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喂病弱男配);
马车一路向北,
出了城门,上了官道,四周便只有风吹树枝簌簌雪落的声音,
格外安静。
陆云初趴在马车的矮桌上,认真描绘此行路线。
她一边画一边努力地回忆男女主的活动范围,
但记忆模糊,总有偏差,
她不太放心。
“闻湛,你看这样行路可以吗,会不会太绕了点?”
她把地图递给闻湛,
闻湛当然不会有异议,
点头表示赞同。
陆云初便不再纠结这个了,掀开车帘往外面看:“天怎么还是阴沉沉的,
不会又要下雪吧?”
闻湛顺着她的视线往外看,
看到了前路披着斗笠骑马的侍卫。
他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压下心头那点酸酸的感觉,掏出纸笔,写道:看天色确实是像要下雪的样子,
不如找个客栈歇下,
不要让他们冒雪行路。
陆云初“啊”了一声,
自己乘着马车暖乎乎的,
差点忘了前面赶路的侍卫们。
“还是阿湛贴心。”陆云初夸了闻湛一句,“天天寒地冻的,
就算是没下雪也不应该长时间赶路。”
她掀帘钻出马车,
吩咐下去,让众人在下一个客栈处停下歇息。
再掀帘钻进来时,发现闻湛正侧着头,
蹙眉望着车外,眼里含着淡淡的忧色。
“怎么了?”陆云初出声问。
闻湛迅速垂眸,放下帘,闷不吭声。
她以为他是担心此行不顺,宽慰道:“没事的,咱们把此行当作游玩,不必担心。”
闻湛没有解释,垂眸掩盖眼底的神色,轻轻点了点头。
却听陆云初接着说笑道:“银两多的是,吃穿住行不用愁。更不用担心安危,你看看那些侍卫大哥,一拳头能撂倒三个大汉。”
闻湛呼吸一窒,他眼前闪过侍卫们的魁梧身材,虎背熊腰,慢慢地把手放在自己的腰侧。
差太多了。
可是他们的身形一看就是常年吃酒喝肉才能养成的魁梧,他身子不好,怎么吃也赶不上。
陆云初见他一副神情不属的样子,问:“怎么了?是第一次离家不习惯吗?”她害怕冒然带npc逃离,剧情会让他不舒服。
闻湛摇摇头,赶紧放下手。
就是这个动作让陆云初注意到了他刚才的姿势:“你的腰怎么了?”
这话一出,犹如惊雷炸开,闻湛浑身紧绷,恨不得钻到地缝里去。
他刚才是怎么了,为什么要和侍卫比腰粗,为什么还要环着自己的腰丈量围堵?
他来不及弄清自己刚才的想法,努力镇定,摇头,试图告诉陆云初自己没事,不让她发现自己的古怪之处。
可是他越这样不淡定,陆云初越觉得有问题。
她还以为是剧情又在施加折磨给闻湛,又气又恼,不就是带闻湛换地图吗,凭什么又要弄些莫名其妙的折磨惩罚他。
她猛地朝前,掰开闻湛的手臂,摸向他的腰:“是这里很痛吗?”
闻湛猝不及防,被她推得往后一仰,堪堪撑住。
他瞪大眼,难以置信。
陆云初刚才沐浴的时候就拆掉了团子手,换成薄布轻轻缠了一层,所以此刻摸到他的腰,手感就特别清晰。
第一反应:好细,真细啊。
第二反应:怎么一点儿都不软呢,纤腰应该软软的才对。
第□□应:哦,原来是因为他肌肉紧绷,所以才这么硬呀。
她脑子里念头飞快闪过,手还在轻轻试探:“没有受伤……?”
