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久真是没法辩驳。
根本就没有这个小姑娘,而且他不是说了不追吗,怎么小叔还觉他是在喜欢着对方。
但他突然反应过来,“小叔,你是在吃醋吗?”
那边停顿了几秒。
“你说呢。”
叶久唇角上翘了下,眸底也亮起一点光,亮晶晶的,一字一顿声音清晰道,“你就是在吃醋。”
说什么外面的人随便就能把他叫走,还喜欢上别的小姑娘,这口吻分明就是在吃醋。换做是他,多年喜欢自己人,突然喜欢上别人,也会在意。
想到这,他忍不住乐了起来,这种冷淡系美人也会有吃醋这一天,真是开天辟地头一遭,哦呸,脑子又在胡思『乱』想什么。
“小叔,你不用说我是小骗子,我心最在意的那个人还是你。”
“哦?”
叶久听着对方这漫不在意的语气,唇角一弯,这时故意说:“说那些人长得都没有你好看,我可不是那么容易就移情别恋人,有了新人就会忘了旧人渣男。”
顾息允沉默了一下,“小九意思是,新人旧人都要,弱水三千,雨『露』均沾?”
叶久顿时哇了一下,“小叔,你真懂我!”
“你在家好好,明天我就回家去看你。”
男人很轻地笑了一声。
“好,明天。”
……最后这语气,怎么听出了一点秋收算账的意思。
明天回家,你给我等着。
叶久摘下耳机,手抵在自己额头,心嗷了一声,他真是欠扁了,皮糙肉厚,连命都不要了,连小叔都敢渣,他家小叔何等人物,高贵冷漠,第一世家家主,估计这辈子都没人敢渣他。
欸?那他这算是……开了先例?
叶久你行啊你!
他自娱自乐了一下,话说回来,真超级想看那个人对他『露』出不一样的反应,无论是吃醋,还是什么别的……
哪怕是一点点吃醋,不是对于喜欢的人的那种吃醋。
这时同桌看到他神情,脸上笑,“有什么好事?”
叶久很快恢复正常,“不是什么好事。”
他现在胆大包天,还一直在死亡边缘来回试探,要不是对方向来是纵容着他,估计都懒理他。
其实挺想回去。
但他这几天发觉,在那个人的身边,他脑子实在是没办法冷静下来,认真思考。
从前小叔最早教导过他一点,就是凡事要先冷静下来,想好对策,不可盲目行动。
但他一时半会是真想不出什么好对策。
脑海里有两个小人一直在争斗,名为“感『性』”那个不管不顾地叫嚷着,“去追吧去追吧!万一追上了呢?!反正小叔这么多年一直惯着你,说不定也是喜欢你,就这样在一起不是挺好吗?!皆大欢喜!”
另外一个“理智”小人冷哼一声,“可笑,你不知道他养你养到现在,没有选择公开你们之间的血缘关系,你最大的作用就是继承人吗?他没有多少时间了,对你期盼就是赶快成长起来,肩负起顾家的未来,你居然还想着那一点虚无缥缈感情?!你要小叔怎么办,他要是不喜欢你,难道亲口拒绝你?!到时候就不仅仅是尴尬了!”
他摇了摇头,脑子那些纷『乱』思绪扔掉。
放学后,陈官泽带着他去看比赛。
“我看你最近总是心事重重,实在是想不通,就不要去想了。要不我教你开车,放松一下心情?”
叶久刚打开他车门,背包扔到后座,听到这话,“本少爷可是个未成年,被警察扣了可不好。”
陈官泽勾唇笑了声,像是好笑,“你也会担心这种事?那没事,我那有地方,不用管你是不是未成年。”
叶久侧眸看了他一眼,眼尾微微上扬,“不是要去看比赛?”
“比赛呢,什么时候都可以看,”陈官泽递给他一个玩味的眼神,语气轻松随意,“怎么玩得愉快,才是人生最重要。”
“说的对。”
叶久笑了下,上了车,懒洋洋地靠在车座上,“那我今晚就听你了,陈大少。”
陈官泽也坐在驾驶座上,关了车门,轻啧了一声,“说了不要叫这个。”
“那就……陈官泽,”叶久伸手系上安全带,随口说,“我听席屿之喊你阿泽,有其他人这样喊你吗?”
“没。”
回想了下,除了席屿,其他人要么喊泽哥,陈大少,副会长,确实是没有人敢喊阿泽,毕竟陈大少爷的范很足,一般人还真不敢太亲近他,他安全带系好,转过头,盯着旁边的这个人,试探着喊了一声,“阿泽?”
