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几日,宝栗着手安排好随自己过来的人。
得知宝栗要去罗刹海市,韦霸就说要去杀几只海怪囤来当食材。
扬诸本想去的,听到韦霸说去,就决定和桑闲留守了。
他还带了几个岐阳峰弟子过来,要带他们辨识和采集楚江府一带的奇花异草,看看有没有哪些可以栽培来入药。
这还是从孟老头儿的科学孵蛋得到了启发,既然不需要鸟儿都能孵蛋,灵植应当也能科学栽培,比如宝栗爱吃的蜜豆和灵米不就长得挺好。
这些奇花异草老去薅野生的,怕是不足以支撑不了那么多炼药师的需求!
俗世之中不少药材都已经能人工种植,扬诸觉得自己努努力也能把灵植培育起来。
有了可以研究的新课题,扬诸很快便投入其中。
宝栗是第一次受邀去罗刹海市,想想那是个做买卖的地方,便组织几个外门子弟随行进货去。
比起俗世商贾,他们这些背靠宗门的弟子倒是方便许多,不需要备多大的船,一个乾坤戒装满了便能赚得盆满钵满。
宝栗也不拘着他们,让他们相中什么可以为自己买下来,至于要给店里添点什么货倒是随意。反正她们这店也不拘卖什么,甚至不拘赚不赚钱,只要能开下去就可以了。
宝栗不上心,底下的人却上心得很。
要知道他们跟着宝栗过来之后才发现,他们以后不仅可以免费试用试炼谷,还有各种各样的法器和丹药供应。
可以说,只要他们平时把活干好,往后不愁没机会突破!
既然他们占了这样的便宜、得了这样的机遇,哪能不用心把店开好?
他们准备进一批好货回去,把宝多多里的货物分门别类好好归整,以后仙有仙门、妖有妖门、鬼有鬼门、人有人门,再不是孟老头儿坐镇时那样胡乱地把所有东西胡乱摆在一起、什么客人都让他们随便乱逛!
宝栗自是不知道底下的人摩拳擦掌要把宝多多整顿一番,她的心思已经飞到罗刹海市去了。
罗刹海市禁止御剑飞行或术法飞行入内,所有往来人员都得准备船只前往。
宝栗一行人也是坐船出海。
船是韦霸去弄来的,他菜做得好,人又大方,谁来学厨他都愿意教,听说有自己没见过的菜式便过去与人探讨探讨。
一来二去,韦霸如今在厨师界颇有名望,连外州的人都会过来跟他学厨,到了南海边上也有愿意给他面子的人。
宝栗登了船,就跃到桅杆上坐定,看着海上鸟来鸥往的景致,不时还取出鬼印让它对着海上的怨气饱餐一顿,顺手解放了不少被困在海上的怨魂。
不少受困已久的怨魂直接入轮回了,那些刚遇难不久的怨魂却是热泪盈眶地朝宝栗一拜,请宝栗帮他们回家一趟。
他们在俗世之中还有父母妻儿,想要回去与她们道别了再走,免得她们痴痴地等待。
宝栗心生怜悯,又挨个送他们归还原籍,许他们归家一日再入轮回。
这一夜,自然是不少人先笑后哭、执手泣别,他们有些对父母说出钱财所在直哭不孝,有些见父母早已老逝便怆然离去;有些与妻子许了来世之约,有些叹息着让对方改嫁他人。
也是在这一夜,宝栗竟是遇到股鬼印压不住的魔气。她颇觉稀奇,收起鬼印不再拿在手里把玩,而是抄起自己的灵斧往那股魔气劈了上去。
那股魔气被宝栗一斧子驱散,很快露出海底下一处珊瑚垒成的宫殿。
宝栗让其他人留在船上,自己揣着避水珠进入宫殿内,只见里头仙乐袅袅,听起来似乎在庆贺什么。
随着乐声不断飘来,那股魔气又逐渐成型,很有些无穷无尽的架势。
若是旁人进来了,许是会被这美妙的曲子迷惑,宝栗却一下子听出不对来。她提着的灵斧往宫殿深处走,只见一群鲛人正在殿内翩然起舞,口里不断吟唱着蛊惑人心的歌儿。
宝栗顿了顿,不动声色地把灵斧收了起来。她好奇地看向鲛人们,像个误入仙宫的凡人一样,瞧着单纯又无害。
有鲛人注意到宝栗的到来,招呼同伴停下歌舞,也好奇地打量起宝栗来――
“这是哪来的孩子?”
“她身上的气息真亲切。”
“她长得真可爱啊。”
哪怕鲛人素来不爱与人类接触,这会儿远远望着宝栗讨论了一番,还是派了个最好看的同伴上前来与宝栗说话:“你是从哪儿来的?你与父母走散了吗?与我们说说,我们送你回去。”
宝栗说道:“我自己从东莱大陆来的,没与父母一起来。”她见鲛人们不唱歌时便没有魔气聚拢,身上也不曾沾染魔气,知晓应当是那曲子的缘故,便好奇地问道,“你们刚才唱的是什么曲儿?我却是从未听过。”
“这是我们新得的曲子。”鲛人笑道,“我们一直在为罗刹海市做准备,曲子换了许多首,最近才得了这首新曲。这次八海鲛人都要过来,我们作为东道主可不能比她们差,一定要开场表演时在博得头筹。”
宝栗听说鲛人要在开场时表演这首曲子,便知它们可能要被有心人利用了。
这种手法给宝栗的感觉过于熟悉,她没有隐瞒,把自己追着魔气下海来的事与鲛人们说了。
宝栗讲明事情原委,才说道:“我刚才在外面看着你们唱歌儿,只要你们一唱起来,魔气就不断涌现和聚拢。若是到了罗刹海市后也这样,说不准会造成巨大的混乱。”
鲛人听了宝栗的话,都惊惧不已。她们深居海底,平日里不怎么与外人往来,唯独会去罗刹海市露露脸,怎么会有人煞费苦心地害她们?
