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着两个餐盒,阮辰实际上没吃多少。
他把果冻球全吃完了，又在路克斯的哄劝下吃了半份海藻鱼蛋和大半个海蟹。
人鱼帮他清理干净手上沾的残渣。
阮辰陡然摆了摆脑袋，耳朵上的感觉又有点加重的趋势。
“疼？”路克斯蹙眉。
“还……”他想说还好,不知道是不是耳鳍非要跟他作对,刚一张嘴,痛感铺天盖地朝他脑仁涌过来。
阮辰眼眶一下就红了，扬起脑袋看向路克斯。
路克斯很配合地低头：“转过来一点，这样亲不到。”
“……”阮辰把左侧耳朵偏向他的方向,“多亲亲上面，耳朵尖那里。”
“好。”
生长出人鱼体征是伴侣情绪最敏感需要安抚的时候，路克斯没闹腾他，几乎是百依百顺，让往东绝对不往西。
最后一波疼痛结束，阮辰的一对耳鳍彻底发育完全。
路克斯用两台光脑调出来全方位投影，阮辰甚至能清晰地看见上面细微的纹路。
他不敢随便乱摸，生怕下手重了,却又想碰一碰,伸着手虚虚拢在耳朵旁边。
“可以碰，不会碰掉的。”路克斯看他这副样子，忍笑道。
阮辰本来就紧张,差点手一抖戳在耳鳍上。
他吓得飞快将两只手放下来，恼羞：“我知道！你不要催我。”
“不催你。”路克斯鱼尾一圈,坐在他身边，“你要是实在害怕,我可以提供代摸服务。”
“？”阮辰一刹那没反应过来他说的话,下一秒,人鱼的手就已经覆在了他的耳鳍上。
阮辰浑身一震。
耳鳍是人鱼身体最为敏感的部位之一,他很早之前就知道。
哪怕是路克斯的耳鳍，他也没怎么摸过。
因为一摸就会不得了，后果他承受不住。
但他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感觉。
人鱼掌心常年使用武器，皮肤没有那么柔滑，甚至还带着薄茧。这样略微粗糙的触感碰到他新长出来的柔嫩耳鳍，跟直接在他神经上跳舞也没太大区别。
整个脑仁都缩了一下。
阮辰没忍住发出一道细小的闷哼。
脸上肉眼可见地就红了，绯色迅速蔓延到耳朵根。
偏偏路克斯还要故意逗他：“你看，它没那么脆弱，这样摸也不会摸坏。”
耳鳍坏没坏他不知道。
阮辰只知道再摸下去，他就要坏了。
“你松开。”他怕动作大了会扯到自己，没怎么敢动，“我不要你摸……”
路克斯不如他的愿，笑道：“刚刚还让我亲，长好了连摸也不能摸了？”
亲……
现在没了痛觉的掩盖，摸都成这个样子。
真要是再亲一下，他怕不是直接上天。
阮辰捏住他的手腕，哄他：“你这样摸我不舒服，你松开好不好？”
“那我轻一点。”路克斯不吃他这一套，“这样舒服吗？”
指腹擦过耳鳍末端和软骨相接的部位，阮辰又是一抖。
眼泪都要出来了。
但重点似乎不在这里。
重点是……
阮辰倏地松开捏在路克斯手腕上的两个爪爪。
人鱼眉梢一挑，低头看见他万分吃惊地捂住了腿间，一双黑眸子都睁成了标准的圆形。
怎么会这样！
只是摸了一下耳朵！
阮辰又羞又急：“你别摸了，再摸我真的要生气了。”
路克斯眼神往下一扫，心里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他松开阮辰的耳鳍，“嗯”了一声：“我帮你？”
“……”
平平淡淡的问句，像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嗓音里带的哑意暴露了路克斯的心情。
阮辰脑袋要埋进地里去。
“不要！”都是路克斯乱摸他的耳鳍惹出来的，他脚在椅子上一踢，飞速想往房间角落里躲。
人鱼在这种时候没给他太多耐心。
阮辰逃跑失败，被路克斯抓住脚踝扯进怀里，整个按在了床褥中。
这个距离太近，身体的一切反应都逃不过对方。
阮辰心跳快得像要让他炸开。
“乖，让我帮你。”路克斯重复道。
这回不是问句，是不容拒绝的语气。
阮辰在他淡金色眼眸里看到自己的倒影。
“……那你，你轻一点。”他脑海中立刻就浮现出了前不久的那场梦。
他胡言乱语：“别让你的指甲刮到我……”
说完，自己拿胳膊挡住脸，更不好意思了。
路克斯低低地笑：“不会。”
“我肯定很小心。”
…………
阮辰呼吸越来越快。
后面实在忍不住，他捞过被子把自己的脸埋了进去。
最舒服的那一瞬，阮辰尽全力咬住被角才抑制住窜到嗓子眼里的声音。
周围久久都没有动静。
等了好半晌，阮辰的视线缓慢恢复焦距。
他还是没把被子挪开，但听见了细微的响动。
