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溪首先办了一张二十万的年卡,然后各种奇奇怪怪的美容项目,全都上了一遍。
“陆女士您好,您看这个是我们美容院新出的一个项目,包括仪器也全是从国外进口的。”
“做一下面部提拉,可以减少皱纹,颈纹,看上去年轻十岁!”
“热玛吉……”
陆溪看也不看,不管接待人员说什么全都点头。
另一边,在办公室里的何泰然听着手机里叮叮咚咚的短信扣费声,他心疼得眉毛纠结的皱起来。
可卡是他给出去的,现在又不能要回来,未免也太掉价了,这是何泰然不能接受的事情。
他不忍心看到那满屏的扣费短信,只能调了静音,眼不见为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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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溪躺在美容院的床上,等着推拿师给她做全身的精油SPA,推销的人说,这个有助于睡眠,提高睡眠质量。陆溪觉得,这正是她此时需要的东西。也不管有效还是没效,就试了试。
她趴在小床上,手中拿着手机,正在浏览一些信息。
从原主的记忆中,陆溪知道何明珠所在的地方,是一个贫穷落后的小县城。但她脑子里的信息不太对得上,便事先上网查找一番。
因为地域限制,陆溪过后会找私家侦探看看情况,然后再报警。
当初原主和何泰然是去警察局立了案的,现在档案还没有撤销,如今把孩子找回来,可人贩子还没落网呢,自然是要继续追查的。
陆溪哪那么容易放过那些人。
她存了几个地址,然后又定位了一下附近的私家侦探,做完这一切后,她就闭上眼睛,小憩了会儿。
当陆溪做完所有的美容项目重新出门时,整个人的气场都不一样了。
是科技……不,是金钱使人年轻。
她变得容光焕发,神采飞扬,一路走来,惹了不少人的目光。她置若未觉,走向自己开来的玛莎拉蒂,立即开走。
原主处处想要为何泰然省钱,深知一丝一毫来之不易,但何泰然只会把她省下来的钱,大把大把花给外面的女人,这钱何苦省呢?
很快,陆溪把车开到了那家侦探事务所,找到了侦探把来意交代了。
“我的女儿在这个地方。”陆溪调取出刚才查到的资料,然后又被孩子小时候的照片拿出来,跟侦探说:“她被一对渔民夫妇收养了,现在过得很不好,你帮我找到她,价格随便你开。”
陆溪调取出来的定位,远在天南地北的南边贫困小县城,几乎没人听过的那种。
侦探有点不想接这种活。
长距离的事物,会耽误很多活计的,可没想到,陆溪出手太大方了。
“先给你五十万。”陆溪说:“只要你能找到她,我还会付尾款的,一共一百万。”
她一出口就是一副人傻钱多速来的样子,这一百万,都比不上许多委托胆子了。
侦探立即道:“必定不服您所托。我们侦探事务所一共四个人,留下一个人看家,我们全部给您找人去。”
陆溪提供的信息,已经足够明确了,虽然地域遥远,但也不算大海捞针,这是一桩稳赚不赔的买卖。
陆溪又道:“你们找到我女儿后,先去警察局报警。”
“……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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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溪走出侦探事务所时,步伐都轻快不少。
她今天快把何泰然的卡刷爆了。
果不其然,一打开手机,就是何泰然的夺命连环call。
“你到底怎么回事?好端端花这么多钱!“
“美容院就算了,侦探所的消费怎么回事?你不会被人骗了吧?”
“你赶紧滚回来!”
陆溪把手机拿远了一些,露出一副嫌恶的神情,等何泰然发完脾气后,这才对着话筒哭道:“老公,我……我昨晚又梦见了我们的女儿,她说她现在过得很不好,说很想我们。我这心里越想越痛,我控制不住我自己呀。我就想,说不定是母女连心,她就托梦来找我了。”
“连个屁的心!你别是个人骗了,报警,赶紧给我报警!”
陆溪的神色冷下来,她也大喊大叫起来,就像之前情绪不稳定时发病的模样。
“是吗?不就是一百万吗?有什么了不起?我这就回家把房子卖了,我要多少有多少!什么?你说我不敢?你看我敢不敢?何泰然你没良心啊!不就是一辆车的钱,就这么舍不得,难道你的女儿还比不过一辆车吗?你等着,你等着我找人评评理,我要让看看,你这个做人爹的,是多么的铁石心肠。还什么事业有成企业家?我呸,你就是个辣鸡!”
