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照这话一说,林熹光的眼泪刷的就下来了。
“我何尝不知道这个。可有什么法子,大姐你不知道我家里的事,我知道我那婆婆防我跟防贼一样,我们也这么多年不合。我原想着,让他们帮着出个首付,然后让阿泉跟他媳妇去还房贷。阿泉媳妇也是同意的,我婆婆就说怕阿泉再胡闹,一分钱不出。还是我们亲家帮着出了个首付,阿泉他们总算是置了套自己的房。现在俩人都上班,发不了大财,安安稳稳的也过得下去”
林熹光拭一把心酸泪,“我知道她是觉着咱家条件好,打电话给我们大小姑子的折腾,不叫借给我钱,可不就是让我来娘家借么。可我有什么法子呢,年轻时还能吵闹,这上了年纪,她不要面子,我也要面子。我就想先借着把首付付了,以后慢慢还贷,我躲出她去。凭着我的工资,我总能吃顿消停饭。”
这话不一定全是真,但也有一部分真。
林晚照也听说过傅家老太太刁钻,林晚照没遇着刁钻婆婆,不过,村儿里真有不讲理的,遇着这类人,你要跟她较长短,那日子甭想消停。
林晚照有些犹豫,钱不借吧,林熹光瞧着很可怜。借吧,就林熹光告她的事,她可没忘哪!
林晚照看大哥的态度。
林旭辉,林旭辉看大哥大姐的态度。
林晨阳盯着林熹光哭泣的脸庞,淡淡的说,“我说过,你要是打官司,自此一刀两断。”
林熹光脸色一白,不待林熹光再说出什么巧言令色哀求的话,林晨阳道,“不过,也不会看你活不下去。熹光,你是个聪明人。这么多年,你在婆家也没吃过亏。现在你住别人家房子,日子不好过是一定的。谁叫你跟人家关系不好呢。”
“钱可以借,但有条件。”
林晨阳把林特叫来,问林特能不能签共同购房的协议,不借两万,借两万一,三家一人七千。林熹光夫妻是没有贷款资格的,毕竟都上年纪了。林熹光的打算是用傅泉的购房资格,林晨阳便提议由林清以两万一的购房资金同列入购房人之列,如果林熹光夫妇能在两年内还清借款,林清无条件将自己的份额转让给林熹光夫妇,如果还不清,则直接出售该房产份额,所得资金归三家所有。
林熹光想借钱,就要签这份合约。
合约是林特拟的,林晨阳看过后交给林熹光,凭林熹光自己决定。
林熹光很痛快就签了。
借款的三家也都放心,主要借的不多,而且,林熹光以后若是反悔不还钱,林清是与傅泉合约购房,握着房本儿哪,直接打官司就能拍卖,不怕要不回钱。
凭林晚照对房产升值速度的了解,林熹光肯定会还钱的,不然这大便宜岂不叫娘家占了!
林熹光心里不知是真感激还是假感激娘家,反正买了水果过来,连带林爹,一家一份儿。
林爹知道这事后跟林熹光说,“你看,昔日我就教导你做事留一线,你就不听。熹光啊,你要不闹那一出,当初搬迁费你大哥都答应给你了。你知道搬迁费多少钱吗?咱家两处院子,搬家费就有七万多,不到八万的样子。一分钱不用借,都有你。你看看你闹的,鸡飞蛋打,啥都没得着。”
这话简直能把林熹光的心扎出血来,林熹光是真要哭了,“爸你能不能别提了,我早后悔了。”
“后悔有啥用,世上可没后悔药吃。”
林爹这直击灵魂的坏嘴,把林熹光懊悔的偷偷哭了好几次。
林特其实是很替姥姥不忿的,私下觉着小姨姥姥很对不住姥姥,姥姥真的心肠太好了。要换了她,她可没这么好心,她一辈子不原谅小姨姥姥!
