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年轻人的话,普通神民眼底闪过茫然。
神明真的投靠了魔鬼?
内阁阁老到底经事多,并未被年轻人带偏重点。
他怒道:“荒谬!”
“就算神明投靠魔鬼,这也不是你窃取神明之位的原因。”
“而且,神明投靠魔鬼,与你的窃取神民之位,何因何果还不一定,若是因你窃取,神明没法只能投靠魔鬼,”
内阁阁老说到此处,忍不住痛心疾首,“是吾等神民之错,竟无法取得神明信任,神明宁愿信任魔鬼,也不愿找吾等神民求助,这说明什么?”
“说明我们人中,有和他一般利益熏心、忘恩负义、不懂感恩之辈,他和这只豺狼联手蒙蔽神明,让神明以为我们都放弃了它!”
他扭头望向其他神民,道:“诸位啊,是吾等无能,让神明失去信任!”
神民跪倒在地,哭泣着忏悔,并求神民原谅。
相较神明投靠魔鬼这个举动,还是神明投靠魔鬼这背后含义更让他们伤心与痛心。
他们虔诚了数千年,才让神明对他们建起信任,结果却因为区区小人,他们失去了神明的信任,神明宁愿信任魔鬼,也不信任他们这些神民。
他们更怕,神明抛弃他们。
他们苦苦忏悔,祈求神明原谅他们。
无相珠苦恼而茫然,只道:“我没有怪你们,更没有对你们不信任啊。”
见神民不信,依旧跪地忏悔,无相珠望向年轻人,道:“钥匙,将你骗走的钥匙,还回来。”
内阁阁老指挥士兵,“抓了他,让他交出神明钥匙。”
之后,他又吩咐道:“将神殿人员也给控制,里边必然有和这贼子勾搭之人。”
“殿主?”有神殿人员紧张道。
神殿殿主沉默片刻,道:“发生神明替换之事,其罪在于吾等,认罪吧。没有神明,便没有我们的如今,谁做了那吃里扒外之人,现在认罪,还能留个体面,若是被审出来,祸及家人!”
神殿人员没谁动。
这种罪,谁也不敢乱认。
高台之上,年轻人举起光珠,冷笑道:“你们以为享受了我的精神力,能什么代价都不付?”
他手中光珠散发出光芒,广场上每个接受了他的赐予的神民,头顶都有一根白线连上光珠,之后底下神民的精神力源源不断涌向光珠。
本来在忏悔的神明感应到身上精神力的减弱与消失,忍不住惊慌。
“我的精神力?”卿蓉望着那根光线,伸手去抓,试图抓断,却抓了个空。
和卿蓉一般举动的,还有其他神民,他们惊恐地望向年轻人。
掠夺精神力,这是什么邪术?他才是魔鬼吧!
无相珠也瞧见这一幕,气得努力散发光芒,道:“你不是要当神明?身为神明,你怎么能对待神民?”
年轻人冷笑,道:“我为何不能?这些神民,愚蠢而愚昧,稍微糊弄一下便会失去思考能力。这样的东西,留有精神力有何用?还不如给我当做精神力能源库,还能废物利用一番。”
无相珠不可置信,“你,你怎么能这么说?他们都是你的同族?”
它为异族,这般对待他们,还情有可原,可是年轻人与他们是同族,他不觉得太过残忍?
年轻人垂眸,道:“可是从我出生到现在,这些同族从未友善的对待过我。”
无相珠继续努力地散发光芒,但明显,无相珠的实力不敌年轻人,根本没法断开光珠和光线间的联系。
年轻人伸手,抓向无相珠,道:“其实,我是真喜欢你,你是第一个愿意倾听我说话,也会安慰我的生灵,我所感觉到的温暖,都是从你身上汲取。”
无相珠躲避,怒道:“那你这么对我?”