骂完之后,陆溪直接挂掉电话,何泰然再打来也不接了。
这也是何泰然的命门——爱面子。
女儿走丢的事情,也是何泰然心里埋藏的一根刺,碰也碰不得。倒不是因为他多担心女儿,而是不许媒体到处宣言这件事,会搞得他好不容易树立起来光辉人设倒塌。
这是何泰然绝对不能接受的。
他很注意他社会上的形象,就是一个脚踏实地、十分励志的成功人士,人生不容许有任何污点。
所以当陆溪说要找人评评理时,何泰然就慌了。
都说家丑不可外扬,这女人到底明不明白?
何泰然气得手哆嗦,怎么打电话也打不通,反应过来是被陆溪拉黑了,借了助理的电话,这才重新联系上陆溪。
“喂?有事?”陆溪的声音无比冷静。
话筒那边传来何泰然气急败坏的声音:“你都做了什么?跟你说了多少次,家丑不可外扬,不可外扬!你怎么就是不听?你以为那些听风就是雨的媒体是什么好人吗?你信不信明天就有人添油加醋,把你女儿写死?”
陆溪“哦”了一声,然后又道:“老公你说什么呢?我没找媒体曝光啊,我就是想找公公婆婆说了一下理。但想了想,又觉得不太好,所以就没去。”
听到这句话,何泰然松了一口气,觉得他的面子保住了,恶狠狠咬牙道:“你赶紧给我回来你!”
指不定在外面还怎么花钱呢!
陆溪一笑,挂掉电话后,狂踩油门,开车回家。
其实这个时候,她应该去接放学的何田田的,但今天她不想去了。如果何泰然想不起来这件事,那就没人去接她。不过这对何田田来说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毕竟她又不是什么不会自己坐公车的小朋友。
陆溪回到了家,把今天买回来的商品,一样一样放好。嘴里哼着轻快的歌,心情看上去很不错。
随后回来的何泰然就没她这么好的心情了。
他冲到了副卧的门口,看到陆溪坐在梳妆台前整理她今天刚刚买回来的护肤用品和化妆品,咬牙切齿的刚要说什么,但还没来得及说出口,陆溪就阴阳怪气的讽刺了一句:“看来张太太说的没有错,嫁男人就是不能嫁太小气的,这点小钱都不乐意给我花。是你公司要破产了,还是你外面有女人了?”
外面有女人这句话,又一次戳了何泰然的痛脚。
他性子到底还是懦弱,不敢声张出去的,加上要面子,绝对不能把小三的存在公布出来,所以强行忍了下来,怕陆溪闹大,只闷闷道:“说什么话?我是那种人?”
随后就来到客厅,等着开饭。
只是他面上故作洒脱,但实际上,做如针毡,陆溪花的那点钱,就好像拔了他屁股上的毛一样,令他坐立难安。
一直等到晚上七点半时,厨房说,到饭点了。
何泰然这才松了一口气,心想着不用和陆溪同处一室了。她那似笑非笑的眼眸,仿佛洞悉一切的目光,不知道为什么让他压力很大。
可等到上了饭桌之后,何泰然才察觉到不对。
“田田呢?”
陆溪也装出惊讶的样子:“对啊?田田呢?”
何泰然此时才猛地惊醒过来,回来光顾着和老婆怄气了,居然把女儿忘了!
“不是你去接她的吗?她在哪儿?别又给我弄丢了,你到底怎么当妈的?”何泰然怒不可遏。
何泰然怒不可遏,陆溪就怒上加怒,表现得比他还要愤怒,还要更加惊讶。
她拍桌站起来,骂道:“你什么意思?我当不了妈,难道你就当得了爸爸了?我今天去干嘛?我去美容院,你没眼睛看吗?我怎么知道,你居然没安排人去接她?你还反过来怪我,你好意思吗?”
“你——”
“我什么我?你什么时候尽过父亲的责任了?孩子不是我一个人的孩子,以前咱们女儿,还那么小,你抱过她吗?哄过她吗?你说不定连她叫什么名字都忘了吧?我要找她,你还不让,还拦着,你说你到底什么居心?你这样当爹,你会天打雷劈的!”