哪儿有这样的人啊,明知道自己根本没有继承农村宅基地的资格,就是为了讹钱,跟姥姥打官司。
这不就吓唬姥姥么,要遇着胆小的,肯定就破财免灾,和解了。法律上不是没这种事,这种事多的很。就仗着是亲人,才专讹你呢。
林特有什么心事都跟姥姥说,不过,她先调整好了心情才说的。林特有辅修心理学,虽然只是刚开始学,她已经学会理智的看待事情。姥姥比她年长,比她更有阅历,姥姥肯定有自己的理由。
林特先沏了一壶老白茶,洗好水果,早上跟姥姥整理过露台的花圃后提到这事。
林晚照笑,“怎么拟合约前没提啊?”
“姥姥,你、大舅姥爷、小舅姥爷,你们都同意,大舅姥姥小舅姥姥也没意见,肯定有你们的道理呀。”林特年轻的脸庞非常认真,“咱们家的人都很宽厚。如果是我的话,我可能要给小姨姥狠狠的长个记性。”林特觉着自己不是姥姥这样宽厚的性格。
林晚照喝口茶,“我也很烦林熹光,她呀,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最爱占娘家便宜。别看她哭哭啼啼的说傅家老太太刻薄,她也不是好缠的,她们婆媳,那是对了人。她没到绝境呢,人要到了真难的时候,哪个像她还在家坐着领退休金,早出去找个事儿做了。挣不了大钱,还挣不了小钱么。”
“你以为你大舅姥爷不知道她是来打秋风的,咱们日子过的顺遂,你要不给她点儿,她总来哭哭啼啼,你也别想痛快。钱也不多,还立了契约签了合同,也是个约束。你等着瞧吧,她肯定不还。”
林特瞪圆一双杏眼,“要是小姨姥不还,姥姥,我那会儿也就毕业了,就是我没毕业,我找师兄师姐帮你们打官司,一定把钱要回来。”
林晚照呵呵笑,“不用你急着要。等房价涨起来,她一想到那房本儿上还有你林清姑的名字,她就上赶着来了。房价不大涨,她是不还的。”
“怎么会有小姨姥这样的人啊。”不过,林特想了想,说,“这样的人也不少,以前我在秦家时,我那大姑也这样。我大伯挣钱多,我那大姑可巴结我大伯了。”
林晚照话归正题,“这回借钱给她,还有个用意。”
“姥姥,什么用意?”
“钱不多,一家七千。其实咱们几家,谁家也拿得出两万,为什么一家七千呢,就是堵她的嘴。”林晚照把茶盏放下,同林特道,“这回借了,再借就没这么好借了,毕竟前债未还。”
林特点点头,听姥姥道,“别活成她这样儿。你小姨姥年轻时最好胜好强,生怕落在人后头。她也一直挺光鲜的,在城里,有正式工作,比我强。可听着她说,借遍亲戚朋友只借出一万块钱的时候,我就觉着,她这辈子挺没意思的。”
“她说是她婆婆打电话给亲戚不叫亲戚借钱给她。”林晚照叹口气,同林特道,“可这人哪,真正好的亲人朋友,就是再有人打电话,看你难了,该帮也是会帮。人家不借,就是不想借,跟你没那份儿交情罢了。”
以往种种对林熹光的羡慕,不知何时就风过无痕,消失不见。
哪怕林熹光是大学生,上过大学,林晚照些时也不再羡慕她。这并不是出于林熹光现在经济困难,她拆迁有钱了,而是另一种更深洞悉。
林晚照文化有限,她也说不上大道理,她就跟林特说,“别活成这样。在外头得有心眼儿,不能轻信人,可也要有值得的亲人、朋友。不然,到我这年纪,举目望去,没一个真正亲近的人,反正我觉着挺难受的。”
对。
说出来后,林晚照方察觉,对,就是这样,她是真觉着,林熹光纵使读了大学,到现在只能借出一万块钱的境地,挺失败的。
当然,也有可能林熹光能在外借出钱来,故意来娘家装可怜弄钱。可如果是这样,对着一母同胞的亲人,需要哭穷诉委屈用计谋才能弄出钱,岂不更可悲了么?
“嗯!”小特不知道姥姥想的更深,她重重点头,一定把姥姥的话牢记在心。
林晚照拿瓣切好的水蜜桃咬一口,汁水倍儿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