路克斯从床上起身。
好像是要去隔壁的小洗漱间。
某个念头悄无声息从他心里冒了出来。
阮辰脸上才退下去的热度卷土重来。
床垫往上弹了一下，是路克斯离开的动静。
阮辰猛地把被子从脸上拽下来，伸手拉住人鱼的胳膊。
在路克斯略带惊讶的回眸里，他抿了一下唇，小声飞速道：“我……”
“我也帮你。”
有那么一霎那，路克斯感觉他尽全力维持的理智要崩盘了。
“现在还不行。”他下颌鼓动了一下，掰开阮辰的手指，“等你转化期彻底结束，现在别撩拨我。”
难得鼓起勇气竟然还被拒绝。
阮辰难以置信。
路克斯看他趴在床上仰头望着自己，睡衣的领口也敞着，脸上还残留刚才快乐的痕迹。
视线在阮辰脖颈和锁骨上徘徊几秒，他强忍着压抑住疯狂叫嚣的兽性。
他尽可能保持温和的语调，拨开阮辰垂到脸颊的发丝：“乖，我跟你们人类不一样，一次可没法解决我。”
记起上次转化期刚开始的时候被按在家里待了多久，阮辰怂了。
“那，那你先委屈委屈？”他缩回被子里。
路克斯眼眸深沉，定定注视他几秒，鱼尾一摆，将自己关进了隔间。
-
翌日，阮辰一大早就清醒了。
昨晚睡得很早，有路克斯陪着，他一个梦都没做，再加上边界基地的床小，整个人几乎都窝在人鱼怀里，睡得前所未有地舒服。
他醒了，路克斯还在睡。
阮辰动作轻微地抬起头，正对上人鱼垂着的淡金色睫毛。
他没忍住伸手拨了拨。
浓密的长睫被压弯，又在他松开的瞬间缓慢舒展回原位。
阮辰还想故技重施摸第二遍，手腕就被路克斯抓住。
人鱼睫毛抖了两下，睁开眼：“在做什么？”
“……玩你的睫毛。”阮辰被当场逮捕，脸微微发热。
路克斯松开他，坐起身：“晚上回来给你玩。”
阮辰呆了一秒。
“今天要去处理那两只海妖。”路克斯揉一把他的头发，“在房间等我，还是跟我一起去？”
阮辰毫不犹豫：“跟你一起。”
路克斯说的是上回入侵人类培育中心的海妖族刺客，没想到还一路带到了边界。
他以为早就已经被人鱼给咔擦了，像最开始袭击他的那只海妖一样。
路上，似乎察觉到他的疑惑，随同他们的文森转头对阮辰说：“知道这两只海妖为什么能活到现在吗？”
阮辰没让路克斯抱他，牵着人鱼的手跟在他们身边游。
听到提问，他摇头：“为什么？”
“嘿，这就要问你家路克斯了，是他提出来的主意。”文森笑道，“轮了解海妖族，整个瀚海星恐怕没谁比得过他。”
“真的？”阮辰转头，“你是想用这两只海妖逼迫其他海妖投降吗？”
路克斯耳侧的两撮小麻花辫在这个角度被他看得很清楚。
人鱼摇头：“不是，海妖族不在乎同类的性命，我就是当着他们族群的面杀了这两只海妖，也只会激起他们的好战性。”
这倒是跟阮辰对这个种族的印象非常吻合。
“说到好战，阮辰，幸好你那天没在培育中心。”不等他再问，文森又道，“路克斯逮住这两只海妖的时候，你没见到他们看路克斯的眼神，简直恨不得把他生吞活剥。”
阮辰被路克斯捏在掌心的手紧了紧。
路克斯淡声道：“没他说的那么夸张。”
“怎么没有？我都还是美化了好吗？”文森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毕竟他十多年前杀了人家海妖族的王，他们心里多半记恨着呢，被捆住了还一个劲地朝他叫骂，啧。”
“但是记恨也没用，就那两只的战斗力，我都能应付，没当场把他们脑袋拧下来算他们运气好。”
阮辰听完，眉头皱了起来：“海妖族说的话也能翻译？”
竟然还骂人鱼？
“能啊。”文森道，“你的耳机就能翻译出来，上次的海妖没对你说话吗？”
“没有。”阮辰上次哪有功夫注意这些，魂都吓飞了。
文森“哦”一声：“我差点忘了，那只海妖多半是根本没来得及说话，就被路克斯杀了。”
“要不然就以路克斯这个名字在海妖族里提一声都会被围殴的情况看，他怎么也肯定不至于一句话不说就放过你。”
路克斯把他往身边拉了一些：“一会要是不想听他们乱叫，可以把耳机摘下来。”
“我才不怕。”阮辰睁圆眼睛。
文森也跟着劝：“他们骂得很凶哦，但你放心，应该不会针对你，主要是骂他。”
说着指了指路克斯。
阮辰压根不把凶当回事，他在网上对线什么脏话没见过，还能怕这点命都要不保的俘虏？
倒是文森说的那句，路克斯在海妖族里很遭记恨，让他听到心里去了。
“不杀这两只海妖是想问出他们怎么潜伏进来。”路克斯突然道，“还记得在行政大厅的那只海妖吗？”
阮辰点头：“记得。”
