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含燕之落

凌寒走后的几天里,南泠儿实在是闲的无聊。他一走课便停了,洛晴雪也不来宫里陪自己,闲的快生烟了。

她叫来月颜:“颜颜,快去洛府把晴雪叫来,就说是我斗地主还缺一人。”她初来这世界时,人人皆不知“斗地主”为何物,自己费了几日功夫才将自己宫里的人全部教会,现在也没功课了,何不拿出来解解闷。

月颜一听立马喜笑颜开,自从前段时间公主被罚了五十遍经书后,每日都在抄录,在宫里也少有时间拿出来玩,今日可真是稀罕,她兴奋的应了一句:“是。”头也不回的跑了出去。

许久月颜带着洛晴雪从正门而入。见她已和几个宫人打起,跑去围观。南泠儿见她来了从边上搬来一个小板凳摆在边上,忙呼道:“来来来,就差你了。”

分好牌,洛晴雪往手里一看,一手臭牌,连连摇头:“这牌哦……”

几人在树荫下打了许久,南泠儿正赢得来劲,在门口放风的小太监瞪大了眼,屁滚尿流的跑回,大呼:“公主,快收,快收,洛大人来了!”

“什么!”洛晴雪惊,宫中严禁赌钱,她兄长是个刚正不阿之人,若是被他知道了,回家难免劈头盖脸一顿骂。

几人手忙脚乱的一顿乱糊。洛岚轩刚进门,就见一众人笔直笔直的站在面前,双手背后,心里泛起疑惑。狐疑的扫了一圈发现并没什么特别的情况,才朝着南泠儿行了一个礼:“臣参见公主殿下。”

“免礼吧。”南泠儿眉目略微紧张的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她双手每个指缝里都夹着纸牌,若是动一下,就是要全部散落的危险。

院内宫婢大气不敢出一下,凝神聚气的盯着院子中眉头紧锁的男人。

他踱步在南泠儿的面前,反复揣摩。以他敏锐的洞察力,这丫头绝对是藏了什么东西。他二话不说掌心呼出一股内功。瞬间,几人手里纸牌如漫天飞舞的雪片一般随风而下。

南泠儿惊呼:“不要!”她慌乱的从地上拾起,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就知道洛岚轩来了准没好事。转头怒斥:“你来做甚?”

“公主休息了几日,也该学习了。”他不以为然的目光转而扫向了手里抓着银子的洛晴雪。

“你们在赌钱?”

“没……没有……”洛晴雪赶忙摆手。不巧,哗啦。又从袖子里掉下些许的叶子牌。

洛岚轩看着满地的钱和牌,心里大为不悦,想不到这两人才在一起待了几月,就养了一身的坏毛病,以兄长的姿态怒斥:“你们平常上凌先生的课时也是如此?”

洛晴雪低头不语,她怎敢和哥哥说每次先生赢的是最多的那一个。

南泠儿见状跑到他前面拾起钱来,塞回到洛晴雪的怀里,满脸厌恶:“怎么了,你有意见?我告诉你,不仅我们打,连着凌先生一起打。你有本事就告诉父皇去啊!”

“你!以为我不敢!”洛岚轩顿时语气阴寒。一把没收了纸牌和叶子牌。虽为敌国人,但也见不到人违反宫里规矩,他的人必须听话。

“若是再让我看见你们赌我就上报陛下……”话还未完,就听一声尖锐的女声从后传出。

“赌?”常含燕拉过南宫清苑,迈进门内,昨儿才听闻国师前几日就走了,想着也没人罩着她了,今日简直喜从天降。

她满脸看戏的凑到了洛岚轩的身边:“洛大人也在啊。”

“臣参见公主,郡主。”他默默的把牌隐到了袖子里。

常含燕围着南泠儿转了两圈,捏着嗓子阴阳怪气:“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赌钱!”