她碰着闻湛的痒痒肉了,他脸上露出难受的神色,肌肉绷得更紧,诧异地抬眸看她,用羞愤的眼神控诉。
陆云初讪讪收回手:“我以为你受伤了。”天地良心,她真是因为担心。
她在一旁坐下后,闻湛才逐渐放松身体,颤抖着手,理理衣襟,总觉得腰部柔软泛痒的触感尚在,浑身跟蚂蚁爬过一样,痒痒麻麻的,很奇怪。
陆云初本来还在为自己的鲁莽愧疚,但一见他这样,又莫名地想笑。
她移开目光,试图严肃表情。
闻湛终于从慌乱中平复下来,端正姿势,挺直背,抬头一看,发现陆云初在憋笑。
他刚刚压下的羞恼又起来了。
闻湛抿着嘴角,抬眸看着陆云初,按理说他的长相清冷,生气的时候应该让人感到疏离,可陆云初反而想贴过去了。
她厚着脸皮道:“我也是担心你嘛,太慌张了一时没有注意分寸,你别生气。”
闻湛对陆云初是有滤镜的,她这么一说,闻湛好不怀疑,顿时就消气了。不过无论闻湛是否相信陆云初的说辞,只要她说“你别生气”,闻湛就会不生气。
真是轻轻一撸就顺毛啊。
陆云初心底小小地愧疚了一下,接着刚才的话题,随口一问:“你刚才是怎么了?感觉兴致不高的样子。”
闻湛背脊一僵,立刻摇头,坚决不想谈论这个话题。
陆云初虽然觉得古古怪怪的,但也没有逼问。
行至傍晚,天气愈发阴沉,黑压压一片,狂风一裹,总算是飘起了鹅毛大雪。
一行人加快了赶路速度,在雪下大之前赶到了客栈。
客栈破小,没有客人,只有看着像书生的男子正忙着关窗。
他们人多,可谓是大客户,这位似乎是账房先生的男子愣了一下,犹豫地问:“可是要住店?”
侍卫替陆云初回答:“是。”
他有些不好意思,道:“小店厢房怕是不足,得麻烦客官们挤挤了。”
侍卫们对此无异议:“我们睡通铺就成,最好的房间先给夫人安排上。”
他点头,招呼着侍卫往里走,一边走一边朝后厨方向大喊:“玉娘,来客了。”看这姿态,原来不是账房先生,应当是掌柜的。
陆云初跟着掌柜的到了客栈上房,虽然说是最好的房间,但和富贵人家的厢房也是不能比的,不过看着很干净,这就足够了,只要够干净,闻湛就会满意的。
果然,陆云初回头,就见闻湛的目光在桌面墙角扫了一圈,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
有人敲了敲门,一个妇人领着一双儿女进来,抱着陆云初行李里的被子,温声细语道:“刚才几位大人让把被子送到夫人这儿来。”
陆云初接过,准备把床铺厚一点。
那妇人立马招呼儿女帮忙,这对夫妻相貌不凡,看着就是贵人,他们可不敢怠慢了。
陆云初被小萝卜头挤开了,哭笑不得:“这位娘子,我来就好。”
玉娘笑道:“使不得使不得。”
好吧,陆云初也没有勉强,她掏出一块儿银两递给小童作为打赏。
“这是你家孩子吗?”陆云初闲话道,“多大了?”
玉娘一边利索地铺床,一边答道:“大的五岁,小的三岁。”
“是兄妹?”
“对的,小子要大一些,是哥哥。”
陆云初揉揉小孩的头:“儿女双全呀。”
说了几句话以后玉娘发现陆云初很好说话,便没那么紧张了,嘴上也活泛不少,咧嘴一笑:“是呢,夫人呢?”
话音刚落,坐在桌边的贵公子突然咳嗽起来,吓了玉娘一跳。
她真想给自己一个大嘴巴子,当村口扯闲话呢,怎么什么话都往外说,口无遮拦。听别人说,那些无儿无女的富贵人家最忌讳别人问这些了。
她眼神往那公子身上瞟,可真好看啊,跟冰雪堆出来的人一眼,叫人不敢多瞧,唯恐冒犯。
只可惜他不像是什么好脾气的人,紧蹙着眉头,掩嘴咳嗽,他夫人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背,他也一声不吭,连句“无事”也不愿意说。
玉娘垂着头,生怕他们怪罪。
所幸这位夫人是个好脾气的,等咳嗽声渐消后,她转过身,笑吟吟地道:“我还没有孩子。我们不急。”
玉娘心刚刚落地,那位公子又咳了起来,这次咳得更厉害了,连脸颊都咳出了血色。
陆云初本来想好好解释的,但闻湛一咳,她就起了坏心,故意这么说。
见他咳得厉害,她小小的愧疚了一下,给闻湛倒了一杯温水:“怎么咳成这样了,着凉了?”
侧头见玉娘并着两个小萝卜头手足无措的样子,连忙道:“多谢了,你们先去忙吧。”
三人赶紧跑了,走到门口,玉娘还悄悄回头看了一眼。那位公子依旧一声不吭,垂着眼,看都不带看夫人一眼的。
她在心头叹了口气,瞧着跟神仙似的,怎么这么冷呢?真可惜了那位脾气好的夫人,也不知道是怎么忍下的。
“脾气好”的陆云初往闻湛旁边一坐,继续逗弄他:“啊呀,我是不是说错了什么?你很介意吗?”