刚刚启动的跑车……险些熄火了。
陈官泽喉结滑动了一下,慢吞吞地嗯了声,“干嘛?”
叶久瞧着他反应,主要是这车的反应,顿时稀奇,“原来你车技不怎么样?”不应该啊,他不是听说这个陈大少还是个顶级赛车手??
陈官泽眉『毛』挑高,“我车技不行?”
他转过脸,似笑非笑地瞥了眼叶久,“要不要让你见识一下?”
叶久:“那当然得见识。”
上辈子他就想跟这个人比试一下,但一直没有机会。
说起来那个时候陈官泽是真冷酷,也不怎么出现在那种寻欢作乐奢靡场合,有几次在看比赛现场的时候,才会看到那个人的身影,但即便是撞见,也没怎么说过话。
圈子人一直都很稀奇他们俩,居然一点交集都没有。
根本不像是现在。
“现在怎么了?”
车开到了城郊,没了车速限制,陈官泽把车速提了上来,“难道你对这些还有过设想?”
叶久眼睛眯了下,迎面吹来的风清爽凉快,吹得他通体舒爽,他声音带着一股子说不出的张扬,“没什么设想,我这个人最不爱设想未来,向来喜欢走一步算一步。”
他想了想,忽然低笑了一声,“跟我小叔完全不一样。”
陈官泽侧过眸,眼角余光瞥了他一眼,瞧见他黑『色』的发丝在风中凌『乱』,『露』出光洁额头,挺直的鼻梁下,唇角勾着一抹说不出来的笑。
“每次说到你小叔时候,你表情都会不一样。”
叶久一怔,“是吗?”
陈官泽嗯了声,“你对他感情很深,他对你很重要。”
谈论一个对方会感兴趣话题,也是追求人的一种相处手段。
于是陈官泽继续说:“我听说他只比你大几岁,你们平时是怎么相处?”
叶久回想了一遍从前人生,那些记忆其实很简单,尤其是跟小叔在一起的时候,每天除了吃饭,睡觉,玩,就是日常夸小叔。
小叔抱抱!小叔陪我玩!最喜欢小叔了!小叔是我一个人!哼唧!
……『操』?
他神『色』一僵。
这么黏糊糊话,怎么能说出口???
“我们相处时候……挺好。”
“一直都很好?”
“其实最开始很好,后来因为病情,就不太靠近了。”
然后,小叔就忙了起来,他记得有一次,一连几天都看不到小叔身影,好不容易看到对方的身影,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就被医生催促着去做手术。
渐渐他就明白了,小叔很忙,有很多事需要处理,不是他一个人,他一个人在家,有人过来陪他玩,好多新鲜稀奇玩意,都没办法让他开心起来。
直到有一天,舅舅来家,说是带他去舅舅家里住一段时间,他同意了。
“我看你们现在感情很好,”陈官泽这时说,“上次在夜,亲自过来接你,我原本以为以顾总的行事风格,应该会派人过来接你,没想到是亲自来了,真是很难得。”
本就事务缠身,又是一身病骨,一般人哪能顾忌上家里小孩,显然是非常上心了。
“你小叔肯定很在意你,还不是一般的在意。”
叶久眸『色』一顿,“是吗?”
“你这么说,我都想回去问问他了。”
陈官泽唇角一扯,“现在可不行,你既然答应了我,现在时间就是我,走,带你去看比赛。”
叶久笑,“不是你要去看比赛吗?”
陈官泽的手指在方向盘上敲了敲,语调依旧懒散,“是啊,我要去看比赛。”
本来是打算参加那场比赛,但转念一想,自然是二人世界更重要。
想到这,他侧眸,不动声『色』地看了下叶久,对方靠在车座上,神『色』轻松,显然心情还不错,于是随口试探了一句,“假如在路上碰到了一群陌生人,什么样的人会更引起你注意?”
“漂亮的吧。”
“你喜欢长得漂亮的人?”
听到这句话,叶久脑海里倏忽闪过一个人。
“啊,这么说……也没错。”
陈官泽抬头不着痕迹地看了下镜子,顿时郁卒,喜欢漂亮的人?
这他不搭边啊。
叶久不知道旁边这个人心在想什么,就很轻松地去看了一场比赛,不不说这种极限刺激比赛有一种最大的魔力,就是能够让人不自觉身心投入进去,紧张又刺激,肾上激素不断飙升,看人热血沸腾。
结束之后,心情立马好了很多。
“去吃一顿?”陈官泽这时提议。
叶久当然是同意了,只是没想到在吃饭的时候,居然出事了。
夜营业餐馆不多,陈官泽带着他去了大排档,人还挺多,叶久之没来过这种地方,一时有些新奇,“这个地方你经常来?”