“碍着你什么事了?”南泠儿睬也没睬她一眼,平日里也没见她来的那么勤快,偏偏自己一有难,跑的比兔子还快。

常含燕气的牙痒痒,居然也找不到什么话来激她,半天才冒出一句:“你赌钱就是违反宫规。”

南泠儿看她一脸小人得志的样子冷笑:“你说我赌钱,那你有本事找出证据来啊!”她双手一插看了眼男人,此刻正云淡风轻的站在一旁。哼!量他还有点眼力劲,知道自己是谁的人。

常含燕听闻顿时语塞,吃了个闷亏,扭头瞅向洛岚轩不甘道:“洛大人,不是你逮着她的吗?你倒也是说句话呀!”

洛岚轩抬头又看了看朝她暗使眼色的南泠儿,浅浅一笑:“可微臣并没有亲眼所见。”

一直站在身后默默观察事态的南宫清苑眉头微微一皱,没想到洛岚轩居然在帮她说话,心里不禁泛起了一丝波澜。前段时间大哥专门到他府上拉他战队,不巧正好遇上太子。这太子与南宫泠汐一母同胞,如今又这么替她说话,怕是……

她心里打起鼓来,摇摇头。不行她得替大哥探探父皇的口风。

南宫清苑向前站在三人中间,斡旋:“不如这样,我们让父皇来评评,父皇向来是最为公正的。若是父皇查出来没有,那便是真的没有。”说完就朝后面的宫女耳语了两句。

见那人匆匆跑开,南泠儿顿时有点站不住脚,月颜见她几欲跌倒的模样忙上前扶住。

她眼神飘离的直打转,颤颤的开口:“皇姐,当真要叫父皇?”

南宫清苑见她如此害怕,不动声色的暗暗一笑,脸色却挂出安抚之色,上前来拉住她的手柔声道:“既然妹妹没做,那就不必惧怕,父皇断案也好彻底打消含燕的猜忌,维护姐妹和气。”

南泠儿勉强的站在原地皮笑肉不笑看着面无表情的洛岚轩,心里更是不安。册封大典时他就卖了自己一次,难保这次不会再卖一次。她手攒的紧紧,满眼忧虑。若是凌寒在就好了,他这个牌友定会为徒儿说话的。

宣正宫

宣正宫内一片肃穆。南宫煜离看着南泠儿低低叹气。这丫头向来不是守规矩的人,若是洛岚轩说她没赌,怕是已经把她看做了徒儿,势必要护着的。

他单手敲桌,问来:“朕问你,你有没有赌?”

南泠儿悄悄的看了眼洛岚轩,不敢说话。她岂能这个时候开口说话,若是现在说有那肯定是禁足一月的惩罚。若是说没有,就怕洛岚轩将她供出。到那时轻则禁足,重则欺君之罪。

“洛都司听闻你是当事人,那你来说说。”南宫煜离明显有些不耐烦。孩子之间的勾心斗角最是无聊,可为人父母还是公正点好。

南泠儿抬眼看向高自己一个头男人,心中暗暗打鼓,她默默的朝左边的人影凑了凑,伸出幼嫩的小手,悄悄的伸到了他的衣袖里狠狠的捏了一把,咬着牙小声危险:“好好说话!”

南宫清苑站在两人身后不动声色的看着互动,脸色一沉,心里一股别扭的滋味应运而生。他俩关系真的有那么好吗?

洛岚轩闷声不吭,袖底反手一把包住了她肉肉的小手,紧紧的团在掌心里。恭敬的回他:“启禀陛下,的确是赌了。”

南泠儿听闻立马想要挣脱他的掌控。她就知道这货狗嘴吐不出象牙。闷不出什么好屁。还自称是自己师傅,就这样维护自己的徒儿啊。

也顾不得什么公主形象,挣脱束缚来破口大骂:“洛岚轩!你个无耻混蛋王八蛋!就这样维护徒弟的?”

