短暂又尴尬的沉默后。

沈姝原以为老瑞王妃会像上次那样,对她毫不客气,却没想到——

“原来是安定县主。”

老瑞王妃笑看云灵郡主一眼,对沈姝道:“上次在瑞王府里,多有得罪,安定县主莫要放在心上。”

沈姝被她的笑,激出一身鸡皮疙瘩。

她犹记得先前见老瑞王妃时,看见的“前世”,凭借本能的直觉,根本就不会把老瑞王妃往好的方面想。

沈姝客气连称不敢。

“得空还请再来瑞王府做客。”老瑞王妃笑着又道:“下次我定会好生设宴款待县主,跟县主赔罪。”

沈姝垂眸,淡笑福礼。

老瑞王妃也不与她多说,又朝云灵郡主笑着道:“云灵,你也要常来我们府上做客。”

说完这话,她昂首离开。

故意落在后头的楚湛,压低声音道:“你们在这稍等我片刻,我进去打声招呼便来。”

“你自去忙,我们就等你呢。”云灵郡主点头道。

待他们走远,她狐疑看着沈姝问:“瑞王府里只有老瑞王妃一个女眷,你何时去过瑞王府,还被她得罪了?我怎么从未听小王爷提过?”

沈姝听了这话,心里咯噔一下。

直到这刻,她才明白方才老瑞王妃说出那些话的用意。

从初次见到云灵郡主,到现在为止的观察——

沈姝隐约能猜出来,云灵郡主对楚湛应该有些思慕之情。

她虽然与云灵郡主相识时间不长,却多得云灵郡主的帮衬。

沈姝绝做不出,欺骗云灵郡主之事。

只是,她和楚湛之间,牵扯到“前世”这种连她自己都没什么记忆,又解释不清的事情。

实在不知从何说起。

沈姝略一思索,便决定将她对前世的理解,与前几日瑞王府的事情串在一起,向云灵郡主解释。

她坦然看向云灵郡主:“瑞王府偏门有一座小院,是小王爷专门辟出来医治腿疾所用,上次小王爷带我去看了那间小院……他对我说,若我能医好他的腿疾,他便以身相许。”

云灵郡主脸色微变。

沈姝忙道:“这话正巧被老瑞王妃听见,在小院里发了一通脾气,后来得熠王殿下相助,我才侥幸掩面离开。

前些日子,想来是小王爷觉得老瑞王妃做的不大妥当,心中有愧,所以……他竟跑去仁寿宫请太后赐婚,我从周进喜口中听说这事,那日在宫里便托周进喜转告小王爷,倘若他再做这等事,便是忘恩负义之人。”

云灵郡主听着这番话,脸色变了又变,听到最后脸色终于稍稍和缓。

冷不丁,她眼角余光瞥到楚湛正从水榭出来,眉心微动。

她看着沈姝,将信将疑地问:“小王爷当真只是为了让你治腿,才说要以身相许的?而不是……喜欢你?”

“那是自然。”

沈姝毫不犹豫地点头道:“我与小王爷统共才不过见了几面,何来喜欢一说。他确确实实说是为了报恩。”

这回答正巧被楚湛听个正着,他的脸色霎时变得有些阴郁。

云灵郡主故作没看见,看着沈姝又问:“小王爷长得好、脾气好、又爱玩,身份又尊贵,这么好的人,他既求娶于你,你就没有一丝一毫的动心?”

“绝对没有。”

沈姝斩钉截铁地回答:“小王爷确实是个好人,然则我对小王爷和对郡主一样,只有朋友之谊,绝无男女之情。”

楚湛在她身后,唇角泛起一抹苦笑。

即便他早已猜出她的心思,亲耳听见的滋味,却比他想象的要难受许多。

云灵郡主自然没有错过他唇角那抹苦笑,脸色终于好看不少。

她拍了拍沈姝的肩膀:“我突然想起来,还有点事要办,你且先在这稍侯片刻,待会儿我再去找你。”

说完这话,她不待沈姝有所反应,朝她身后狠瞪一眼,扭头便走。

此番她们进慕华园里,为了方便行事,并未将侍婢带入园中。

若她走了,便就剩下沈姝一人。

“郡主……”

沈姝正要提起裙摆,追上去——

突然,她只觉得手腕一紧,便被人扯住了半片衣袖。

沈姝戒备扭头,就看见楚湛一脸阴郁看着她。

“跟我来。”他说着,便将她往旁边的小道上扯。

“放开我。”

沈姝压低声音,蹲下身,让四周灌木挡住她的身形。

她怒腾腾地问:“这是承恩公府,不是瑞王府,你拉拉扯扯做什么!疯了吗!”

楚湛顿住脚,松开她的衣袖,惯常如清风朗月般带笑的面容,挂着些许寒霜。

“你不是想知道前世之事吗?我带你去见个人。你若不去,可别后悔。”

他说完,转头就走,也不管沈姝到底有没有跟上。

沈姝知道,定是方才她与云灵郡主的话,被楚湛听了去,心下暗松。

她犹豫一息,抬脚跟了上去。

因着兴宁坊在京城的最东侧,是以,慕华园不比寻常勋贵家的后花园那样逼仄,反而占地极广。

无数珍稀花木和名贵假山怪石,将整个慕华园分割成一个又一个独立清雅的景致。

楚湛显然对承恩公府非常熟悉,负手走在前头,带着沈姝左拐右拐,一路之上,巧妙避开人群不说,也没遇上半个人影。

约莫走了两盏茶的时间,他们来到一处掩映在层层花树中的隐秘凉亭。

刚走进凉亭里——

沈姝便听见一个令陌生又熟悉的女声,从不远处的假山里,传了出来。

“这支簪子,是熠王殿下送给你的?”那声音低柔地问道。

听上去和风细雨的嗓音,却夹杂着凉薄的寒意。

“不……不是,不是熠王殿下,殿下没有送我东西,这是阿娘的嫁妆,今日特地拿出来给我戴的。”一个怯生生的声音,瑟瑟回答道。

“你娘?”

低柔的声音,轻笑出声:“这簪子少说也值两千两银子,你外祖不过是个区区四品小官,你娘的陪嫁加起来,统共也不过才五千两银子,寒酸成这样,她配得起两千两簪子做的嫁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