“我跟老板认识,”陈官泽让他在位置上坐好,就去拿东西。
他坐在那里,环顾了一下,附近有喝酒也有抽烟,看上去地痞混混居多,这才想起,陈家惯常与这些人打交道,旗下除了汽车产业,最赚钱当属是赌场,酒/『色』产业,与警方也保持着不清不楚联系。
陈官泽正在跟那边相识老板说话,聊了几句,这时感觉有一个人身形摇摇晃晃,经过这边,叶久下意识回头看了眼,这个人看起来醉不轻,脚步虚晃,然而,就在仅有一步之遥的时候,他突然站了起来,冲着这个看似酒醉人,毫不犹豫地一脚踹了过去。
人顿时被他踹到好几米外,发出了好大一阵动静。
“你他妈找死?!”那个人吐了一口唾沫,面还掺着血,毕竟在外人看来就是叶久平白无故地把人给踹了。
他冷笑了一声,打量了下周围,附近不少人都看了过来,包括一些原本看起来醉醺醺的人,也都站了起来,但更多人看向是陈官泽的那个方向,并且都围了过去。
人影交错之间,他看到了那个老板的表情。
陈官泽这是被背叛了?
噫。
然陈家太子不是那么好当。
连吃个饭都不安生。
他顺手拿起旁边桌子上啤酒瓶,冲着朝这边扑过来的人的脑袋狠狠地砸了过去,接着侧身踢,连人带桌子给踹翻。
但还没等热个身,手腕就被人攥住了,陈官泽拽着他,声音简短,“走。”
然后,就跑了。
后面追着一连串的人。
叶久边跑边问,“你经常这样被追杀?”
“嗯。”
“那真刺激。”
叶久真心感慨,“你人生经历肯定很丰富。”
刚被背叛,就被追杀。
陈官泽无语了下,知道他是在开玩笑,回头看了眼后面的那一群人,“你就不怕会出事?”
“这有什么好怕,”叶久说,“只要没有枪手出现,一切ok。”
只是真没想到,就随口一说,还成真了。
是在路口,面前停下了一辆车,陈官泽让他上车的时候。
叶久眼尖地看到了这个人脖侧上多了一个红点,是有人在瞄准,瞳孔骤然一缩,下意识伸手,猛面前这个人推开。
电光石闪一瞬间,一道破空而至的子弹擦过了他手臂。
紧接着,陈官泽动作干脆利落地把他拽进了车,迅速关上了车门,车辆很快就被启动,开远。
他伸手拿起叶久手臂,仔细地看了眼,眉间极快地掠过一丝戾气,『操』了一声。
叶久瞅了眼,幸好,就一道血痕,“这么点伤,看来我还是福大命大。”
“既然有危险,你要小心,”陈官泽拧着眉。
叶久不甚在意,手收了回去,“刚才那枪可是指着你脖子,要你命,话说回来陈大少,最近是有什么人想要你命?”
原本以为都是一些混混,不足为虑,没想到暗中居然还有人,看那方向,离得还挺远。
陈官泽的眉头皱了下,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然后对叶久说:“现在就送你回家。”
叶久问:“要帮忙吗?”
“不用。”
“喂喂,我现在可是你救命恩人。”
陈官泽看了他一眼,这时伸手『揉』了下他发丝,向来张扬跋扈神情收敛,难得多了几分认真。
“以我不想把你搭进去。”
不知怎么,叶久突然有点不自在,转过脸,“不要帮忙就算了。”
然后他就回家了。
回到家那一刻,忽然还有些紧张。
因为他看到了自己手机里,收到了小叔放在他身边保镖给他发过来的信息。
【少爷回家,狙击手已死。】
……得,这事肯定又被小叔知道了。
白天信誓旦旦地保证不会有事,转头到了夜就开始各种撞事。
过来给他开门的依旧是管家,管家还不知道他在外面遇到了什么,“少爷今晚玩得开心吗?”
叶久:“开心。”
管家笑了笑,“时间不早了,少爷早点睡吧。”
“好的,”叶久赶紧回到自己房间,结等他洗完澡,还没来得及爬床,房门突然被敲了下,管家告诉他,“先生让你过去一趟。”
叶久险些被呛到了,“小、小叔还没睡啊?我挺困的……”
管家说:“先生白天睡得比较久,夜就没什么睡意,少爷要是真困,就过去打个招呼?”
叶久抓了抓自己头发,算了,躲也躲不过,还不如出去挨一刀,反正小叔跟他算完账就不会找他了。
于是就过去了。
小叔然没有睡觉,但也没有在床上,而是坐在那边沙发上,叶久进房之后,环顾了下,“小叔你怎么下来了?”