“行政大厅只有两个出口，一个入口。”路克斯解释，“我后续去调取了录象，没有任何一个地方记录下来这只海妖是怎么进去的。”
阮辰顿了顿：“会不会是录象被皇室改过了？”
“不会。”到了关押地点，路克斯停下等待文森开门，“技术兵检测过，录象没有问题。”
录象没有问题，那就是别的地方出了问题。
阮辰眯起眼：“那他们交代了吗？”
“还没。”文森回答，“嘴巴严实着呢，今天试试给他们玩点别的花样。”
话说完，监禁室的门打开。
“又是你。”两只海妖中有一只一见到他们就露出狠戾的神色。
阮辰的翻译耳机真的如同文森所说，对海妖的语言自动开始翻译。
路克斯根本没理会他们：“药剂呢？”
“带来了。”随行的军医将一个硕大的箱子打开，露出里面的器具。
很多瓶瓶罐罐，还有针管。
有些像刑具。
阮辰头一回在电视以外的地方见到这些东西，紧张地舔了一下嘴。
“你以为就凭你那点小手段能让我屈服？”那只海妖也看到了熟悉的东西，怒吼，“你这个人鱼里的废物，只会耍手段的败类！你有种和我们正面对决！”
“十几年前就是他用他的阴险诡计害死了我王，你们竟然还会追随这种品行败坏的人鱼，一群没脑子的生物！”
阮辰抿起嘴，朝那边看了一眼。
“把他的嘴堵了。”路克斯对手下吩咐。
“是！”立马有士兵围上去，将那只海妖的嘴给塞了起来。
世界安静了。
“软软要是不喜欢看这些场景，一会就把眼睛闭起来。”路克斯揉了揉他的头发。
平时听见可能会反驳，但现在，阮辰只是有点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
人鱼见状转头去跟文森讲话，似乎是商量这些奇奇怪怪的针管要怎么用。
阮辰对他们说的内容不感兴趣，他满心都在那两只口出狂言的海妖身上。
作为一个资深游戏玩家，他一向信奉被喷一定要喷回去的道理，更何况这个被喷的还是他对象。
两只海妖对自己惹到了谁一无所知，还在悠哉游哉地闭着眼睛准备新一轮顽抗。
趁着路克斯和文森几条人鱼都没注意，阮辰悄悄溜到了锁着海妖的圆柱附近。
“这支差不多一半的剂量就能让他说出来，再打多可能会有副作用……”
文森往针管里吸入药剂。
路克斯听到一半，耳鳍忽然一动。
他察觉身边的位置空了，回过头去——
他的软软正一脚揣在刚才骂过他的海妖脸上。
觉得还不消气，阮辰恶狠狠对着那海妖的脸来了一套左勾拳右勾拳，出手速度快出残影。
海妖根本没料到这只身形娇小的人类能有多大杀伤力，等他打完了都还是一脸懵逼。
迷茫又难以置信的眼神，配合肿得老高的两个脸颊，显得特别滑稽。
“再骂他，我就给你牙齿全部打飞，听见没？你这个丑东西！”阮辰似乎怕被发现，刻意压低声音，扯着海妖的头发咬牙切齿威胁道。
他一把扯出海妖嘴里的口塞：“问你话呢，你哑巴啦？刚才不是很能哔哔赖赖吗？”
海妖脸全给他打肿了，又怒又气，但浑身上下都被锁住动弹不得，他眼睛都要能冒火，口齿不清地叽里咕噜了一大堆。
“翻译失败，未知的语言。”
“请说标准海妖语。”
阮辰打开的光脑传出冷冰冰的声音。
“谁？谁在用翻译？”文森错愣。
阮辰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出，他把光脑调出来是怕海妖听不懂他说的话，完全忘记了这玩意翻译是双向的。
他咽了咽嗓子，若无其事地把脚丫从海妖脸上缩回来。
“我跟他……”阮辰对上路克斯的金眸子。
以为对方没看见刚刚他的杰作，阮辰把手背在背后，装乖：“我什么都没做，我俩友好交流一下，我在教他怎么好好说话。”
路克斯忍了很久都没能把笑憋回去。
他轻咳一声，抬手把阮辰揽回身边：“脚抬起来我看看。”
阮辰心虚：“干嘛……都说了我什么也没……”
他的话卡在喉咙里。
路克斯不等他反应，干脆自己弯下身。
随即，他当着文森、随行军医、一众人鱼军官以及两只海妖俘虏的面，将阮辰踹海妖的那只脚握进了掌心。
然后温柔地捏了捏，轻轻问：“用那么大力气，踹疼没有？”
在场诸位的目光齐刷刷凝聚在这里。
阮辰脸色当即爆红。
他憋了三秒，没把脚抽出来，而是精准逮住这个房间里最好拿捏的软柿子。
阮辰扭头朝着背后鼻青脸肿的海妖，凶道：“看什么看？这是你能看的吗？”
海妖：“？”
海妖：如果我有罪，请直接毙了我，而不是让我在这受到精神和肉体的双倍伤害，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