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
温蕙没?有?想到,在霍府,会有?一个完全?没?见?过?的陌生的丫头跪在她面前求救。
“蕉叶?”她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
她还记得这个女子,莫名地出?现在她面前,冒冒失失地,说了几?句不明其意的话。
后来她消失了,问丫头们,丫头们只吓得发抖,不敢答。
后来接过?中馈,整理名册,也没?有?见?到这个名字。温蕙以为,霍决把她打发了。
小梳子头磕在地上:“请夫人?救救我姐姐!愿给?夫人?做牛做马!”
温蕙沉声道:“你?先说清楚,蕉叶到底是?什么人??”
的确奇怪,因她问过?霍决的,霍决当面亲口否认,说蕉叶不是?他的侍妾。丫鬟们也讳深莫测。
小梳子抬起头来:“我们,是?扬州齐家院子出?来的……”
……
温蕙静静地听完,问:“她还在府里?”
小梳子道:“是?。”
温蕙问:“她在哪里?”
小梳子抬起眼:“地牢里。”
普通人?家,谁家里会有?地牢这种?东西呢?没?有?的。
但霍府不是?普通人?家,这宅子从前是?牛贵的家,如今是?霍决的家。他们都是?杀人?不眨眼,身上背着很多秘密的监察院都督。
他们的宅子里还有?地牢,这么一想,似乎理所当然。
温蕙觉得,自己其实,还是?太不了解霍决了。
她要是?能早点?更深入地了解霍决,或许有?些事可以避免。
他现在对她是?百般地讨好,床笫间分外卖力,偶发现他笑起来她会多看一眼,便常常笑给?她看。
他愈是?这样?,温蕙的心里就越是?说不出?的难过?。
因感受得到他一片火热,却又深知?他不仅不守信诺,还是?个疯子。怎么敢回应?
不敢的。
温蕙终是?站在了地牢的门口,对守牢的番子道:“打开门。”
夫人?在府里是?什么地位,番子们都知?道,番子不敢违抗她的命令,打开了地牢的大门。
拾阶而下,和富丽堂皇的霍府比起来,下面完全?是?另一个世界。
温蕙第?二次看见?了蕉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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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t;/h1gt;若不是?知?道是?她,根本不知?道躺在干草上的是?男是?女。只是?一个脏得看不出?来性别的人?。
“姐姐!”小梳子扑在栅栏上喊她,“活着呢吗?你?还活着吗?”
但躺在那里的那个人?没?有?回答。
温蕙问番子:“她犯了什么罪?杀了什么人??做了什么事吗?”
番子答不上来,只道:“是?都督让把她关在这里的。”
这时候,蕉叶忽然说话了。
“我没?有?。”她翻了个身,缓缓爬过?来,“我没?有?杀过?人?,放过?火,偷过?东西。”
污脏的手伸出?了栅栏,捉住了温蕙的脚腕。
“我没?有?做过?任何坏事,伤害过?任何人?。”她乌黑的脸上露出?了笑容,“菩萨可以作证。”
那只手也乌黑乌黑的。
温蕙盯着那只手,又看了看蕉叶,问番子:“她的腿怎么了?”
番子不敢答。
还是?蕉叶自己答了:“动刑了。”
“五日一小刑,十?日一大刑。”她说,“是?这里的规矩。”
温蕙抿了抿唇。
“打开门。”她下令。
番子为难:“是?都督把她关在这里的。”
温蕙道:“都督要问,让他去找我要人?。”
番子还是?打开了牢门,小梳子冲进去,想扶蕉叶起来,蕉叶喊疼。
小梳子掉眼泪了:“是?腿断了吗?”
“呸,别咒我啊!”蕉叶啐她,“是?肉烂了而已。”
她说“而已”,温蕙觉得窒息。
小梳子扶不起来蕉叶。番子正想去帮忙,温蕙一伸手,推开了他,自己走了进去。
“你?让开。”她说。
小梳子让开了,温蕙俯下身去,打横将蕉叶抱了起来。
蕉叶仔细看她:“是?你?。”
温蕙看了她一眼。她已经完全?无法辨认蕉叶的脸了,蕉叶却还记得她。
“我记得你?。你?是?个那个良家!”蕉叶开心了,“你?还活着,太好了。”
温蕙的手颤了颤。
番子们只能看着,都督的夫人?将这个被关了一年的脏女人?一路抱出?了地牢。
走出?地牢的刹那,阳光刺眼,蕉叶伸手挡住眼,喃喃:“晒太阳,真舒服啊!”
等眼睛适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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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t;/h1gt;了,她放开手,睁开眼,看着这个抱着她的女人?。
她衣衫华贵,面庞美丽,眉间沉郁,但眼神澄澈。
她也在霍府待了一年了,如何还能保有?这样?澄澈的眼神呢?她没?有?见?到那个人?在夜里的面目吗?
番子们追上楼梯,在后面喊“夫人?”、“夫人?”。她竟嫁给?了那个人?了吗?
蕉叶凝视温蕙许久,忽然唤了声:“月牙儿?”
温蕙的脚步滞住,低头看了她一眼,眼带困惑:“你?为什么会知?道……”
蕉叶笑起来:“原来如此。”
她的身上散发着臭气,脖子上能看到长着皮癣,腿上和脚上的皮肉因为受刑烂开了。她却依然笑着。
温蕙现在知?道她是?什么人?了,是?做什么的了,惊心于她这样?的人?,遭受了这样?的待遇,还可以这样?笑。
小梳子跟在一旁,道:“你?少说话吧。”
蕉叶道:“那可不行,我要憋死了。他们嫌我话多,不许我说,我要说就揍我,真的憋死了。”
她又问:“我不在,你?过?得怎么样??”