年轻人手中光珠怒放光芒,本就牵扯着高台下神民的光线中,又钻出无数道光线,在空中交织成网,捞向无相珠。
“我怎么对你?我留你一命,我允你与我一起享受万世荣光,这是旁人得不到的殊荣。”年轻人望向无相珠,道,“你别让我后悔,当初放过你。”
无相珠被光网困在其中,左冲右突,也冲不出去,它骂道:“你真不要脸,明明是你要谋夺我的身份,难道还要我感激你?哪有这样的道理!我不将你当做仇人就不错了,还想我感激你,你想得美!”
银毛见光网即将抓走无相珠,而给他手机视频的那人没有上高台的意思,他从跳出来,喊道:“无相珠,我来救你了。”
银毛跳上去,栗毛跟着跳上去,红毛给自己伪装一下,也跟着跳了上去。
银毛冲得最快,他高举光剑,斩向光网。
斩了个空。
年轻人拎着光网,将之挂在腰上,同时催动手中光珠。
光珠好似变成炮-口,无数支光箭雨冲向银毛、栗毛和红毛。
而随着年轻人催动光珠,光珠吸收神民精神力更厉害,有些精神力低微的,已经晕死过去。
见年轻人将无相珠挂在腰间,其他藏在人群里的闯关者也忍不住跳出来,冲向年轻人。
年轻人丝毫不惧,仗着能汲取下边神民的精神力,以一敌十。
那些闯关者也发现关键,取出道具斩向光珠和神民头顶连着的光线,但是却发现那光线斩不断。
“这是因果线。”一道沙哑得不像样的声音在空中响起,“非因果刃无法斩断。”
众人抬头一瞧,只见一名披着黑色斗笠带着鬼面具的人跃上空中,她的身后,跟着同款装扮的同伴。
年轻人瞧见卿八,眼底闪过畏惧以及恼怒,他加大攫取精神力力度,所有攻击都击向卿八。
谈鹤鸣往前踏了一步,一柄方天画戟挡住精神力攻击,而卿八往旁一侧,斩向光线。
其他闯关者拿它没办法的光线,在卿八大刀之下,仿若普通细线般脆弱,不等刀光落实,便轻而易举地崩断。
“他们受你小恩,你逼他们偿还巨果,高利贷都没这么狠。”卿八大刀一转,又是无数细线崩碎。
细线崩碎的同时,年轻人感知到自己力量瞬间减弱。
而这是银毛甩出一铁爪,抓向他腰间的光网,之后银毛手腕一抖,光网飞向卿八,“鬼面朋友,斩破光网。”
银毛对年轻人掌心光珠上的光有阴影了,斩不坏、断不了,没法对付。
卿八手中长刀一扬,一道刀光穿过光网并斩向光网后边的细线,和光网里的无相珠擦珠而过。
无相珠:“……”
它猛地跃起,冲向卿八,嘴中道:“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有了谈鹤鸣牵引年轻人,卿八斩断所有的光线。
光线一线,下边毫无战斗力的神民又恢复行动力,内阁阁老费力地下令,“杀了他,生死不论!”
卫士缓和一下,冲了上去。
然而冲上去更快的,是一名穿着白袍的女子。
神殿殿主喊道:“圣女!”
跃上高台的圣女没有回头,她挡在年轻人身前,一推年轻人,道:“快走!”
内阁阁老见到这一幕,气得要脑溢血,他望向神殿殿主,怒道:“你们神殿果真有问题!你们的职责,便侍奉神明,结果,却是你们背叛了神明!”
年轻人捏着光珠,视线一一扫过台下众人,又扫向那些闯关者,身形一闪,消失于空中。
无相珠忙大喊,“钥匙,钥匙!”