“公主莫急,臣还未说完。”洛岚轩虽被骂了一通却无半点生气,反而露出了一丝丝的笑意。看的边上的南泠儿心扑通乱跳,赶忙收回视线。不得不承认洛岚轩这一浅笑要是换作当代怕是要勾走无数少女的芳心了。好在自己在这个世界见多识广这类美男,这点小小的诱惑不足为奇,不足为奇。

温温和和的带着几分清冷:“微臣说的赌并非赌钱,而是打赌。臣和公主赌的是能不能把这一套动作完全学会。许是含燕郡主来时并未听完,就断章取义了。”

南泠儿听完本提到嗓子眼的心扑通一下坠了下去。还好,洛岚轩并没有说出来。

她瞅了一眼常含燕,瞬间一口恶气从心底涌出。做人凡事都是有个忍耐度,你常含燕平日里一而再再而三的惹恼我,那今日就休怪我无情!

她故意要好的上前拉住了常含燕的手,面做歉意:“姐姐,妹妹知道你想住流樱宫。千错万错都是妹妹的错,要不从今日起你搬进正殿,我住偏殿。咱俩姐妹也好做做伴,说说话……”

“荒唐!”话还未说完南宫煜离大掌一拍,顿时面露不悦,流樱宫之事本就是他赏给丫头的,虽不是他亲生但也好歹是他南宫姓的人,何时轮到一个外姓这般胡作非为!看来这李家的气焰还真是不小。

“你可是为流樱宫的事处处与泠汐作对?”

常含燕上一秒还洋洋得意,下一秒就如打入十八层地狱般可怕,大急扑通一下跪地,慌乱解释:“姨夫,没有的事,我疼妹妹还来不及呢……”

“你撒谎!”洛晴雪见她狡辩气不打一出来,立马从后面蹦出。她从小被常含燕欺负,这时候不帮公主扳倒她,更待何时。

“陛下,臣女有话要说!”她不知哪来的勇气当面反驳。

南宫煜离看了眼地上跪着的常含燕示意继续。

“前段时日,郡主来殿中,走后硬是说丢了镯子,诬赖是公主偷的。”

南宫煜离脸色一青,斥责:“可有此事?”

地上跪着的女人吓得立马低下头来,不敢看皇座上的男人:“我那也是……一时着急……”

南宫煜离不愿再看她一眼,冷哼一声。

“还有,国师教授课程,公主背不出来,含燕郡主特地跑来讥讽。说……”

“说什么?”

“说,种不好,自然是没那个脑子……”洛晴雪的声音越说越小。

“晴雪。”洛岚轩立马喝止了妹妹接下来的话语。这句“种不好”话言外之意就是在否定南宫整个家族。多说无益,点到为止。

南宫煜离听到这话,勃然大怒。种不好!

“放肆!”南宫煜离脸色铁青。

“朕念你幼时丧母可怜,封你个郡主以示体恤。可你非但不知感恩,还这般欺压蛮横!”

“来人呐!”

“在。”两个侍卫从两旁闪现。

“含燕郡主,目无尊卑,即日起贬为庶人。拖下去。”

常含燕心里大惊,这下完蛋了。即刻低头,爬跪着向前,哭喊求饶:“姨夫,姨夫。我错了,我错了……”

她眼泪模糊,毫无平日里高傲形象的万分之一。南宫煜离厌恶的看着地上鼻涕吧啦的女孩,怒号:“还愣在做什么?拖下去!”

“是!”两个侍卫面无表情一人一边,拖拽着她的胳膊往殿外走去。

“姨夫!姨夫!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姨夫!”常含燕嘶吼的声音响彻整个殿内直至许久才没有一点回响。

南宫清苑看着皇座上的父皇心里猛地一咯噔,她从未见过父皇对待家里人如此狠毒过,今日为何?

“父皇……”

南宫煜离看着欲言又止的清苑,冷笑:“你若是替她说话,下一个就是你。”

“罗总管,传朕旨意,常家育女无方,以下犯上,罔顾理法。即日起其父常亭贬为柳州县令,下月离京。若有抗旨,杀无赦!”他目光阴寒,死死地看着被拖走的方向,露出一丝狡黠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