小梳子道:“我挺好的,都当上烧火丫头了。”
蕉叶问:“吃得怎么样??”
小梳子“唉”了一声:“还有?肉吃,只不能和你?在的时候比了。”
“你?知?足吧。”蕉叶感慨道,“你?不知?地牢里的饭多难吃!”
温蕙于是?听着蕉叶关于地牢里的饭有?多难吃,发了一路的感想。
她被关了整整一年,失去自由,挨打受刑,到头来最介意的却是?地牢里的饭太难吃了。
霍府非常之大,偏主人?非常之少,有?很多空的院子。温蕙叫人?找了间现成能用的,将蕉叶安置了进去。
她本叫丫鬟们帮着蕉叶脱衣清理上药,丫鬟们解开蕉叶的衣裳,却被吓着了。
有?一个都吓哭了。
那衣服下面的身体上,层层叠叠的,新伤压着旧伤,只那新伤,其实也久远了。
温蕙看着那些伤,许久都没?说出?话来。
最终,温蕙脱了外衫,卷了袖子,亲自把蕉叶抱进了净房。
蕉叶的腿和脚皮肉都烂了,泡不得澡。
温蕙和小梳子帮她把粘连了皮肤的衣衫剥离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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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t;/h1gt;,给?她洗坐浴。
“要早知?道你?不会有?事,”蕉叶道,“我就不多事了。”
小梳子骂道:“我当时就叫你?别多事,别去见?她!你?可知?安左使?其实已经给?我们安排好出?路了!都是?你?瞎搞!”
温蕙执着瓢,将温水淋到她身上:“是?说你?当时去见?我?”
她忍不住问:“你?那时候跑去见?我,到底想说什么?”
蕉叶道:“小梳子,你?出?去。”
小梳子看了眼温蕙,出?去了。
净房里没?有?旁人?了,蕉叶才道:“我是?想让你?,快逃。”
温蕙执瓢的手顿住。
她想起来,跟蕉叶那唯一的一次见?面,当霍决出?现后,蕉叶趁着他背对着她的时候,拉开了自己的衣襟。
她那时候没?看清,困惑于她这个动作。很快,霍决就让她消失了。
此时此刻,温蕙看得清清楚楚了。
蕉叶赤果?着身体,坐在浴凳上。前胸后背,身体的大多数地方,都有?层层叠叠的疤痕。
那些痕迹触目惊心,控诉着她曾经经历的一切。
蕉叶当时想让她看的,原来是?这个。
蕉叶感叹:“你?是?个良家啊,我当时想,那怎么行?”
一个良家,怎么承受得了那样?一个人??
这个良家会死的。
霍决近在身前,她不敢发出?声音,只能用自己的伤痕警告良家——
逃啊!
快逃啊!
温蕙流下了眼泪。
因在一年前,她是?不能懂这份警告的。
现在,她实在是?比任何人?都明白了。
这个叫作蕉叶的女子,身份卑贱至极,却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可以称得上是?在用生命示警了。
因为她面对的是?霍决,一个随随便便,就可以让人?死的人?。
只要那个人?,妨碍了他。
“你?别哭。”蕉叶却说,“其实是?你?救了我,你?救过?我很多回了。”
她伸出?手想给?温蕙看,那手心却一层油泥。她“唉”了一声,把手伸进水里使?劲搓了搓,再伸出?来给?温蕙看。
那手心有?个旧伤痕,隐约看出?来,像是?一轮弯月。
“月牙儿,是?我的乳名。”温蕙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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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t;/h1gt;怎么会知?道?”
“我就知?道一定是?人?名。”蕉叶说,“我们的行规,为了不死,会让客人?自己定一个暗语,受不了时候,喊出?暗语,客人?知?道该停下来……”
蕉叶慢慢地将她这个特殊的行业展露给?温蕙。
温蕙静静听着,帮她淋水,帮她搓洗,给?她的身体打上香胰,彻底清洁。
“你?恨他吗?”她问蕉叶,“他这样?对你?。”
“不恨啊。”蕉叶说,“只是?客人?而已。”
她说:“客人?,都是?病人?,他们被附身了。”
“最早最早的时候,我是?恨的。”
“后来,我遇到一个客人?。吓,他生得好看呢,是?个俊郎君,特别的斯文。可你?想不到他对我做出?些什么事来。”
“等他再穿上衣服,就又变成一个斯斯文文的俊书生了。他甚至还抱着我,亲我的额头,一直跟我说对不起,说抱歉,像是?一个特别温柔的人?。”
“我问他,像他这样?的人?,为什么要那样?呢?”
“他说,他被附身了,他的身体里有?一只兽。他需要一个驯兽的人?,把那只兽驯服,这样?他穿上衣服走出?去,就又是?一个堂堂正正的人?了。”
“你?不知?道那个人?看我的眼神有?多温柔。”
“他告诉我,我就是?那个驯兽的人?。”
“我其实一直挺骄傲的,因为我驯服过?很多的兽,他们走出?我的房间的时候,都变得平静了。”
“只这一次,我驯服不了了……都督啊,恶化得太快太厉害了,他的戾气,比旁人?要重得多。我好几?次,都要死在他手里了。”
“幸好有?你?。你?真的,救过?我好几?命。”
作者有话要说:隔壁《夭夭》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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