卿八长刀一动,就要追过去,神殿圣女具现化出一道星辉凝成的银河,被卿八一刀斩断后,她身形一闪,拦到卿八追上去的路。
这时,旁边有卫兵击中神殿圣女。
她硬生生受了这一击。
见卿八没动,那边谈鹤鸣拎着方天画戟,也欲追上去,她又猛地闪动身形,拦想谈鹤鸣。
谈鹤鸣手中方天画戟一搠,想将神殿圣女挑开,但神殿圣女手握上方天画戟双耳,死死不放开,犹如骑士般守护着年轻人,以自己性命,为年轻人拖延时间。
谈鹤鸣收回方天画戟,神殿圣女再也站不稳身形,跌坐在地,鲜血从她腹部流出,将白袍染红一片,将地面也染红一片。
内阁阁老在其他官员的搀扶下上了高台,他盯着那神殿圣女,眼神复杂。
他怎么也想不到,内奸会是神殿圣女,那贼子可真是好本事,居然能将最虔诚的圣女给策反。
内阁阁老冷酷地开口:“将她拖下去,撬开她的嘴,问她还有那些同伴。”
神殿圣女见没人去追年轻人,好似彻底完成一桩心事,面上露出个轻灵而细碎的笑,像是由水晶铸成的鲜花,脆弱到极致。
她任卫兵将她拖走,只双眼努力地往后看,看向年轻人逃走方向。
又有卫兵上前擦拭高台上边的血迹,还有卫兵守在外边,隐隐将高台上的魔鬼围了起来。
内阁阁老俯身,对无相珠道:“神明,能看到您现身,真是太好了!您其实无需隐藏自己,无论您是什么形状什么模样,您都是我们的神明。”
“是您,于千万年前,赐予我们先祖精神力;是您,释放力量,助我们先祖修炼;是您,让我们先祖击败怪兽,建立文明;我们得以存在,都是因为您。您是靠您的功绩,得到我们人族的感激;您对我们的恩情,我们人族永不会忘。”
无相珠有些不好意思,这人说话,还怪好听的。
但是,它其实没他说得那么好。
它确实是看人类打不过怪兽心生怜悯,给了他们精神力修炼,也因为他们一开始实力低微,借助种族天赋助他们快速修炼,但是它沉睡,它不现身,是因为它是个还没出世的幼崽呀。
它是个孵化期的宝宝,它需要睡眠,它没法现身。
它道:“其实,我要回家了。”
“你们,发展到现在,也已经不需要神明。”无相珠开口,“从来没有神治国的,只有人治国,你们可以将神明当做一个宗教一个信仰,但不需要真正的神明,来凌驾于人之上。”
内阁阁老茫然一瞬,像是不明白无相珠的话,道:“神明,您说什么?”
无相珠摆事实将道路,“我这些年,一直在沉睡,你们人类不是发展得很好?有我没我一样。你们已经不需要我了。”
“不,我们需要您。”内阁阁老应得很快,“您是我们的信仰,是我们信念所在。你可以问问下边神民,他们需要您吗?”
内阁阁老望向高台之下,道:“我们需要神明吗?”
“需要。”下边神民大声道。
他们跪在地上,再次虔诚地忏悔。
内阁阁老道:“是我们有哪做得不好,让您起了这个心思?我们会改的。”
无相珠道:“我要回家了。”
它破壳了,要寻找回家的路了。
“您这是,要抛弃我们了?”内阁阁老眨眨眼,像是终于听明白无相珠话里意思,他茫然地盯着无相珠片刻,又望向卿八和其他闯关者身上,道,“他们,都是来接您回家的?”
无相珠一狠心,道:“是。”
人类本就不需要神明,他们就是自己的神明,再待下去,于它,于人类,都不好。
它催卿八道:“走走走,离开这儿。”
卿八将无相珠往斗笠里一藏,就跃下高台,瞬间消失不见,谈鹤鸣紧随其后,也跟着消失于半中。
“不——”内阁阁老忙伸手去拦,手伸到半空,却发现眼前早没了神明踪迹。
“不——”内阁阁老再次哀嚎一声,跪倒在地。
他们供奉多年的神明,不要他们了。
这个事实被神民意识到,顿时下边神民全都嚎啕大哭,哭声连成一片。
卿八站在人群外围,问无相珠道:“不后悔?”
无相珠一片轻松,“不后悔,我本就不属于这个世界。”
“好,那请你告诉我,你是无相珠吗?”卿八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