何泰然只见过妻子发病时,那歇斯底里的样子,她会很激动,甚至会自残,但那也只是困兽一样嘶吼,从未像现在这么有条有理,狡言善辩过。
他被噎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加上她说的话,句句像插刀一样,戳到他心尖上了。何泰然默然,果然没再发难,而是拍了拍桌子,大喊司机。
兵荒马乱好一会儿,何泰然从重新安排司机去接何田田。
夫妻两人在用餐厅里,相顾无言。何泰然是被戳心窝了,不敢说话,一说话显得他心虚。
到底还是个人,没有铁石心肠到对自己的女儿不闻不问,陆溪戳着他的心肺管子骂,何泰然放心上了,重重叹了口气。
而陆溪则是冷眼盯着他,一边还很有胃口的用餐,一嚼一嚼,动作非常精细。
何泰然看她几眼,又拍桌:“你怎么还吃得下!”
陆溪咬了一块山药,慢吞吞咽下去,又慢吞吞放下筷子,继续阴阳怪气道:“你这么多年都能睡得着觉,我怎么一顿饭都吃不下?”
“你——你简直不可理喻!那是我的女儿,我不心疼吗?可我心疼有什么用?有什么用!”按何泰然的猜测,说不定现在都死了。
也许……也许被人贩子砍了手脚,现在正在哪个城市的天桥上祈祷。
想到这儿,何泰然身体猛地一哆嗦,露出凄惨的神色,面色惨白,不敢再想下去了。
这些年,他一直都在逃避,在自我催眠,可一旦有人指出来,他还是会在意。
最终,何泰然饭也吃不下了,狠狠甩了筷子,回了屋。
陆溪也吃饱了,擦了擦嘴巴,也慢悠悠回到自己的卧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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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何田田回到家里时,迎接她的就是一地狼藉。
何田田一张小脸上阴云密布,没有往日的天真单纯。她阴测测的扫了一圈客厅,一个人都没有。本来让她一个人孤零零站在学校门口等着家长来接,已经很委屈了。
本以为回到家里之后,爸爸和妈妈一定会对她道歉,然后她就可以提出下个星期要在家里开party的要求,爸爸和妈妈一定会顺势答应下来的。
可是现在,预想中的道歉讨好都没有,反而只有一室冷清。
何田田重生回来直到现在,没什么是她办不成的事情,这次虽然只是一件小事情,但让她吃瘪,还是很难受。
察觉到她的情绪不太好,保姆小心翼翼问道:“小姐,饭还在温着,现在要吃饭吗?”
“不用了。”何田田冷着一张脸,说道:“我没什么胃口。”
被她迁怒到的保姆吓得一个哆嗦,感觉小姐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了。
明明还是那张脸,可是那阴郁的表情,比大人还要可怕。
看到何田田上楼的背景,保姆才摇摇头,暗道自己想多了。
一个小孩子而已,被父母忽视,不开心很正常,她应该是想太多了。
整整一晚上,都没有人来哄何田田。
她饿得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本来想起床吃点东西的,可是她觉得自己现在和爸爸妈妈赌气,就应该摆好姿态,告诉他们自己的决心,所以还是要继续不吃饭。她要让他们反省自己的错误,这个家不以她为中心,那还不如散了
何田田第二天醒来,被饿得头重脚轻的。
她背着书包下楼去,晕晕乎乎。
小孩子的身体新陈代谢十分旺盛,消耗也很大,她直接不吃东西,能受得了才怪。
已经晨练完毕的陆溪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扫了何田田一眼,不搭话。
何田田心里一股子委屈涌上来,觉得异常不甘。
明明都看见她这样了,还不理会她吗?
何田田抿抿唇,来到陆溪身边,一边哭一边撒娇道:“妈妈,你昨天为什么不去接我?”
好不可怜的样子。
何泰然也责怪的看了眼陆溪。
陆溪笑道:“我忘了。”
她说得理所当然,何田田一噎,只是哭,居然找不到话反驳。
陆溪顺势道:“以后让爸爸去接你吧,妈妈忙。”
何田田哭声一顿:“这样可以吗?”
“要看你爸爸了。”陆溪直接把锅推到何泰然身上。
何泰然想了想,觉得不是什么大事,再者心里也堵着气,当下就说:“行,交给你妈,我还不放心呢。已经浓弄丢过一个了,不想另一个也弄丢。”
何田田刚要笑出来,心里觉得满意,觉得这样的结果也算不错。毕竟爸爸开的都是豪车,这样同学和老师看见,也会高看她一眼的。
只是还没等何田田有什么表示,一旁的陆溪忽然拿起手边温热的豆浆,一手泼向了何泰然,她愤怒道:“何泰然你什么意思?有什么话你就痛快说,不必这么阴阳怪气拐弯抹角的。”
连带着站在陆溪身边的何田田,都被豆浆泼了一身。
有点热,有点烫。
何田田傻了,何泰然也傻了,不知道陆溪又发的什么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