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
谢令昭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江升的话,简直好气又好笑,“升叔你想到哪里去了,我几时要趁人之危了?我在你眼里,就是个这么不堪的人不成?你把我当什么了!”
江升小声嘟哝:“大爷心里怎么想的,自己知道。您对人陆少爷的心思,都已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我又不是瞎子,怎么可能看不见?终于等来了这难得的机会,陆少爷还昏迷不醒,反抗不得,您怎么可能舍得放弃?反正到时候生米都已经煮成熟饭了,陆少爷再是生气,也只能”
谢令昭听不下去了,“闭嘴吧你,你家大爷就不是这种人,少把你自己的龌龊心思往我身上扣!”
不过他单独给陆巍洗澡好像的确不妥。
就算他这辈子已经认定了她,无论如何都会跟她在一起、对她负责一辈子了,到底如今他还没正式表明过自己的心意,也还没正式得到她的允准与接受。
等她醒来,万一觉得他是趁机在占她的便宜,把他当登徒子,以后根本不理他了,他不是亏大发了?
她本来就脸皮薄,别说醒来后知道他居然给她洗澡了,怕是光知道她的湿衣裳是他给脱的,已经要恼羞成怒了吧?
况,他对自己的自制力也没多少信心。
这么大的惊喜,又是一直放在心尖上的人,还经常做那些梦
谢令昭当机立断,“升叔,立刻派人接陆伯母去,就说陆巍病了,请她立刻来照顾。去呀我不会那么禽兽的,陆巍还昏迷不醒呢,我至于那么坏?得,你叫两个人来,一直在门口守着,总行了吧?”
江升还想再说:“请陆太太来和给陆少爷洗澡,又不冲突,大爷还是先让人来服侍陆少爷洗澡吧,大冬天的在那么冰凉的水里泡半天,可不是闹着玩儿”
见谢令昭瞪过来,想到请陆太太来怎么也比谢令昭自己上手强,且唯一的儿子出了事,命悬一线,也的确不该瞒着人陆太太。
到底把后面的话咽下,往外去了。
倒是半点没往陆薇薇竟是个女儿家上头想,毕竟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常人无缘无故,都不可能往这上头想不是?
谢令昭见江升出去了,才吐了一口长气。
转身掀开幔帐,又满脸欢喜的看起仍昏迷不醒的陆薇薇来。
她的脸可真小,头发也真黑还是那么话,他怎么就那么眼瞎的?也不知她换回女装,会是什么样,一定漂亮得世间万物都要失色
“大爷!”
江升的声音再次响起,打断了谢令昭的旖思。
谢令昭这回是真没好气了,“升叔,你一惊一乍的到底要干嘛?说了我不会趁人之危的,难不成还要我给你发个誓,你才肯信呢?”
江升讪笑,“大爷刚才都那样说了,我怎么可能还信不过大爷?我是想来提醒大爷,要不您也先去把湿衣裳换了,再洗个澡,换身衣裳吧?您再这样下去,可真要着凉了,且这地毯也”
谢令昭低头一看,他榻前的地毯已完全不能看了。
且本来不觉得冷了,让江升这么一提醒,他也忽然冷了起来,尤其后背,简直凉透了,控制不住就是一哆嗦。
要是不赶紧洗个澡,换身衣裳,他身体底子就是再好,也多半要倒下了。
谢令昭终于如江升所期待的道:“行,热水不是有现成的吗?我马上洗,你让人给我找身儿干净衣裳算了我自己找,你出去吧。”
江升笑到一半僵住了,“您是说,您就在这屋里洗呢?陆少爷还躺着这屋里,这怕是不妥吧?”
谢令昭翻了个白眼儿。
他去其他屋里洗,换别人来守着陆巍,或是不让人守着她,让她单独躺着,才是真不妥好吗?
谢令昭只得道:“升叔你刚才不还说,大家都是大男人,没什么可避讳的?你怎么这么快就变了,一天天的,想得真是有够多。行了,出去吧,想冻死我呢?”
