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九章 是深藏不露还是故弄玄虚(二合一章)

华夏古陶瓷修复技艺大赛,第一阶段的理论知识考核,正式开始了。

向南看了看刚刚拿到手中的号码牌,第五组第三号。

之前在车上看《比赛须知》时,向南就看到上面有过介绍:

理论知识考核将根据参赛者的报名顺序进行分组,一共分为十组,每组十二个到十五个人之间。

这也就意味着,此次前来参加比赛的人,也就一百三四十个人的样子。

别小看这一百多号人,实际上,华夏国内接触过古陶瓷修复的,也不过两百多号人。

除去那些年纪太大,或者自觉实力不够的修复师之外,剩下的差不多也就一百多号人。

如今,这些人全都聚在了这里,等着角逐那奖金丰厚、为数不多的各个奖项。

拿到号码牌之后,原本散落各处的参赛者,很自觉地按照各自的组别,分成了十组。

没过多久,博物馆方面的工作人员便开始按照组别上的号码牌,开始让人进入用简易格挡围起来的临时考场,进行理论知识考核。

这种排队叫号的方式,忽然让向南产生了进医院看医生的错觉。

e,都是排队叫号,都是叫到一个小房间里……

这种感觉好奇怪。

向南赶紧甩了甩头,将这种可怕的感觉甩出了自己的脑袋。

按照《参赛须知》里面的介绍,在理论知识考核阶段,每个参赛者的考核时间,限定在了10分钟之内,这其中自然包括了选择陶瓷器物和观察器物的受损情况在内。

所以,在时间安排上,应该可以是非常紧凑了。

向南手中的号码牌是五组三号,差不多二十多分钟的样子就该轮到他了。

因此,向南也没有显得太另类,瞄了一眼第五组所在的大概位置,也跟了过去。

他刚向前走了几步,准备到到靠前一点的位置去等待时,一个染着黄头发,左耳朵戴着亮闪闪的耳钉的年轻人就靠了上来,一股带着口臭的热气直往向南的脸上喷:“哎,兄弟,你也是来碰碰运气的?”

“嗯。”

向南轻轻皱了皱眉,脚下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一步,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问道,“有事?”

黄发年轻人顿时笑了起来,也不管向南一副敬而远之的表情,一脸神秘地道:

“你知道等会儿要考什么的吧?理论知识你会吗?我跟你讲,就这么一两天时间,你死记硬背肯定不行的。”

向南一边往前走,一边随口应付道:“你会?”

“我当然会,我告诉你,我叔叔就在这组委会里,我是有内幕消息的,怎么样,想不想知道?”

黄发年轻人跟在向南的身后,一脸得意地道,“只要第一关过了,第二关还不简单?不就是修复瓷瓶嘛,随便用胶水把它粘起来就行了。”

“你别管粘得好不好看,博物馆里拿出来展览的那些,不也是粘得那么难看?反正只要粘起来了,拿个奖不成问题!”

向南听到这里,便停下了脚步,似笑非笑地问道:“我想知道,你就会告诉我?”

“那当然,咱们都是年轻人嘛!”

黄发年轻人一看有戏,顿时眉开眼笑起来,随后又伸出右手大拇指和食指,在向南的面前捻了捻,低声道,

“不过,我告诉了你内幕消息,你多多少少也得给哥们拿点烟酒钱,就当交个朋友了,对吧?”

向南朝他摆了摆手,一脸淡然地道:“我不需要,谢谢。”

嘎?

黄发年轻人一下子感觉脑袋有点懵,他到底是不需要内幕消息,还是不需要他这个朋友?

这个问题很重要啊!

他正想再问问,身后一个个子不高,脸色有些发黄的三十多岁的平头男子,伸手拍了拍黄发年轻人的肩膀,低声问道:“内幕消息,多少钱?”

黄发年轻人顿时一喜,立刻就将向南给抛到了九霄云外,拉着那个平头男子跑到一边,暗戳戳地聊了起来。

看到黄发年轻人走开了,向南顿时松了一口气,他还真不喜欢被这种人纠缠着,又吵又烦人。

更何况,这人嘴里的话,999999都是假的,只有那半句是真的“给哥们拿点烟酒钱”。

还什么内幕消息,这种比赛,都是随机的,你哪里会知道自己在比赛的时候,会抽取到什么样的瓷器?