要是她们当真聚拢魔气害了人,那这笔账岂不是会算在她们头上?
“你说的都是真的?”为首的鲛人忍不住与宝栗确认。
“千真万确,要不我怎么可能找到你们的宫殿。”宝栗追问道,“你们这曲子是从哪得来的?”
鲛人说道:“我们偶然从沉船里得了份曲谱,读了只觉爱不释手,临时把要表演的歌舞换了。”她取出自己反复研读的曲谱递给宝栗,“我看这曲谱上并没有什么古怪,这些天我一直随身带着也没受影响。”
宝栗接过曲谱一看,确实没什么大问题。
她打开曲谱细读起来。
紫云宗二十三峰她都祸害过,乐修该会的东西她也会。
乍一看,这曲子确实妙不可言,可多读几遍就会发现这曲子暗藏玄机,整曲唱下来竟是惑乱人心的恶咒!
可以说唱得越好,这曲子的影响力就越大。
巧的是鲛人最宝贝的三样东西就是她们织出来的鲛纱、她们能变成珍珠的眼泪以及她们动人心弦的嗓音。
要是经由鲛人们精心练习再到罗刹海市表演,怕是当场就会造成极大的混乱!
宝栗把自己的发现掰开来讲给鲛人们听。
鲛人们天生精通乐理,经宝栗这么一讲解哪里可能发现不了问题?
一想到这件事可能造成的后果,所有鲛人的脸色都变得很难看。
宝栗说道:“你们能够联系其他鲛人吗?我担心背后之人可能不仅给你们送了曲谱,还会给其他鲛人也送一份。能编出这种曲谱来的人绝对不会是寻常人物,肯定不会只作一手准备。”
听了宝栗的话,鲛人们面色凝重起来:“我们确实有办法联系她们,只不过她们可能不一定会信。你刚才给我们分析的东西,我能对她们讲吗?”
宝栗说道:“这有什么能不能的?最好是能把这些人做的事昭告天下,所有人遇到异常的事都能心生警惕,让背后之人的阴谋诡计无所遁形!”
“好,我这就去知会她们一声!”鲛人咬牙应道。
这事儿对宝栗来说只是提个醒的事,对她们来说可就是灭顶之灾。
要是她们引以为傲的歌声酿成了难以挽回的灾祸,她们以后还能再和以前一样快活自在地在海里唱歌吗?怕是每次想起来都会心如刀绞!
更何况若是当真害了无数人命,她们能不能逃过天谴还是未知之数。
为首的鲛人去知会另外七海的同族,其余鲛人便围着宝栗问起她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
得知宝栗是受邀去罗刹海市的,自己在楚江府那边还开了家叫宝多多的店,鲛人们便热情地说道:“我们每日纺织不断,倒是积攒了不少鲛纱,要不往后就放到你们店里售卖?”
宝栗两眼一亮:“自然是极好的,你们要是愿意把鲛纱放来我们店里卖,以后需要什么与我说便是了,我自去为你们找回来。”
等那去给其他人传信的鲛人回来,也觉得与宝栗合作挺好。她取出自己的鲛珠说道:“你救了我们一族,这个鲛珠送你。这是我目前能拿出来的鲛珠里头最好的一颗了,日后有了更好的鲛珠,我再给你送去。”
宝栗接过一看,只见鲛珠宝泽莹莹、无光自明,比她见过的所有珍珠都要漂亮。
不过她将鲛珠捧在手里,总觉得隐隐有哀伤之意自掌心传来,想来是鲛珠诞生时便带有的情绪。
宝栗说道:“听说鲛珠是你们的眼泪凝结而成,是真的吗?”
鲛人说道:“对的,这颗鲛珠便是我丈夫陨落时掉的泪。”她又给宝栗解释了一番,说当时她们越伤心,凝结成的鲛珠便越圆润漂亮。
宝栗听了不由说道:“那我不要更好的了,希望这就是最好看的一颗!”
鲛人微微一愣,很快明白宝栗的意思。她温柔地望着宝栗,笑着说道:“生老病死乃是再寻常不过的事,谁都无法避免,谁都会有伤心的时候――你不必替我们难过。”
鲛人们要准备新的歌舞了,宝栗也没再打扰,别过鲛人们与韦霸他们会合去。
得知宝栗去了鲛人的居所,众弟子都有些惊讶,围着宝栗问鲛人到底长什么模样、是不是和传闻中那么好看、她们的宫殿是不是又大又宽敞。
宝栗一一答了,直说鲛人们比传闻中还好看,唱歌还特别好听,等他们到了罗刹海市就可以看到她们准备的歌舞了。
末了宝栗又把恶咒之事与韦霸他们讲了,让他们到罗刹海市时小心行事。
她主要是叮嘱跟来进货的弟子们遇事不要恋战,第一时间来找她和韦霸,千万别做无谓的牺牲。
这些人一直藏在背后捣鬼,也不知到底是什么目的。
她已经与鲛人们说好了,开场表演之后便将此事公诸于众,让来自五洲八海的人都了解背后之人的狡诈与无耻,好叫众人把消息带回自己所在的国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