闻湛点头不是摇头也不是,只能握紧拳头,红着脸,不敢看她。
“啧啧,阿湛你是不是误会了,我们在外是夫妻,别人这么问,我就只能这么答了,难不成还要细细解释一番吗?”
闻湛别开头,躲避她追来的目光,掏出纸笔,写下两字:不必。
看着淡定,但竖线的歪斜足以泄露他羞怯的心。
“嗯,对嘛,见你突然咳嗽,我还以为你误会了什么,羞得咳嗽呢。”
闻湛又开始咳了起来。
陆云初觉得自己好坏,为什么就喜欢看闻湛炸毛和害羞紧张的样子呢。
她终于高抬贵手,放过闻湛,起身道:“好饿,我去找掌柜的,看看有什么吃的。”
出了房间下到大堂,侍卫们已经拴好马回来了,坐了好几桌,正在喝酒,见陆云初下来,立刻藏好酒囊,恭敬道:“二夫人。”
陆云初挥挥手:“喝你们的吧,天冷,热热身子,就是不要喝太多。”
她出乎意料地好脾气,和传闻中的完全不一样,侍卫们很惊讶,低头应是。
掌柜的没在大堂,陆云初也不客气,直接往后院去了。
掀开帘,浓郁的饭香味飘来,陆云初顺着香味走,在后院厨房见到了掌柜的和玉娘。
玉娘没有刻意压低声音的时候嗓门不小:“这么多人,我可做不了。”
掌柜的安抚道:“这不是你的拿手好菜吗?没事儿,就算你做不好,不还有我做的菜吗?”
连厨子都没有吗?
陆云初一问,才知道原来是因为大雪,没什么客人,一般就是路过歇一下喝口热水继续赶路的,玉娘便让厨子和店小二都归家了。
她目光在厨房里扫了一圈,道:“你们这儿的猪肉可是新鲜的?”
“当然。”玉娘答道。
陆云初道:“有点少。还有什么肉吗?”
掌柜的回答道:“还有前些日子宰的羊肉,冰天雪地里冻着,也算是新鲜的。”
陆云初做出决定:“好,那就吃炭火烤肉和羊肉锅子。”
一转身,夫妻二人正用呆滞的表情盯着她。
“夫人,我们……我们不会。”
陆云初笑道:“没让你们做啊,我自己来!”
两人惊了,并不相信陆云初会做饭,等到侍卫们拿进来各色锅具和佐料,厨房飘起香味时,他们才意识到陆云初并没有说谎。
不仅他们觉得香,羊肉锅的香味在寒冷的天气散得很远,坐在大堂的侍卫们都喝不下酒了。
羊肉不多,但熬了一大锅,配菜有绿叶蔬菜和豆腐,清清淡淡的一锅,但味道绝不寡淡。
陆云初让玉娘揉了面团,她负责削面,柳叶般的面块儿飞入汤里,随着青菜豆腐一起沉浮,今日的主食就有了。
捞出去腥的香料,大勺一舀,闷闷一碗羊肉汤面,又是面又是菜,看着毫无章法,一锅乱炖,却硬是把羊肉的香气利用到了极致。
两人被陆云初行云流水的操作震惊到,彻底折服,正配合着上菜时,门口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个人。
玉娘心里咯噔一下,扯着丈夫赶紧躲开,这位公子可不是个好脾气的,若是见到他夫人做大锅饭,指不定怎么发火呢。
陆云初也发现闻湛了,笑道:“饿了吗?”