而且,你又不可能将所有备选的瓷器情况,全都给背下来,有内幕消息又有什么用?

所以,这黄发年轻人一开口他就知道是个骗子,想趁机浑水摸鱼,骗点钱来花花倒是真的。

向南正想着,就看到一个矮胖的中年人从那考核的房间里气冲冲地往外走,那一张脸黑得跟包黑炭似的,似乎刚刚经历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

这人向南还记得,就是五组一号的参赛者,没想到这么快就出来了。

好像,十分钟都还没有到吧?

怎么会这么快?

那矮胖中年人经过人群中,被一个熟人拉住了,问道:“老黑,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理论考核很简单?”

“简单?”

老黑停下脚步,转过头去看着那人,冷笑一声,道,“那不是简单,也不叫难,那就是故意刁难人!”

那熟人听了,一脸紧张,忙不迭地问道:“怎么个刁难人了?”

“算了,我不了。”

老黑想了想,摇了摇头道,“待会儿你们进去了就知道了,我现在了,你们肯定我胡八道。”

那熟人还想再问几句,老黑朝他摆了摆手,径自离开了临时陈列厅。

其他人一个个原本都是竖直了耳朵,想听老黑,到底这理论知识考核究竟是什么样的。

把这么多古陶瓷修复师,天南海北地聚集在了长安,总不会是真的刁难人吧?

谁知道老黑这货,话刚了一半,把大家的胃口吊起来了,他自己居然就跑了。

大家一个个都脸色难看,嘴上虽然没什么,心里却是在暗自嘀咕:

一定是这老黑水平太次了,没什么文化,所以才会觉得人家是在刁难他。

就他这话一半的德行,活该他没机会进第二轮!

这一个小插曲,很快就过去了,大家也都安静了许多,一个个的脸色都有些严肃起来:

看来这高额奖金,不怎么好拿啊!

向南将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不过心里面一点波澜也没有,照样稳如老狗。

在他读小的时候,每次考试之前,老爸向海洋就会告诫他:“每逢大事有静气。”

你越是紧张,反而越发挥不出自己的真实水平来。

所以,这么一点小插曲,根本就影响不到他。

向南正想着,就听到博物馆的工作人员的声音传了过来:

“五组三号,请做好考核准备!”

“总算是到自己上场了啊!”

向南深吸了一口气,伸出手来抻了抻本就顺直的衣角,然后才面露淡淡的笑容,朝五组所在的考核场地走去。

身后,一群人看着腰挺得笔直的向南的侧脸,忍不住发出一阵议论声:

“这小年轻是谁?他会修古陶瓷吗?”

“谁知道呢,不定又是一个来浑水摸鱼的呢,哼哼,都以为古陶瓷是那么好修复的吗?”

“就是,我们可是辛辛苦苦了二三十年呢,这小屁孩才多大,毛长齐了吗?”

“哈哈哈!”

“……”

这群大肆议论向南的人,显然不知道,在他们的身后,有一双眼睛正看着他们,脸上也露出了厌恶之色。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当初跟着老师鲍海,到魔都博物馆准备去找人切磋修复技术的方玉婧。

上一次,她在魔都博物馆修复室外面,隔着玻璃窗看着向南手法娴熟地修复着宋代的金毫建盏时,就已经被向南的技术给折服了。

她是天才没有错,但向南却是天才中的天才!

向南才接触了古陶瓷修复两个月的时间,修复水平就已经可以和资深修复师相媲美了,这不是天才是什么?

回到之江省博物馆古陶瓷修复中心之后,方玉婧便收起了自己之前的那种骄傲,也开始埋头苦练修复技术。

她没指望过自己能够在这次比赛中胜过向南,这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她只是希望不要被向南拉得太远,以至于对方连看都不屑于看自己一眼。

方玉婧也不知道自己的这种想法究竟从何而来,反正她就是这么想的,也就这么做了。

今天一大早,她就来到了长安博物馆的比赛现场,向南一进来她就看到了。

但她并没有迎上去跟向南打招呼,而是站在自己的那一组里,不时地瞄上一眼。

此刻,方玉婧听到几个四五十岁的中年修复师,在那里旁若无人地贬低向南,不由得一阵怒火从心底涌起:

你们自己没本事,一大把年纪了,还是这种破水平,有什么资格去别人?