江升不好意思起来。
他好像是太那啥了,自家大爷打小儿看到大的,人品真正如何,他还能不知道?且又是现在这样的情形,他好像的确防备太过了。
这才笑着说了一句:“那我先出去了,大爷有事就叫我啊。”
谢令昭这才笑骂了一句,三下五除二褪了衣裳,洗起澡来。
虽然离陆薇薇躺的榻有一段距离,虽然还隔着幔帐的,他这次洗澡,还是有一种跟以往大不一样的感觉。
但他没容自己多胡思乱想,尽快把自己收拾好,再叫人进来把屋里都收拾过,便耐心等待起李氏来。
李氏来得比预料中还要快一些,满脸都是焦急之色,一见谢令昭便急道:“阿昭,小巍她怎么了,好好儿的怎么会忽然就病了?我一路上心都快要不会跳了小巍她现在人在哪里呢?”
谢令昭以往就足够尊敬李氏了,如今直接拿李氏当未来丈母娘看待,自然只有更尊敬的。
忙道:“陆巍他不小心掉进了河里,呛了水昏了出去,我想着我家近一些,请大夫什么的也更方便,所以直接将她带了回来。她在路上已经把呛的水吐出来了,但这会儿人还一直昏迷着,陆伯母”
李氏忽然打断了他,“阿昭,这屋子,不会就是你的屋子吧?”
宽敞富贵得跟皇宫似的,还分明有不少阿昭的随身物品,不是他的屋子,还能是谁的?
不待谢令昭回答,李氏又看到了躺在谢令昭榻上,披散着头发,娇美柔弱得只要不是瞎子的人见了,都不会将她认成是男儿的陆薇薇。
她脸上的表情就越发的惊慌扭曲了,肯定瞒不住了,肯定
但很快,李氏的所有惊慌都被对女儿的担心取代了,红着眼睛一把就握住了陆薇薇的手,“小巍,你醒醒,快醒醒娘来了,你别怕你手怎么这么凉?好好儿的怎么就会掉到了河里的,这大冬天的,不是要命吗?阿昭,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大夫呢,你给小巍请大夫了吗?”
谢令昭见李氏是真的着急,也顾不得先解释了。
道:“陆伯母放心,大夫已经来家里了,只是只是得先给陆巍洗过澡,收拾干净后,才好请大夫过来。所以才会赶着请了您来,我家里虽然有丫头婆子,到底我马上就让人上热水来,您先给陆巍洗澡,怎么样?”
李氏心乱如麻的应了,待谢令昭一出去,立刻掀被看起陆薇薇的情况来。
发现她外裳早已脱了,只剩下中衣,衣襟却是解开的,一眼就能看到里面的白布想也知道,肯定是谢令昭帮她脱成这样的,自然,谢令昭该知道的也肯定都已知道了。
李氏反倒冷静了下来。
阿昭是个人品不错的好孩子,又向来跟小巍好,就算知道了,相信他也肯定不会乱说的。
便是他家里的下人们,应该也不会乱说,或者说到现在根本一个都不知道,不然阿昭不会一直亲自守在屋里,显然他早想到了。
那小巍的秘密对外还是能继续保守住,也应该不至于影响她县试。
问题是,阿昭他对小巍明显有那个心思,之前当小巍也是男儿家时,尚且遮掩不住,如今知道小巍竟是女孩儿了,肯定更遮掩不住,也肯定轻易不会放弃的。
这要如何是好?
难不成,她真眼睁睁看着自己唯一的女儿远嫁京城,受尽婆家人的欺负却连个撑腰的人都没有,甚至母女俩以后还能不能再见面都不敢保证?
可若她直接做主回绝阿昭,趁早让他死了心,且不说阿昭会不会听她的,他也已经看过小巍的身体了,以后小巍如果愿意嫁人了,又该如何是好
“陆伯母,热水来了,方便我带人抬进来吧?”
谢令昭的声音,打断了李氏的胡思乱想。
她忙将脑子一甩,把所有念头都先甩了出去。
眼下哪是想这些的时候,且先顾好小巍的身体才是正经!
李氏忙应道:“方便,抬进来吧。”
约莫一刻钟后,洗过澡的陆薇薇重新躺回了床上,人也有了意识。
但整个人都迷迷糊糊,昏昏沉沉的,叫了一声“娘”,就又昏睡了过去,但时不时还会叫一声“娘”,李氏才能一直忍住眼泪。
谢令昭忙带了大夫过来,隔着幔帐给陆薇薇请过脉后,道:“病人既呛了水,那便是受冻后的风邪入体,这会儿便已有发热的症状了,晚间应该回烧得更厉害。但只要把热都散出来,也就不会有大碍了。”
李氏与谢令昭这才心下稍松,一个留在床边继续照顾陆薇薇,一个带了大夫去开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