他赶紧过去,下意识查看了下对方的状况,“林医生不是说让你最近不要『乱』走动吗?”
顾息允视线凝在他身上,并没有顺着他话,而是问了一句。
“今晚玩得开心吗,小九,”嗓音那叫一个清淡,风轻云淡。
叶久后背寒『毛』瞬时起来了,“……开心。”
他非常自觉地坐在男人旁边,脸上迅速挂着一副可怜巴巴表情,“小叔我错了。”
顾息允瞧着他反应,似笑非笑,“错哪儿了?”
“哪哪都错了,”叶久眼都不眨,非常深切地开始自我反省与检讨,“我不该不听你话,不该出去野,不该到处浪,不该不回家,不该大半夜还在外面混,不过话说回来,那些烧烤看起来真挺好吃样子,我连一口都还没有吃到——”“伤。”
……噢。
叶久默了下,想说没有伤,但自家小叔就这样静静地注视着他,大有一副我什么都知道、你敢撒谎你立马就没了态度,于是默默地把袖子卷了起来,『露』出了上面的那一小道伤痕,已经在结疤了。
“小叔你看,这伤小都不好意思在伤口届混。”
奈何,顾息允垂下眼睫,看到他手臂上那道伤痕那一刻,眼神倏然变得幽深,眸底深处浮起一抹阴翳,煞冷,暗沉,深不见底。
他伸手,指腹很轻地摩挲着那道伤痕旁边的小片肌肤,这时一个多年压抑念头闪过,偏执而又疯狂。
关起来吧。
这样就永远不会看到外面的人,心心念念着外面的世界。
却在这时,面前少年突然靠近过来。
叶久动作小心地抱着自家小叔腰,脑袋埋在男人肩窝,蹭了又蹭,“小叔你不要生气啦。”
少年的发丝蹭得他有点痒,顾息允抬了下手,他脑袋推开一些。
叶久顿时一怔,抬起脑袋,一双明亮眼里浮起一抹委屈,“你居然推我?你居然推我?!”
一连重复了两遍,语气还那么理直气壮。
“……”顾息允一时感到好笑,“我不能推你?”
“不能,我这辈子都没受过这样的委屈,你以前从来不会这样!”
顾息允看着他态度,有些无奈,“你在我身上到处『乱』蹭,我还不能把你怎样?小九,你什么时候变这么霸道了?”
“你养的啊。”
叶久想了想,“小叔,可是你让我为所欲为,无法无天,肆无忌惮。”
顾息允垂眸瞧着他,“我可没教你在我身上撒野。”
叶久眼睛眨了下,然后起身,伸手抱住男人修长的脖颈,凑过去,凑到对方的耳畔,坏坏地笑了一声。
“那我就要撒野。”
他耳根发烫,但还是故意带着恶作剧的口吻,“小叔,我不欺负病人,要么你不生气了,要么……你纡尊降贵地伸手抱我一下,我就听话。”
少年温热的呼吸尽数喷洒在他耳廓,顾息允睫『毛』低敛了下,微微侧了下脸,面上不动声『色』,“这算是什么威胁?”
“这怎么能叫威胁,”叶久语气非常不满,“我这两个要求都很普通好吧!”
“我要是都没兴趣呢?”
“哎??”
真有这么生气吗,叶久悻悻地嘀咕一句,收回了手,却没想到,男人手这时放在了他腰上,将他往怀一揽。
叶久整个人颇有些猝不及防,心始终记挂着要小心,不要压到这个病人,于是手下意识撑在沙发背上,好在隔了一段距离,但是……他居然亲到了小叔?!
他无意识地眨了眨眼,反应过来的时候,脸腾得一下子烧了起来,热意翻涌,赶紧别过脸,心道还好还好,还好没有亲到嘴唇,呸!还不如亲到嘴,占便宜就要占个彻底,亲个脸有什么用,啊啊啊……他脑子又开始不正经了。
叶久耳根红透,眼神无意识地『乱』飘,接着,总算是想起赶快吱一声,打破这片令人根本无适从的寂静氛围。
他干咳了一声。
“小、小叔你放心,这就是个意外。”
“嗯。”
“其、其实……你初吻还在。”
顾息允挑了下眉,瞥了眼少年此时通红的耳垂,埋着脑袋,都不敢看他,刚才还很嚣张样子,他定定地看了一会,眸底暗沉散了些,浮起一丝漫不经意的温柔。
他少年往怀抱了抱。
“你说在,那便是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