你们知道什么是天才吗?你们见过什么是天才吗?

什么都不知道,就知道在那儿嚼舌头,活该一辈子庸庸碌碌,没什么出息!

她原本打算上前训斥那些人一顿,转念一想,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如果向南听到了这些议论,估计也不会跟他们逞口舌之利吧?

他一定会用事实,来狠狠地打那些质疑他的人的脸!

想到这里,方玉婧忽然间笑了起来,到时候这些人的表情,一定很精彩。

……

方玉婧想得没错。

这些人话得声音不大,向南什么也没听见。

如果听到了,他也不会去反驳,到时候用事实打他们的脸就对了。

跟他们斗嘴,还浪费了口水。

此刻,向南已经准备进入那个格挡围起来的简易考核间,接受理论知识考核。

推开门,向南抬眼一扫,就看遍了整个考核间里。

里面其实并不大,进门正对面的位置,摆着一张长长的桌子,桌子后面,坐着三个组委会专家评审。

在靠左边的墙角下,放着三四十个编着号的小箱子,里面放着的,应该就是用来考核的破损古陶瓷器物。

这些古陶瓷器物,并不是都可以选择的,每个人只能在十个古陶瓷器物中选择一个。

所以,每个参赛者可选择的范围都是不一样的,这样一来,随机性就大大增加了。

三个专家此刻都低着头在伏案疾书,估计是在给上一个参赛者打分写评语。

这三人之中,有两人看着年纪已经很大了,头发雪白,脸上和手上,都长着一些老人斑。

还有一个专家则是满头乌发,油光发亮的,也不知道是染了色,还是年纪轻的原因。

向南正四处观察着,那个黑发专家忽然抬起了头,一脸惊讶地喊道:

“向南?怎么是你?”

向南转头一看,也是愣住了,这样也能碰见熟人,也未免太巧了吧?

这黑发专家,居然是前几天在京城开会时,跟他一起增补为华夏文物修复专业委员会专家委员的鲁立军!

向南也是纳闷了,问道:“你怎么在这儿?”

“你这话问的可有意思了。”

鲁立军也笑了起来,道,“我是陕省博物馆古陶瓷修复专家,这比赛又是在陕省举行的,我在这儿一点也不奇怪吧?”

着,他指了指向南,笑着问道,“倒是你,怎么回事?一个古书画修复专家,跑古陶瓷修复技艺大比的现场来捣什么乱?”

鲁立军问得语气轻松,实际上心里的吃惊程度却是一点也不小。

他一直以为向南只是古书画修复专家,没想到向南居然还会修复古陶瓷,而且,看样子技术还不错。

他绝对不会相信,向南只是来这里凑凑热闹的,更不可能像他的那样,是来捣乱的。

不要忘了,向南那是有身份的人。

像他们这些人,最看中的就是名声了,如果没有把握的事情,怎么可能会去做,而且还做得这么大张旗鼓?

这要是在古陶瓷修复技艺大比里,连个名次都排不上,那圈子的人可就有了茶余饭后的谈资了。

“听了吗?那个向南,对,就是那个最年轻的专家,好好的古书画不修复,居然跑去参加古陶瓷修复技艺大比了。”

“啧啧,够丢人的,还专家呢,我看是砖家吧?”

“还是太年轻啊,我就过,就不应该这么早给他专家的称号,这都没定性呢,谁知道明天他又想出什么幺蛾子来!”

“……”

这些话,鲁立军就算是用长安博物馆里头,正在展示的唐代肥婆俑来想,也都能够想象得出来。

想到这里,他尽管还是不相信向南会冒这种被人质疑的风险来参加比赛,但还是忍不住为他担忧起来:

这向南,到底是深藏不露,还是故弄玄虚?