闻湛点头。
她把一盘生肉端上,用下巴示意闻湛拿烤肉的铁锅:“走吧,开饭。猪肉不多,就咱俩吃烤肉吧。”
闻湛看看她手里的生肉,又看看模样奇怪的小铁锅,一时摸不清她要做什么。
两人选到客栈最边上的桌,刚好隔开侍卫,又能看到屋外雪染群山的景色。
烤肉锅子里放入炭火,不一会儿上面的铁盘就热了起来。
“好久没这么吃肉了。”陆云初感叹道,夹起腌制好的猪肉,往铁盘上一放。
“呲溜”的炸油声响起,肥油迅速化掉,颤颤巍巍地鼓动着,带起一片浓郁的脂肪香气。
陆云初和闻湛一人一碗羊肉汤面,虽说都是肉,但汤面在烤肉的衬托下就显得格外素淡解腻了。
“先吃面吧。”陆云初见闻湛直勾勾地盯着烤肉,也不知他是好奇还是馋,怕羊汤凉了,只能打断他。
闻湛尴尬地收回目光,低头看向面前的羊肉汤面。
羊汤用小火煨煮,浓白细腻,青白一片,看着很是清淡,等入了口才发现大有乾坤。
羊肉的香味丝丝入扣,渗入了豆腐的孔隙里,明明豆腐不算嫩,硬是被鲜味儿逼得细滑。一口咬下,内里涌出滚烫的热气,带着纯粹的鲜在舌尖炸开。
闻湛连忙咽下,差点被烫着。
陆云初提醒:“很烫的,别着急,吃烫的对身体不好。”
他乖乖应下,用勺舀起一口透白的羊汤,吹了吹,放入口中。
蔬菜的清新融入汤中,面条自带醇香,压住了羊肉肥油部分的腻,羊汤只剩清新的鲜,汤里洒了胡椒粉,热辣的暖意能喉咙一直暖到胃里,似阳光般暖热的鲜味直冲鼻腔。
屋外是万里冰封,鹅毛大雪,他喝着羊汤,食物带来的温暖被冬雪的寒意烘托,可谓幸福感十足,暖融融的,全身都舒畅了。
汤里飘着细碎的羊肉块儿,裹着白菜刀削面一同入口,口感丰富,面条劲道,羊肉细腻。
羊肉口感绵绵润润的,被汤汁浸泡得柔软,牙齿一磨,清新鲜香的汤从瘦肉纤维间隙挤出来,肥肉也化了,肉香缠绵,让人恨不得吞了舌头。
羊汤散发着鲜香的白气,脑袋一埋,眼前全是雾气,沉浸在这热气中,竟有一种温暖如春的错觉,一抬头,窗外的雪景又将人立刻拉回现实。
闻湛吃到美食时,眼睛总是亮晶晶的,眼里满满的雀跃,明明没有笑,可你就是能感觉他的开心。
他吃的斯文,别人可不一样了。
侍卫们吃得唏哩呼噜,恨不得连碗喝下。面条揉的紧实,切得利落,沸汤一滚,跟鱼儿一样滑,在嘴里混着鲜美的汤汁嚼吧嚼吧,越嚼越上瘾。
这种天气,遇到这种热乎的美味,很难不臣服。
侍卫们一边吃一边将陆云初夸成天仙,恨不得把以前说她性情刁蛮的人拖出来扇嘴巴。
玉娘一家四口也吃得欢,小孩子眼泪鼻涕都被烫出来了,还是舍不得放慢速度。
听到他们这样夸,玉娘心中更不是滋味,已经脑补出一出贤惠娘子冷面夫君的戏码,摇头直叹。
而这边冷面夫君终于吃到了人生第一口烤肉。
纯炭火烤出来的猪肉有种别样的香气,陆云初选的肥瘦结合的那块儿肉,切得厚薄适中,肥油部分被烤得透明,边缘焦脆,一口咬下,油脂在口里炸开,那叫一个满足。
瘦肉部分被油脂浸润,一点儿也不柴,又柔韧又有嚼劲,每一口都是油脂与肉香的悦动,人类作为肉食动物,最难以抵抗的便是这种香味了,从舌尖到头皮都被油脂香气熏绕到酥麻。
闻湛的黑眸更亮了,明明生了一双狭长的眼,硬是被他眼里的情绪染成圆溜溜的感觉。
他嚼得斯文,可眼神似乎一直在毫不矜持地喊:“再给我一块可以吗?”
陆云初又给他挑了一块儿:“不能吃太多,小心腻着,尤其你胃不好。”
闻湛眼里的光瞬间黯淡了不少,待吃到了烤肉,又重新亮堂起来,低着头慢慢地品尝,恨不得生出尾巴一摇一晃来显示他的开心。
看他吃得开心,陆云初也跟着开心了不少,或许这就是投喂的快乐吧。
等到一顿饭吃饱喝足,两人在这儿坐着赏雪,玉娘过来收拾碗筷。
她走过来时陆云初正在盯着闻湛侧脸欣赏。玉娘比任何人都明白这种眼神的意味。她当初追求她夫君时,也是这般模样。
她早就被陆云初一顿饭征服得彻彻底底的,又觉得自己与她有种同病相怜的追夫经历,决定等会儿把陆云初拉到角落里,给这位可怜的娘子分享一下她的心得体会。
都说烈女怕缠郎,反过来也一样,面对这种公子,就得缠他,把他缠到你家床上!
沉浸在闻湛绝美侧脸的陆云初丝毫不知道北地彪悍妇人的想法,还在纯情地思考今晚跟闻湛睡一个小床怎么睡。
小床会不会太窄了,她是不是又可以贴贴了,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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