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讲:文无第一,武无第二。
目前,没有任何人敢讲自己一定会是状元,而青云榜第一名无疑是含金量最高的一个名次。
万宝楼作为一家酒楼,从来都没有像此刻这么安静过。
安静的,只能听到万洪展开纸条的声音,还有一个个急促的呼吸声。
甚至街道外的茶楼里,书生士子们也都探着脑袋,想要知晓这位青云榜首到底是何人?
万洪打开纸条,朗声道:“这位青云榜首曾来过万宝楼,并且留下两首足以流传千古的诗篇,更有传言,听雨轩失踪的关雎儿姑娘便是跟着他跑了。”
“他……他就是……被誉为长郸城第一才子的严兆!”
严兆?
听到这个名字,长郸城的士子书生们,自然都不陌生。虽然大多数人没有见过这位严兆公子的相貌,但《锦瑟》和《破阵子》这两首诗,乃是脍炙人口的名篇。
另外,还有上官云吞对严兆的数次吹捧,都让人觉得此人乃是一个空前绝世的天才人物。
二楼雅座。
上官云吞听到严兆的名字后,喃喃道:“他若来参加科举,恐怕我只能望其项背,永远得不到第一了!”
说罢,上官云吞还长叹一口气。
文人自古清高,上官云吞也是对自己的才情极为自信的人,但只要提到严兆,他便一丝信心都没有了。
“原来榜首是咱们长郸城最神秘的第一才子严兆,没毛病啊!”有人说道。
“除了严兆,恐怕还真没有人能够凌驾于吴文远和上官云吞之上了!”
“青云榜,也只是咱们排着玩的榜单,最后的三甲归属,还要陛下说了算,依我看,陛下没准喜欢泉州唐不易那种有趣的文人呢!”
而此刻,在一处茶楼里正在喝茶的赵岩,差点儿没有被茶水呛到。
因为他刚听到,自己竟然成为了青云榜榜首,一旁的很多人都开始下注去赌他将会成为今年的状元郎了。
赵岩撇了撇嘴,有些无奈地说道:“哎呀,朕还是太优秀啊,用个化名想要低调一番都做不到。”
……
集贤院,后院。
三十六位花甲老者,一字排开,正坐在集贤院清一色的梨花木椅上晒太阳。
而一旁的御史大夫上官不悦和礼部尚书蔡悠则是站在那里。
这些老者,除了白升江外,其他人的表达能力都不太行,如果不让他们处于最舒服的状态,他们根本什么都说不出来。
而上官不悦和蔡悠若得不到大量的有效信息,根本就无法确定科举试题的出题方向。
赵岩还曾专门敲打过他们一番,让这些老者去讲苦难,去讲官员是怎么对他们的,便能找到试题的方向。
不多时,上官不悦和蔡攸见老者们都进入了舒服的状态,不由得开始问询起来。
“刘大爷,在你年轻时,有没有经历过被官员欺负的事情,可给本官具体讲一讲!”
刘大爷顿时来了精神,说道:“有,太多了,我年轻的时候经常受当官的欺负,他们抢粮抢地还抢女人……”
讲着讲着,刘大爷开启了自己的节奏,滔滔不绝地讲述起来,从自己经历的,旁边亲人朋友经历的,甚至道听途说的故事,全都讲了出来。
上官不悦和蔡悠各配有两个记录员,将他的话语内容全都记录了下来。
起初,上官不悦和蔡攸还觉得有些乏味,觉得这些人能讲的都是一些陈芝麻烂谷子的小事情,与大周江山社稷根本无关。
但他们听着听着,突然意识到了这种故事的重要性。
以往,他们的视角都是从士大夫的眼光去看待农田、赋税、商业的发展,根本没有考虑过百姓的心情。
但现在听这些百姓来讲,二人才真正知晓寻常百姓过得日子到底有多难。
是官都能扒他们一层皮。
很多百姓之所以穷,不是因为不努力不上进,甚至没有找到致富的方法,而是士大夫官僚体系就像吸血虫一般,将他们本就所剩不多的盈余全都骗走了。
而百姓作为食物链的最底层,根本没有任何话语权和与朝廷讨论规则的权利。
说白了,大周的朝廷官员心中想的永远是如何管制百姓,而不是如何服务百姓。
当然,这个概念实在太过于超前,赵岩知道官员们现在是无法改变的,故而便准备从这些还未当官的士子入手,给他们传输一个“百姓大于天”的真理。
上官不悦本就是情绪外露之人,在听完百姓讲得官员收刮民脂民膏,甚至一个小小的衙役都能决定半条街人的活法时,他足足一夜都没有睡着,并充满激情地写了一篇近乎五千字的策论文章。
蔡悠则很善于内敛情绪,并且心细如发。他不断搜集着百姓们的故事,然后不断剖析,不断寻找原因。
转眼间,到了元宵节。
元宵佳节,最闹是长郸。
元宵节乃是春节结束的一个信号,同时也是一个可以堪比元日的盛典。
这一日,家人团聚比什么都重要。
赵岩便没有在皇宫内举行任何活动,让臣子们全都回家陪家人了。
而此刻,在文相府中。
萧敬业与其夫人坐在饭桌前,正在打开一封信。
信是萧子杰从蜀州寄过来的。
萧敬业就这么一个儿子,并且这还是第一次过年不在家。他本以为萧子杰过于忙碌,不会给家寄信的,但哪曾想在元宵的晚上,信件到了。
萧敬业表面上看似冰冷,其实内心还是挺火热的,包括自从萧子杰参加了北蒙之战,又成为了蜀州知府后,他对自己这个儿子还是挺满意的。
萧敬业一边打开信封,一边朝着一旁的萧夫人说道:“只要他不再写那些破诗,写什么都好!”
话刚说完,萧敬业就愣住了。
纸上正是一首七言律诗,并且还附了一句话:孩儿一直觉得写诗才是对父亲母亲最真挚的表达。
唰!
萧敬业黑着脸,将信递给萧夫人,道:“你来念吧,我嫌磕碜!”
萧夫人白了萧敬业一眼:“当年你不也给我写过好多酸诗吗?儿子就是跟你学的。”
“跟我学?你儿子完全是自成一派,孔夫子都教不了他!”萧敬业没好气地说道。
萧夫人则是满脸笑容,看向那首七言律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